幾日后,閑云居依舊不見什么起色。五人小隊終于沉不住氣了,誰看著儀荻的眼光都帶著刺,隨隨便便一瞟就想帶下肉來。
“哎!還是沒有人來!看來還是親疏有別,不能見錢流進別人的口袋。”青青不愧經(jīng)歷過各種場面,話說得刻薄又刁鉆,就像握著柄鋼槍,只朝著別人最介意、最怕疼的地方扎。
“姐,咱還是別說了,還是想想怎么給散騎交代吧!現(xiàn)在賣出的茶,還沒支出去裝飾的零頭多呢!”夏冰不知何時對儀荻多了嫉恨,一聽青青譏諷,立馬帶頭響應(yīng)。
剩余的三個人還沒找準對儀荻抨擊的切入角度,一輛馬車就停在了茶莊的正門口,終止了這場單方面的打擊。
“儀荻?!趕緊給我出來!”最先下車的是韋云舒。她穿著一身大紅描金煙羅裙,手上還握著把鞭子,沒進門就揚聲吆喝。
難道是那日儀荻抓的藥茶出了什么好歹?陸大娘子找閑云居算賬來了?
儀荻還未怎樣,青青先嚇了一跳。她慌忙跑去開門,想趁著事情還未鬧開,先撇開她們和陸平柏的責任。
只是她雖算盤打得好,現(xiàn)實卻未必照著她的預(yù)想場景上演。
韋云舒沒走到門口便停了下來,任青青開門、打簾,笑容和手臂都僵在那里,也不朝里進,還不住的朝外招手。
“下來呀!你們都還坐在車里干什么?孵蛋嗎?!”
“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們?nèi)羰悄鸽u,你是什么?亂吠的母狗?!”
一個身材豐腴的女人緩慢又優(yōu)雅的下了車,還不忘順帶貶損韋云舒幾句。接著,更多的人從后排的馬車上陸續(xù)下來。
娘呦,這是要打群架嗎?這么多貴人一人一口唾沫,恐怕也淹死個人嘍!青青一看這陣勢,不由暗自捏一把汗。
儀荻這會兒也已走到門口,她要去給韋云舒見禮,卻被青青在后邊拉了一把。
?。績x荻不解的看向青青,青青卻朝她搖一搖頭。
不要去??炫?
“要打簾就好好打!這哭喪臉杵在門口,難怪生意一直不好呢!”韋云舒瞪一眼青青,拉著儀荻進到大堂。
“儀荻!儀荻!我們來啦!你想我們沒?”兩個娃娃不知從哪里跑進來,撒嬌抱著儀荻的兩條腿,模樣甚是親昵。
“你們兩個小崽子,真是沒良心!到底誰才是你們娘親?!”
韋云舒指著長卿和長欣大罵,但眉梢眼角的笑意卻是怎么都藏不住。
就這一會兒功夫,后邊馬車上的娘子們也都進到店里,眨眼烏泱泱的占了一樓的大半兒地方。
誒?怎么畫風好像突然又變了呢?青青正覺著疑惑,豐腴的溫大娘子已敲著桌子先一步開口:“趕緊上茶啊!不是云舒先吹得你們家茶湯好喝、神奇,我們還不稀得來呢!這會子又拿喬個什么勁兒?”
青青終于明白過來,合著這么一大班女人聲勢浩大而來,就是只為喝茶啊!也不早些把話說清楚嘍,害人白擔驚受怕一場!
儀荻在旁得證猜想,忙吩咐春夏秋冬過去煮水,自己則走到柜前不慌不忙的拿個竹鑷挑著花瓣。
“誒,儀荻,我可告訴你,這次煮茶可得多用些心!我阿娘可是費了老鼻子勁兒,才把她的所有好友召集過來,你可別辜負了她的一番好心!”
長卿看儀荻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不時還不安分的抬頭看看來的諸位娘子,忍不住出言提醒。
“放心,包在我身上?!眱x荻朝長卿比了個OK的手勢,卻引發(fā)他更大的疑惑。
三跟手指一個圈,那是個什么意思?
就在陸長卿低頭效仿著儀荻的手勢比劃時,儀荻已麻利的扎好了一個茶包,接著她又抬頭認真端詳了一位娘子,隨手又把幾塊黃芪加入紗袋……
待所有的茶包全部都已包好,放進了一樣的白瓷細盞里,又沖上滾沸的開水蓋上蓋子,春露、夏冰、秋月、冬裳才依著儀荻的吩咐,將一盞盞茶水送到諸位娘子的跟前。
“哈!這茶不用研磨、煎煮嗎?搞得這么玄虛,能好喝嗎?”黃二娘子看看眼前的茶盞,顯然對韋云舒來前兒的話很是懷疑。
“欸,那個什么荻,我問你——方才我看你包的茶包紗布好像顏色都不大一樣,還有什么講究嗎?這跟你看我們又有什么關(guān)系?”
溫大娘子打開茶蓋瞅一眼復(fù)又蓋上,隨即發(fā)現(xiàn)其間最大的問題。
她的話音剛落,其她幾位娘子也紛紛掀開茶蓋驗證,又探頭看了旁邊人的茶盞,發(fā)覺果然如她所言。
“真的哦!我的紗袋是秋月白!”
“我的是秋香色!”
“我的是品紅!”
“我的是……”
“到底有什么說道?趕緊說呀!”韋云舒看過自己茶盞底臥著的竹青紗袋,不由也好奇心起,不住的催促儀荻。
“古來茶藥不分家,民女不過依據(jù)諸位娘子的狀態(tài),略微加了些不同功效的花、藥做調(diào)劑。味道雖然可能不如孩子喝的那么美妙,但對養(yǎng)顏、養(yǎng)生卻有著極好的功效?!?p> 儀荻答的胸有成竹、不卑不亢,但還是有人不大相信。
“哦?真有這么神奇?那你倒是說說我這茶里邊都有什么?!?p> 薛小娘子是個身量嬌小的女子,頭發(fā)有些泛黃,臉上有幾顆雀斑。她最先扣上茶盞,挑釁的給儀荻出道難題。
“娘子是臉色泛黃,雙頰凹陷,身無余脂,似有倦色,看得出腸胃較弱,氣血有虧。所以民女特意在您的茶盞里添加了調(diào)理氣色的桃花、牡丹花蕊,還有健脾胃的山楂,補益中氣的紅棗、枸杞。”
“那我呢?”溫大娘子躍躍欲試,一聽儀荻說完連忙指向自己。儀荻看溫大娘子言語活潑、肆無忌憚,猜度她在這班貴女中的地位不低,所以遲疑著要不要說,怎么說才易于叫人接受。
“你只管大膽的說,她這破落戶自討沒趣兒,咱更應(yīng)該成全她!”韋云舒壓根兒不怕事兒大,也在一旁極力慫恿。
儀荻有了人撐腰,自然沒了忌憚,三言兩語便道明了溫大娘子的癥狀,“不過腎虛水腫,虛火旺盛八個字?!?p> 噗!
溫大娘子本來還津津有味的品著茶,一聽這話掌不住一口水全噴出來,顧不上擦拭身上的水漬,站起來就朝儀荻走去。
“瞧我不把你這亂嚼舌根的小lang蹄子的嘴給撕了……”
韋云舒眼疾手快攔在前邊,一把護住儀荻,還不住的火上澆油調(diào)侃:“咦,不是你要人家儀荻說嗎?怎么好好的還著惱了?難道我們溫司業(yè)鎮(zhèn)日里兩腿打擺子,不是你夜夜火燒得旺?”
“我呸!”溫大娘子笑出聲來,罵一句“凈扯你娘的蛋”,竟把這事兒輕易給揭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