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心里苦

　　“現(xiàn)在哪有螢火蟲？起碼得到六月份呢?！毕穆劧牭脫u頭，過來催促羅依：“別管你弟了，你先洗洗睡吧！”

　　雖然羅家已經(jīng)通了電，晚上屋里有了電燈照明?？蔀榱耸‰娰M，一家人還是習(xí)慣早早入睡。

　　“知道了媽媽！”

　　羅依拿了盆子去灶房打水，農(nóng)村人家，晚上洗漱也不舍得另外燒水。都是做完飯后，洗干凈鍋灶，添些涼水在鍋里，就著灶膛里的余燼溫?zé)帷?p>　　打水的同時，她看見黑乎乎的院子里，羅老漢和羅老太太還在。

　　老兩口一起坐桌子旁抬頭看天，小聲談話。羅老漢說：“你就別擔(dān)心了，多大事過去了就過去了。愛軍也就受了點皮肉傷，養(yǎng)幾天就好了。”

　　羅老太太：“我是擔(dān)心他那點傷嗎？我是擔(dān)心他的名聲。今天多少鄉(xiāng)親們都看見了，知道了他大白天開車灌酒坑了全家。眼看正是說親娶媳婦的年紀(jì)，誰家姑娘還敢嫁？”

　　羅老漢：“我看愛軍的模樣也沒喝幾杯，撞人的事情畢竟是意外，再說了愛軍才二十呢，又不大?！?p>　　羅老太太：“二十不小了，就算現(xiàn)在說定了親事，也得一年半載才能進(jìn)門呢。被這事一耽擱，晚上三五年都難說。愛國可是二十二的時候，大毛就生出來了?！?p>　　“哎呀，將來的事誰說的準(zhǔn)呢，等三五年指不定愛軍也有娃了。”羅老漢看的開：“你就甭操心了，老大兩口子都不急呢，你著急啥？兒孫自有兒孫福，都孫子輩了，咱管不著?！?p>　　羅老太太氣的猛吸了口煙，吸的黑暗中火星閃閃。有些埋怨：“老大兩口子是不急嗎？我瞧著他們急著晚飯都沒吃幾口。就你沒心沒肺，一輩子哈哈哈糊弄著過。”

　　埋怨完老頭子，羅老太太伸手在地上磕磕煙鍋，起身也去打水。羅依瞧著一對老人，覺得挺有趣的：羅老漢不抽煙不喝酒，長得矮墩墩白白胖胖。見人就笑，村里無論大人小孩都喜歡他。

　　羅老太太則又黑又高，抽著老煙桿頓頓要喝酒。說起話來時舌頭刀子般的扎人，家里家外，不管是長輩晚輩見了她都有三分發(fā)怵。

　　就這樣一對夫妻，十幾歲成親。過到如今七十多歲，據(jù)說都沒紅過臉吵過架。

　　羅依有些好奇，忍不住問羅老太太：“奶奶，你為什么會抽煙呢？我看村里其它的奶奶們都不抽煙的?！?p>　　“還不是因為你爺?！绷_老太太笑呵呵的回：“當(dāng)年你爺被抓了壯丁，一走幾個月沒消息。那年頭到處都打仗，我怕他死了啊，我就愁啊，愁的日夜都睡不著覺。

　　后來你老太太（曾祖父），把家里種的煙葉給了我一捆。說抽點煙吧，抽起來就不愁了。這一抽就抽到現(xiàn)在，四十多年了。”

　　說到這里，羅老太太感慨了一句：“我們這輩子太苦了，不像你們。命好，生在了好時候?。　?p>　　其實羅依心里苦啊，她不想來這里，她本來生在更好的時候呢。

　　都怪那個柏深。

　　羅依和弟弟羅念同住一屋，乘著弟弟沒回來。她洗漱后上床拉下帳子，就鉆進(jìn)被窩里偷偷拿出了手機(jī)。氣沖沖給柏深發(fā)了條消息：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