驛站,朱溫房間
“小侄朱友諒,見過梁王?!?p> 朱友諒深低著頭,眼前突然映入一幅青色長袍,袍上的白色流云紋路清晰可見,微晃,朱溫已經(jīng)駐足在他面前。
“辛苦你了?!?p> 一陣灼熱的氣息隨著朱溫的袖袍拂面而來,強(qiáng)勁有力的雙臂將朱友諒扶起。
“不知道,這次需要小侄做點(diǎn)什么?!敝煊颜徯⌒囊硪淼膯柕?。
朱溫負(fù)手站在案桌前,眸中一道微光劃過。
“先去義莊,把朱友裕給我請出來,你應(yīng)該在路上已經(jīng)聽說友倫的死訊了吧。”
朱友諒眼神一冷,閃過一絲暗淡的哀愁,微微點(diǎn)點(diǎn)頭:“知道?!?p> “你和他從小一起玩到大,這事就拜托你了。接下來加強(qiáng)宮廷戒備,任何陌生人一律不得覲見陛下,蔣玄暉在李曄身邊,是我們的人,你可以好好利用?!?p> “小侄明白了?!?p> 朱溫來回踱著步,緩緩吩咐道:“接下來,也是最難辦的,我要遷都洛陽!”
“洛陽?為何?”
“洛陽在幾番大戰(zhàn)以后,白骨蔽地、荊棘彌望,居民不滿百戶。長安的眼線太過密布,雖然李克用和李茂貞蜷縮在一角,暫無進(jìn)攻,但是說不定哪一天,李曄又會落入別人之手,汴州北面無險可守,洛陽可以避開沙陀部騎兵的鋒芒,遷都是最好的辦法,而且日后還可以為將來做打算,你懂嘛?”
朱友諒沉默了片刻,抱拳說道:“明白了?!?p> “好,你等會兒出去找李振他們幫你安排住下,好生歇息?!?p> “多謝伯父。”
朱友文的房間
“朱友諒!怎么是你!”
“公子~,您小聲點(diǎn),朱友諒剛從王爺房里出來?!彼藕虻南氯舜驍嗔酥煊盐牡脑捳Z。
朱友文微緊著眉頭,目光落在了遠(yuǎn)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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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漸漸布滿天空,無數(shù)的星星掙破夜幕探出頭來,暗夜的潮氣在空氣中漫漫地浸潤,擴(kuò)散出一種感傷的氛圍。
朱溫倒了杯熱茶,抿了一口,沿著床邊,脫下衣衫躺了下去,靜躺了片刻,緩緩翻著身,眼中的眼淚多少控制不住沖了下來,他忙側(cè)頭,背對門口,用手背輕拭著臉頰,輕聲嘆息著,一只纖細(xì)冰涼的手從一側(cè)伸出,輕撫著朱溫的心口,朱溫忙抬手,一把拉住:“你是何人!膽敢如此放肆!”
他的聲音低緩而有威力,那只手被拽到了跟前,順勢半跪在塌旁。
“抬起頭,好大的膽子!”
芳容麗質(zhì)更妖嬈,秋水精神瑞雪標(biāo)。鳳眼半彎藏琥珀,朱唇一顆點(diǎn)櫻桃。露來玉指纖纖軟,行處金蓮步步嬌。
“王爺~”婉如抬起頭,漫不經(jīng)心嫣然一笑。
朱溫的眸光靜靜籠著她,漸漸多了一層深幽的迷離,手微微輕抖,抖的整個人都在顫,出其不意地,一行淚水從朱溫眼角滑了下來,沿著臉頰浸入了鬢角。
婉如有點(diǎn)被驚到了,她從來沒有想過朱溫見到自己會是這個反應(yīng),果斷、殘暴,有野心的男子,居然哭了,他應(yīng)該把我當(dāng)場斬殺才對。
朱溫卻突然地笑了,笑得甚為凄涼:“你知道嘛,當(dāng)我在鏡月閣看到你的時候,我想過和你一起去的,可是,對不起,我還有太多事情沒有完成,大婚之日因?yàn)榇蛘讨荒芎喍鴱闹篮笠矝]有給你封號,我惘為你的夫君?!?p> 朱溫目光渙散,漫無目的的游走著,卻又好像并不看向婉如,低聲說道:“等明后日,我定上朝給你要個封號,你死了我在也沒有對任何女人動過心……”
昏昏沉沉的自語,語調(diào)越發(fā)低沉,漸漸的癱坐在婉如身旁,雙手緊緊握著婉如,眼神十分模糊,婉如怔怔的聽著,全全失了心神。
他把我當(dāng)作張惠了?朱友文,你對自己的父親還真夠狠的。
待朱溫安靜下來后,婉如悄悄地想將手抽出,但還是被緊拽不放,“求你,別走?!?p> 婉如癡癡的停在那,內(nèi)心居然有了一絲莫名感動。她順從的閉上了眼睛,面色通紅,目不能視物,此時卻感覺身子一輕。
一雙手撐在身體兩側(cè),壓住她的發(fā)絲,眼眸深幽卻帶著迷蒙,漸漸受不了那樣的視線,婉如不由自主的偏了偏頭。努力掙扎著半起身,想讓自己躺的舒服點(diǎn),但發(fā)絲被緊緊壓住,一動就生疼。
……
換我心,為你心,始知相憶深。
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君當(dāng)作磐石,妾當(dāng)作蒲葦。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zhuǎn)移。
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生當(dāng)復(fù)來歸,死當(dāng)長相思。
天不老,情難絕。
霞光從微白,到橙紅,再到金黃,向兩邊延展,白云片片,天地間一片蒼茫,,半邊日輪飛躍而出,環(huán)顧四方,鋪滿朝陽的金光。朱溫感受到溫暖的光線,他疲憊的轉(zhuǎn)過頭,溫柔凝視著身邊的婉如:“不管你到底是何用意,我都愿意每天見到你?!?p> 漸漸的倦怠感襲來,又沉沉的睡去了。
婉如等了很久,覺得身邊終于沒動靜了,她用最輕的幅度轉(zhuǎn)過身,側(cè)著盯住朱溫片刻后,雙手扶著墻壁,緩慢立起,踮起腳尖跨過朱溫的身體,一臉憂郁的拿起地上的衣裙,奔著朱友文房間而去。
朱友文房間
正披著外衣,端坐在床榻中的朱友文,一臉不悅的看向門口,見婉如衣衫不整回來了卻有點(diǎn)意外。
“還回來干嘛,不要你?”
婉如沒有那么多精力一一解釋,也不想和朱友文多說什么,只開口辯駁了一句:“他睡了,也沒有趕我出來,你滿意了?!?p> “沒有罵你,也沒趕走你?這還真的是稀奇了?!?p> 婉如眼中已經(jīng)隱約含著淚光,她強(qiáng)忍著邁步來到床榻前,一骨碌爬上床,背對著朱友文蜷縮身子,不再說一句話。
朱溫房間
一地凌亂的衣衫,鞋襪
“王爺,你這是?!?p> 王彥章開門而進(jìn),尷尬的低頭一掃而過,又抬頭打量著臉色有點(diǎn)不好的朱溫。
“我昨天夢到張惠了?!敝鞙赜檬謮褐~頭,皺眉說道。
王彥章眉毛微挑,俯下身收拾起地上的衣物:“夫人?這,這和夫人有什么關(guān)系啊。”
“我們這有誰長的像張惠。”
“友文公子的侍妾,婉如?!?p> 朱溫往身后的軟墊上靠去,過會兒直起身,唇角冷冷一挑:“怎么又是他,他是鬼迷心竅了,還是想做這個君臨天下的主人,雖然不是我親生的,可是這心思卻像極了我,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