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溫大營
日照的光影一半的明光延伸進了朱溫的床幔,陽光的溫度,搭配著刺眼的明亮讓朱溫不情愿的睜開了雙眼,他打量著整個帳內的陳設,還有一個人,那就是自己,別無旁人。
昨天是做夢了?好像夢到張惠了。
朱溫手掌扶著太陽穴,使勁的搓揉著,“頭好痛~啊。”
“主上,你醒啦~”
王彥章端著藥掀起簾子走了進來。
“昨天后面我怎么了?~怎么好像想不起來了。”
王彥章對朱溫笑了一下,將碗放在桌上,說:“昨天你聽到龐師古的消息,直接暈過去了,藥放在桌上,記得喝,今天我要帶兄弟們前去滹沱河找找?!?p> 朱溫唇色不紅淡淡的,胸口微微起伏,“去吧!如果找到尸體就直接埋了,我要想想往后怎么弄?!?p> “末將遵命,定會早些歸來?!?p> “哦對了,出去的時候和李振他們說,加強大營戒備,總感覺還會有其他事情發(fā)生。那些跟著龐師古逃散回來的士卒,如果他們不肯回來,在他們面部一個個都刺字,讓他們一輩子都帶著這個恥辱,永遠不能忘記,永遠記得??!”
朱溫的眼神一片空洞。
王彥章長長的舒了口氣,抱拳道:“多謝將軍開恩。您好生歇息吧?!?p> 主帥營外。
“王彥童,帶一隊人馬跟我走,滹沱河速去速回。”王彥章掀開門簾,漠然冷峻的向著馬棚而去。
~~~~~~~~~~駕駕~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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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軍大營
李克用扶著李存勖半躺著,試了試藥的溫度,勺子隨著他手腕輕觸碰到碗沿,發(fā)出細微的聲響,襯的帳內格外安寧。
“喝下去,才能大補你的元氣。”
李存勖接過李克用端來的碗,一口氣喝了半碗,喝的有些著急,呼吸有點急促,緩緩搖了搖頭。
“喝下去不舒服嘛?”
“沒有,沒有?!崩畲孥脭[了擺手說道。
帳內一下子很靜,一旦靜下來就沒有人想在打破這個氣氛。
“報~~”門外士卒稟報道。
“進來,說!”
“啟稟大人,發(fā)現王彥章和王彥童率領少量精兵向滹沱河而去?!?p> 李克用緊著眉心站在榻前,隱覺擔憂著。李存勖突然動了一下,指了指榻上。
“讓我坐下?”
“嗯。”
李克用轉了個身盤膝而坐。兒子說話聲音很輕,大概只有最近的那個人才聽的清楚。
“那我去了,等我的好消息?!崩羁擞秒p唇緊抿,眸光明媚,笑意十足。
李存勖神情淡然,露出了等你回來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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滹沱河
“哥,我們真能找到龐師古尸體嗎?都那么多天了?!?p> “不知道,盡力找找,什么都見不到渾身難受?!蓖鯊┱旅鏌o表情的回道。
洪水消退的深褐色滹沱河,在天地間嘶啞的吼叫著,河濱岸堤又顯現出來了,一切像是整個地陷進了深深的大地的內部,沒有生機,頹廢,隨處可見淹死的羊、木椽、窗戶、門扇,還有衣裳。不遠處星星點點散落著一些士兵裝束的人正在用四齒耙在河里撈東西。
“找到龐師古的尸體了嗎?”
低頭找尋的士兵愣了愣,沉默了一下,驀然回神,抬眼一仰頭看見王彥章,王彥童扶著坐騎,一臉疑問立于跟前。
“沒~~~沒沒沒有~這泥都翻起來了,好難找?!?p> “找了好幾天,什么都沒發(fā)現。”
“就找到一個錘子,上面的牙刺都不見了!”其中的一位士卒抖了抖衣袖,將錘子拿了出來,上前遞給了王彥章。
心中微怔,王彥章抹了把臉,手指在斷牙刺的部位小心翼翼的撥弄著,一種難言的滋味涌上心頭,青禾苑傻里傻氣的初見,眼底倒映出他的身影,一縷悲傷的淚光掠過,王彥章抬起頭,用食指撫上眼睛,睫毛微微有些潮濕。
“哥,你哭啦。”王彥童驅馬上前輕柔的拍著王彥章的后背。
“有點,有點傷心而已,他~他真的太傻了?!?p> 王彥章頓了頓,說道:“宣武軍聽令?!?p> 散逃存活下來的士卒們整齊的抬頭卻又不敢望著王彥章,全部雙目緊閉,異口同聲的說道:“求大人開恩?!?p> 王彥章費了很大力氣,穩(wěn)定好自己的氣息,終于說了幾個句子出來:“我已求將軍不開殺戒,他也同意了,只不過你們每個人臉上必須刺字,刺完字的人可以直接走,不用回軍營,提醒你們,今后要避開關口津渡,免得又被抓回來?!?p> 王彥章垂眸不再說話,王彥童安靜的待在一旁。
“謝將軍不殺之恩!”
都是宣武軍的兵,規(guī)矩自然都懂,也沒有變通的可能,不死就好。
士卒們同時取出隨身佩戴的小刀,一陣陣刀割開皮膚簌簌聲穩(wěn)穩(wěn)的傳向王彥童耳里,他扭頭避開,雙手緊緊攥住王彥章的胳膊。
王彥章實在看不下去了,一手提著錘子。
“我們走吧。”一手策馬拉動韁繩,“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