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大補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活著,就得面對問題。
那個離奇的夢,那個有著一想之美的幻影,那雙眼睛,那個記憶片段。
許宣逐漸理出一些信息:
這具身體遇到了鬼怪,因此喪命,許宣由此魂穿;
這具身體對那個鬼怪很重要;
那個鬼怪可以無視城隍廟直接影響到許宣;
精力真的很重要,可以幫他扛住鬼怪的攻擊。
低精力猝死風(fēng)險可能沒那么高(當然,傻子才會嘗試去測清楚這種事情)。
精力耗盡會死!
最后,最嚴重的是,他極有可能被盯上了,他即將直面那個鬼怪!
他急需把精力補起來!
“許公子,怎么回事,你的臉色越來越差了?”吃飯席間,羅文看著許宣拿著碗定在那里,神色不斷變化,終于忍不住問出來。
許宣剛剛吃飯時給了他500文錢當做這些日子的和以后一段時間的飯錢,這聲許公子羅文現(xiàn)在喊的可就更加坦然,就算以后真的確認許宣不是城隍老爺?shù)娜耍麄円膊粫l(fā)生什么齟齬。
許宣被羅文喚醒,才回過神來:“沒什么?!闭f完趕緊把晚飯扒光,起身出門,“我出去一趟?!?p> 許宣原打算趁著太陽剛落山,天色還沒完全暗下,再去藥店問問有沒有特效藥。
入夢的鬼怪給他帶來巨大的危機感,許宣甚至將心思動到歪路上。
可剛出門沒走幾步,忽地就腹中絞痛難忍,只得轉(zhuǎn)奔茅房而去。
他剛在茅廁蹲下,便腹瀉不止。
臭,臭不可聞。
這絕對是許宣有生以來最臭的一次排便。排完之后,顧不得干草扎人,許宣趕緊提上褲子跑開去,到廚房裝了一爐草木灰往茅廁里蓋上去,才掩住這奇臭無比的穢物。
他不禁想:以后每次上廁所豈不是都要帶上一爐草木灰?
不過,以后兩個字現(xiàn)在于他而言是很不切實際的事情,他得先活過眼下這一劫。說不定今夜那個入夢的鬼怪真身一來,他就沒有以后了。
耽擱了點時間,許宣趕緊馬不停蹄趕往藥店。
卻說這會,藥鋪已經(jīng)準備關(guān)門。說來這古代的店鋪,門面比較寬的,大多用的都不是門扇,用的是木板——門上下有凹槽,可以用一塊一塊木板嵌上去。
學(xué)徒的童子門板已經(jīng)裝了一半,突然被到來的許宣叫住。
“呼~,呼~,小哥,醫(yī)師還在嗎?急事??瓤??!?p> 許宣氣喘吁吁,他是跑來的。
不待藥童回答,門里的醫(yī)師聽到聲音,出聲應(yīng)到:“不知公子有何急事?”
“呼呼,”又喘了幾口氣,許宣才忙問,“醫(yī)師,我這體虛,可有什么特效藥,藥效要快!”
“是你,”醫(yī)師認出他來,“公子,這種事情,如何急得?你的身體,用那副藥正當其效,急不得呀?!?p> 不急就要沒命了。
“人參,鹿茸,”許宣說出自己能想到的補品,“這些有用嗎?”
“公子,老夫多言莫怪,”醫(yī)師誠道,“求醫(yī)當信醫(yī),你若是真想養(yǎng)好身體,當遵醫(yī)囑,不可急求。人參鹿茸之物不知公子是聽何人所言,那些雖是大補之物,可公子虛不受補,大補之物反而會害了公子?!?p> “如此,謝醫(yī)師提醒。”
許宣見醫(yī)師態(tài)度,也沒時間多說什么,只拱手道謝,不做停留,疾步離去。
終究還是只能選歪路。
許宣步履匆忙,當然不是要回城隍去。
他要去的地方是城南長街一角。
那里是鎮(zhèn)定城青樓所在。
他的目的地是青樓旁邊的一處藥鋪,前幾天他已經(jīng)悄悄踩過點。
青樓附近的藥鋪賣什么,不難猜出——沒錯,那家藥鋪賣的是,虎狼之藥。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許宣決不會選擇去那里。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別的選擇。
鎮(zhèn)定城里的宵禁并不是很嚴,加上那是青樓附近,據(jù)說那家藥鋪晚上并不關(guān)門。不過許宣知道自己的情況,不敢在天黑之后還在離城隍很遠的外面走動。所以他是一路急行過來的。
長衫男子,行色匆匆,臉色蒼白,一臉虛浮。
藥鋪老板看見許宣的一瞬間,就知道,生意來了。
“這位公子,要買點什么?小店所販之藥,可是遠近聞名……”
這個藥鋪甚至沒有醫(yī)師坐堂,老板倒像是一個兜售物品的銷售人員,正一臉曖昧的招呼許宣。
許宣順平了氣:“老板,你看看我,有什么推薦的嗎?”
老板看過來,許宣原以為能聽到什么適當?shù)慕ㄗh。沒成想,這老板開口就道:“公子身姿雄魁,英姿勃發(fā),小店有一藥名不倒丸,又名春常在,可金槍不倒,鏖戰(zhàn)不衰……”他是把許宣當成來青樓浪蕩的公子哥了。
天色漸暗,許宣沒時間和他扯皮,只能憑著前世電視和小說的經(jīng)驗,打斷老板的喋喋不休,問道:“酒類的有哪些?”
許宣認真考慮過,酒是最合適的,還能順便壯膽。
“公子行家啊…”老板被打斷,卻不生氣,只一臉熱忱的恭維,不過仔細想想來這里買藥,行家不是什么好話,便干咳一下,略過去,“公子請看,小店有名酒一壇,堪為鎮(zhèn)店之物,虎嘯女兒紅?!?p> 老板領(lǐng)他到一處架子前,抱出一個小壇子道,“這可是真虎鞭所炮制,公子可聽說過,前年鎮(zhèn)定城外鬧的虎患,有力士擒之,這便是那日我從縣衙買回的,配的是從蘇城買回的二十年女兒紅。如今只剩這小小一壇。”老板見他意動,攤開五只手指,神采飛揚,“現(xiàn)價,五十文,一兩?!?p> 這價格可不便宜,一百個粗面饅頭一兩。
許宣見識過現(xiàn)今的兩,16兩為一斤,以水為例,他眼估過,一斤水應(yīng)該比后世500克似乎要少一點。這么一算,這所謂的“虎嘯女兒紅”的價格接近一瓶千元級茅臺了。
“好,就它了,給我沽一斤。”命都快沒了,錢對許宣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了。這還是老板散賣,就算不散賣,他說不得也要整壇買下。
“一斤?!”繞是老板已經(jīng)猜到他要買,也沒想到他一口氣買這么多,“公子,此物雖好,卻不可豪飲!”眼前學(xué)子一臉虛浮,一副縱欲過度的樣子,要是喝出來事,那就是他的無妄之災(zāi),“要不,換種酒吧,小店還有三鞭酒,二回春……”
許宣再次打斷他:“老板多慮了,我的身體我自知曉,量力而行,不會豪飲。只管沽酒便可?!?p> “…公子既然如此說了,請稍等?!崩习逭f著,取出一個小壺來,先稱壺重,再沽酒一斤拿給許宣。末了又拿出一個小杯子,“公子切記,一次飲用,不可超過此杯?!边@樣一來,就算少年人不滿足,喝多出事,也不關(guān)他的事了。
“承惠,800文,酒壺和酒杯算送公子了。”
許宣現(xiàn)在有一萬錢,可那是一大袋,足足幾斤,太重,他當然不可能背一大袋錢帶過來。
他只帶了兩貫,兩千錢,買了倆荷包灌滿,小半斤一個,一個放在袖子,一個揣在胸口。許宣大抵已經(jīng)明白長衫對普通人的威懾,所以光天化日之下,還是敢?guī)е鴥汕уX走大街的。事實上,也是因為他穿的是一個補丁都沒有的長衫,老板才會沒見到錢就幫他沽好酒。
“好,800文?!痹S宣從袖子里摸出一袋錢,倒出來數(shù)了800個大錢給上,才接過酒。
老板歡喜的把錢掃到身前,才又問:“公子還有什么需要的嗎?”這么大氣的公子哥可不常見,這一下比他往常賣幾天的藥都多。
老板本是客氣的一問。
可許宣倒真有還需要的。
“老板,有人參嗎?”許宣對中藥能用來續(xù)命的藥物認知也就是人參了。
那個鬼怪當然是毋庸置疑的強大。
可萬一,萬一他熬過來,卻面臨瀕死或猝死……
反正現(xiàn)在錢財不如性命重要,他出來帶的兩千錢還剩一千二,再買個保險。
“人參?”許宣的需求有點超出老板的預(yù)想,不過他很快反應(yīng)過來,“有的,有的,不知道公子想買什么年份的?”
天邊的一絲光線即將消逝,淺淺的已經(jīng)能看到一輪彎月。許宣不想耗時間跟老板多扯什么,直接問道:“一千二百錢,能買多少年份的?”
“…”老板算是見多識廣,卻真沒見過許宣這樣看著挺正常,挺機靈一人,可說的話卻傻氣的讓人忍不住想宰一下,不過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錢的,陌生學(xué)子,老板還是忍住了宰客的沖動,“小店只有一株十年老參,九百文,公子要么?”
“篤”一個小袋扔到桌上,許宣把錢倒出來,著急道,“這是一千錢,你等會數(shù),人參拿來給我?!彼膊还苓@人參是真是假,是買貴了還是便宜了。
老板看到這一堆銅錢,立刻歡喜的去把人參拿出來。
許宣接過人參便立刻要出門,老板看他著急忙慌的樣子,生怕反倒是自己受騙,忙擋下他,道:“公子,你說這是一千文,人參只900文,還剩100文公子不要了?”
許宣甩過他的手:“我有天大的急事,你自己先算清楚了,明天若我能來,我自會來取剩下的。”說完奪門而出,快步遠去。
老板猶疑片刻,沒立刻追出去,先回去把桌上那一堆錢看了又看,看不出什么異常,又把之前收的800錢拿出來,點上燈看,最后茫然的自語:
“是真的啊,他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