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之日

　　及笄禮這天很快就到了，嫵無一早就起來洗漱準(zhǔn)備。小桃話倒是很多，絮絮叨叨的好像嫵無要出嫁了一般，嫵無心事重重，一句也沒聽進去。

　　贊者給嫵無梳理頭發(fā)，扎起發(fā)髻。

　　嫵無的背突然僵住了。贊者的手不知有意無意，在嫵無的脖子上畫了幾筆。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p>　　嫵無順從地低下頭進行初加，發(fā)笄插上去的那一刻，她緊緊咬住了嘴唇。

　　而后應(yīng)該是更換采衣，穿上襦裙，進行二加。

　　“吉月令辰，乃申爾服……”

　　隨后是換上深衣。

　　最后，帶上釵冠。換上大袖長裙禮服。

　　進東房換禮服的時候，贊者在嫵無耳邊輕聲道：

　　“亥時末，月季花?！?p>　　嫵無閉了閉眼，走出了東房。

　　嫵無不知道這個及笄禮她是怎么撐完的。

　　禮節(jié)一結(jié)束，她便找借口回了西苑。

　　她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夢里又燃著熊熊的火焰。

　　被小桃叫醒的時候是申時。嫵無起來剛用了晚膳，謝歡便神神秘秘的把她叫了出去。

　　“阿嫵，閉上眼。”

　　嫵無順從地閉上眼。

　　“好了睜開罷?！?p>　　謝歡手里拿著一個木頭吊墜，小小的，歪歪扭扭，勉強看出是一個星星的形狀。

　　“怎么樣，小爺手藝不錯吧？喜歡嗎？”

　　嫵無看了這個吊墜許久，笑出了聲。

　　“喜歡?！?p>　　“有那么好笑嗎……等等，阿嫵你說什么？”

　　“我說，我很喜歡?！?p>　　嫵無笑起來，把謝歡看呆了。

　　憋了半天，謝歡臉上通紅道：“阿嫵你笑起來真好看?！?p>　　嫵無接過吊墜，戴在脖子上。聽到這句話她又笑了，踮起腳揉了揉謝歡的頭。

　　“你敢揉小爺腦袋！”

　　回答他的是嫵無的笑聲。

　　嫵無長得并不算特別美，但是笑起來有一種莫名的吸引力，仿佛太陽一樣燦爛。

　　謝朗站在不遠的地方，手里攥著一塊暖玉吊墜。一看就是上好的暖玉，被工匠細心地雕成了星星的形狀。

　　謝朗站了片刻，轉(zhuǎn)身走了。

　　亥時。嫵無輕手輕腳推開房門，跨過門檻來到了花圃。

　　晚上很黑，嫵無沒有點燈，模糊中看見花圃邊好像有人拿著燈。她正要開口，卻聽見了謝朗的聲音。

　　“父親做的事情絕不能讓阿嫵知道……”

　　嫵無的心沉了下去。她屏住呼吸，躲在風(fēng)雨廊的柱子后邊。

　　“當(dāng)年林家……阿嫵……”

　　“若是被發(fā)覺，謝家不保！”

　　然后嫵無聽到了謝安的聲音。

　　“當(dāng)年是我的錯?！?p>　　嫵無絕望地閉了閉眼，轉(zhuǎn)身回了房。

　　怎么會這樣……父親，不對，謝安真的是滅了林家的兇手？若不是，謝安為何要承認錯誤？他又為何從不允許自己與別人說起自己是林氏之女？

　　這八年來，竟都是假的……

　　嫵無好像又看到了那一天的慘狀。她摸了摸臉，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淚流滿面。

　　爹……娘……

　　嫵無會為你們報仇。

　　哪怕付諸一切。

　　花圃邊。謝朗剛剛送走謝安。他望著嫵無離去的方向看了很久。

　　“對不起，阿嫵。”

　　這句話一出口，便消散在夜風(fēng)中了。

　　想要扳倒謝家并不容易。當(dāng)朝兩個丞相，謝安為左，王翟為右。要想壓垮謝家，只有從當(dāng)今圣上和與謝家不睦的王家來考慮。圣上不易接近，那便只有與王家合作。

　　但是王家一沒有機會接近，二也難以取得他們的信任。嫵無皺著眉頭，手指無意識地在桌上敲敲打打。

　　“阿嫵，在想什么這么認真？”

　　嫵無嚇了一跳，抬眼是謝朗。

　　偏偏是她最不想面對的謝朗。

　　“怎么了？”

　　嫵無扯了扯嘴角，“沒事?！?p>　　“我組了一個詩會，全城的公子小姐都會去，問問阿嫵想不想去?！?p>　　嫵無隨口便想拒絕，忽然愣住了。

　　全城。那是不是王家人也會過來？

　　王家人……王翟之子。王易之。

　　“好。勞煩大公子費心了。”

　　“都說了喚我謝朗便可，阿嫵不必客氣。”

　　謝朗笑了笑，便要離開。

　　王易之……好詩酒。

　　“大……謝朗，嫵無有一事相求。”

　　“阿嫵不必客氣。”

　　“嫵無想借詩書一用?！?p>　　謝朗像是有些意外，“阿嫵怎么看起這些來了？”

　　嫵無不好意思地笑了。

　　“都說了要去詩會，嫵無自然不能丟了謝家面子?！?p>　　謝朗笑了。

　　“那稍后我讓小桃給你送去?！?p>　　嫵無頷首，看著謝朗離開，心里有些亂。

　　滅林氏者，謝安。那么當(dāng)時的謝朗和謝歡，又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呢……我又該怎么面對他們……

　　嫵無撫了撫脖子上的吊墜，心如亂麻。

　　王易之好詩酒，酒嫵無沒有，若是寫出一首好詩……可是好詩哪是那樣容易得的。

　　嫵無對詩并沒有研究，即便是臨時抱佛腳，看上詩書千遍也并無任何益處。

　　那便只有另辟蹊徑。

　　“阿嫵！”

　　人還沒到呢，聽這聲音便知道是謝歡了。

　　“阿嫵，我給你帶了桂花糕。”

　　謝歡一屁股坐在她邊上，拿起一塊桂花糕。

　　“啊—阿嫵張嘴?！?p>　　嫵無順從地張嘴，咬下一塊。

　　很甜，是嫵無最喜歡的糕點。

　　謝歡隨手拿起另一塊丟進嘴里。

　　“阿嫵這幾天都在想什么，怎么愁眉苦臉的?！?p>　　嫵無一驚，臉上表情卻沒變。

　　“大公子說要辦詩會，我不會作詩。”

　　謝歡瞪大了眼睛，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可憐地看著嫵無。

　　“完了完了我把這事給忘了，我也不會作詩啊阿嫵！”

　　嫵無看著這個明明比她大一歲卻一驚一乍的男孩子，心里突然平靜下來。

　　然后她想到了一個絕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