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萬,你終于回來了!黎寧等你許久了?!编崡畹?。
抬頭看著端坐的黎寧,姜小才想起來。方才在景園,黎寧被打了十多下,姬恒力道不小,可她出了那座宅子卻一點不適都沒有,著實奇怪。
“不過兩個時辰未見,美人兒就想我了?”隱下心中的疑惑,姜小萬面上仍是痞里痞氣。
黎寧也不惱,依著他的話往下接,“是啊,所以來找你了?!?p> 一旁的鄭楊跳出來橫在二人中間,“姜小萬,萬大小姐還在西康等你,你可不能負她?!?p> “怎么,你喜歡萬大小姐???”姜小萬撥開面前的不速之客。
被撥開的鄭楊不自覺后退半步,“萬大小姐聰明能干,我還是配不上的,姜兄說笑了?!?p> 姜小萬忍俊不禁,雖不忍心,還是道破玄機:“你是怕她吧?”
“她對旁人也不像對你那般賢良淑德,柔情似水,況且我是小輩,自然要忌憚幾分的。”鄭楊的聲音像是低到塵埃里了。
姜小萬笑得直不起腰,“好一個小輩?!?p> “那么,小輩和姜兄晚宴要記得到。”黎寧自然知道,姜小萬是女兒身,和萬家小姐也只是權宜之計,笑著岔開話題。
二人才正色地看向黎寧,不明所以。
“舅舅今晚打算宴請你們?!?p> 姜小萬想起方才景園宅子里的聲音,心下一驚,擺擺手試探道:“黎寧,我們不過兩個小輩,你也沒必要把舅舅請出來招待我二人?!?p> 鄭楊也頗為正色地附和:“是啊?!?p> “是我舅舅方才打發(fā)人來請的。他許久不見客,不知為何今日想要宴請你們?!崩鑼幾灾约揖司诵母邭獍?,斷然不肯接受旁人診治,如今又不知為何改了主意。
姜小萬正想著再掙扎一番,鄭楊卻正式地點點頭,“長輩宴請,我兄弟二人自然不敢駁了面子,一定到?!?p> 看著一副偽君子做派的鄭楊,自愧不如之下,姜小萬也不好說什么,噙笑道:“好?!?p> “不過我們還沒見過令堂大人,也不見你提起?!编崡钣质且慌扇逖牛聪蚶鑼?。
“爹爹和娘親已故,我在舅舅膝下長大。”黎寧簡要解釋著,臉上并無半分哀傷。
看著鄭楊微微前傾的腦袋,和不知何處安放的手,知道他又要說些令人煩擾的假安慰話。
像是沒聽到黎寧的話一般,姜小萬生硬扭轉話題,“鄭楊,我出來的倉促,也沒準備體面的衣服,把你的借我一套唄。”
后者點點頭,答應得十分爽快。
“府里北院有裁縫供應著舅舅和姬哥哥的衣服,我們去北院讓人加急改一套便是。”黎寧臉上仍舊淺笑盈盈。
還不等姜小萬說什么,鄭楊又道:“這,不合適吧?!?p> 姜小萬半俯身子作個揖,儼然一副風流浪子做派,“既然主家都提出來了,那小生恭敬不如從命。”
“走吧?!?p> 二人沒有搭理愣在原處的鄭楊,出了廂房,一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大多都是姜小萬說,黎寧應。
覺得后者注意力不甚集中時,姜小萬試探回頭,總能絲毫不差地對上黎寧過于真誠的眼睛,到嘴邊的提醒也就作罷了。
走了有一會兒,二人碰上彎路,姜小萬出神一瞥,竟然看見一處門外有兩個人守著,二人像是鏢師穿著,巋然不動地立著。即便是黎寧舅舅的景園,都未曾見有一人守著,這倒是讓姜小萬十分好奇。
“這是?”見黎寧察覺到自己的動作,姜小萬大方問出聲,雖說也不指望她能說出什么實情。
黎寧卻坦然得很,“哦,里面是我娘親的尸體?!?p> “冰窖?”
黎寧點點頭,言語間有幾絲落寞:“至今未曾有一人闖入,舅舅也是多此一舉?!?p> 見一路話癆的姜小萬沒有出聲,黎寧道:“我似乎不該同你說這些?!?p> “無礙,雖說我們有過命的交情,但我之于你還是半個陌路?!苯∪f正經(jīng)許多。
只是嚴肅之間,姜小萬又頗感此話有些冷漠,回頭錯開黎寧的眼睛,竟然看到一處滿是布匹架的院子,隨即大聲嚷道:“到了到了?!?p> 這一嚷,管事都驚出來了,“小姐,您來了?!?p> “我來給這位公子挑幾件衣裳,你將做成的衣服給他試試?!?p> “是,公子隨我來。”
姜小萬點點頭跟上去。
再出來時,姜小萬已然換了一套錦衣素衫,丹鳳眼一勾,頗有幾分撩人。
黎寧繞著她轉一圈,一本正經(jīng)點評道:“你這臉,過于媚,當個男兒著實有些浪費,你若是個女子必定就合適許多?!?p> “我若是女子,定叫海棠失色,素雪櫻紅?!苯∪f又做一個蘭花指,紅唇微撅,丹鳳眼半閉著,甚是妖嬈。
“這話,倒是不甚夸張?!崩鑼幮Φ?,“我覺得穿華衣更襯你?!?p> 姜小萬擺擺手,她可不想穿得太扎眼,若是自己私闖景園的事敗露,保不齊黎寧反戈相向。“素衣方能顯出客的謙遜有禮,就這件,就這件?!?p> “依你便是?!崩鑼庌D身對管事道:“不必細量,將這件按著這位公子的體型大約改一改,晚宴前送去西苑廂房?!?p> “是,小姐?!?p> 看一切她都安排妥當了,姜小萬笑著摘下身上的衣服遞給管事,“有勞了。”
“小姐公子,慢走?!?p> 悠悠地走在路上,看著旁邊的園子,姜小萬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你去崇琛做什么?”
“取一人命,和一味藥?!?p> “何人?”
黎寧頗為認真地想一想,“嗯……可能是之于你,鄭楊的存在一般的一個人?!?p> 姜小萬面上帶笑,直直地看向黎寧,“他之于我,是什么樣的存在?”
“可能是仇人,可能是朋友?!?p> 躲開黎寧的眼神,姜小萬再問:“怎么個可能?”
“你放手,或是他放手,你們便是朋友。倘若二人都執(zhí)念深厚,便是敵人。但是依著你的性子,斷然不可能輕易放棄?!?p> 黎寧指著池塘的魚,“這魚四季被姬哥哥養(yǎng)著,體型卻不曾變過。不知我現(xiàn)在看的,可有去年看到的那只?!?p> 姜小萬懶散地看著黎寧,“怎么個不放棄?”
“若我記得不錯,江湖傳言,絕醫(yī)向來喜歡斬草除根。”黎寧看向姜小萬,像是一眼看穿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