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文侯府！？”
申老大極為意外。身為南文子民，他自然知道南文侯府意味著什么。只不過在他的心目中，那全天下僅次于皇帝的侯爺，簡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侯爺是誰，是高高在上，讓平凡人只能磕頭敬仰的天潢貴胄??！而自己呢，賤如螻蟻塵埃，怎么可能會有交集！
其他人也愣了，他們這輩子連平山縣的那幾個官老爺都沒見過兩次，怎會料到還能在這山旮旯里看到堂堂南文侯府的貴人！
為了證明身份，程逍遙又從懷里掏出了一枚刻著蟒紋的金牌。這枚金牌，是當初侯爺伯父給他的，說是拿著它，萬一遇到什么緊急情況，可以直接找官府，只要是南文的官差都會買賬。
當然，他從來沒用過。這次出來，也是覺得萬一能用得上才順手帶的。
申老大他們沒見過金牌，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有什么用，但看到程逍遙泰然自若的樣子，再一聯(lián)想到先前發(fā)生的事情，他們還是有些信了。
“侯爺聽聞平山縣出了匪患，便令我前來調(diào)查。并特意吩咐，若真有匪患，除惡務(wù)盡！”拿著金牌晃了一圈，程逍遙幽幽說道。
申老大聞言，目光之中閃過一絲絕望，他苦澀一笑，喃喃道：“除惡務(wù)盡……難道，連侯爺也對老百姓不管不顧了么……”
“當然不是！”
程逍遙當即駁斥道：“侯爺愛民如子，怎么可能不管不顧！”
“侯爺還說，若是又地方官員為官不正，同樣嚴懲不貸！不瞞你說，我們是從侯府直接來的這里，還沒有和平山縣的官員有過接觸。大當家的既然能猜到我不是生意人，那應(yīng)該也能猜到這其中緣由吧?！?p> 申老大怔了怔，琢磨一通后，眼前頓時一亮，道：“難道侯爺知道了那幾個狗官的所作所為??？”
“之前只是猜測?！背体羞b笑道。
申老大忽然意識到了什么，急忙跪地拱手道：“肖大哥……哦不，肖大人！您明察秋毫，若不是弟兄們確實是沒了活路，誰會窩在這山里當土匪啊！而且我們從不侵擾鄉(xiāng)鄰，只為和劉家抗爭……您若不信，可以問鐵柱兄弟！”
李鐵柱連連點頭，也跟著跪地，道：“恩公！大當家的說的是真的！您若是真要替老百姓做主，就請侯爺查辦那幾個狗官！”
“若他們真的貪贓枉法，查辦是肯定的！”程逍遙斬釘截鐵道。
“不過……”話頭一轉(zhuǎn)，他又道：“還有一事，可能還需要大當家的解釋解釋。”
說著，他掏出了釋龍找到的那枚木牌，遞到了申老大面前。
申老大接過木牌，趕緊翻到背面，在看到那“二”字后，神色忽然變得悲憤起來。
“這牌子，是我兄弟申老二的?！?p> 緊緊攥著牌子，他低聲道：“一個月前，我們趁劉家防備松懈，劫了幾十石糧食。哪知劉家為了報復(fù)，竟請來了廂軍的人……老二練過武，自認為功夫還可以，便帶著弟兄和那些廂軍交了手，可根本打不過。為了掩護弟兄們撤退，他一個人對付十幾個，最終寡不敵眾，被廂軍給擒了……哎，若不是寨子易守難攻，我們這些人恐怕也早就被抓走了?！?p> “廂軍的人??？”
程逍遙極為意外，“怎么會牽扯到廂軍？”
“為了錢唄！”
申老大憤然道：“老二被抓后，我們?nèi)ゴ蚵犨^，那狗縣令手下只有幾個衙差，知道拿我們沒辦法，就去賄賂了廂軍都統(tǒng)，請他們幫忙。廂軍平日里油水少，見到錢能不跑快點么！”
“原來如此啊……”
程逍遙大概明白了。他在《大武史籍》上曾經(jīng)注意過武朝的軍事制度和兵種。大武朝尚武，因此武帝極為重視軍事建設(shè)和權(quán)利集中。為此，他專門設(shè)立了樞密院，掌管所有禁軍的兵籍和虎符。
因此，雖然武朝禁軍分由東西南三大侯府統(tǒng)領(lǐng)，但實質(zhì)上只是為了衛(wèi)戍邊境，抵御外敵，侯府并沒有直接調(diào)兵權(quán)和軍事任免權(quán)，只是需要隨時掌握禁軍動態(tài)，并提供軍備、給養(yǎng)等一切開支，名義上稱為“代管”。說白了就是軍權(quán)歸皇帝，養(yǎng)軍歸侯爺。
至于兵種，除了禁軍屬于正規(guī)軍之外，就是各地的廂兵了。
廂兵最初只是地方軍兼雜役軍，不參加軍事訓(xùn)練也不參加戰(zhàn)斗，只供勞役。但隨著戰(zhàn)爭消耗，廂兵逐漸成了禁軍的下屬預(yù)備役，當禁軍需要補充兵員的時候，便會從廂兵中選拔壯勇充入。反之，禁軍中那些病殘或者違犯軍法的軍士，也會被降格充為廂兵，稱之為“落廂”。正是因為這些原因，禁軍與廂兵的待遇相差極大。
“也就是說，你弟弟根本就沒去過文州城？那你知不知道抓他的是誰？”
程逍遙稍作沉思，繼續(xù)問道。
申老大極為肯定地點頭，道：“老二被抓前，我們兩兄弟天天都在一起，除了去劉家那次，連山都沒下過，又怎會去那么遠的地方?！?p> “抓他的那廂兵我們也打聽到了，是個叫薛豹的都頭！”
聽了申老大的話，程逍遙皺起了眉頭。既是如此，那就只能往廂軍那邊查了……
“對了肖大人，我兄弟的牌子，怎么會在你這里？”
就在程逍遙暗暗推斷之時，申老大有些不明白。
程逍遙拿回牌子，笑道：“這牌子牽扯一樁極為重要的命案，不過現(xiàn)在看來，和你兄弟沒有關(guān)系……”
“那……那您說的會有官府清剿……”申老大支吾道。
“這個……呵呵，我猜的?！背体羞b尷尬笑道。
“猜的？”申老大狐疑不已，有種被忽悠的感覺。
程逍遙也不解釋，只是笑道：“先讓大家把馬車上的東西分了吧……你們?nèi)绻嘈藕顮敚桶涯阒赖氖虑樵敿毟嬖V我，回去之后，侯爺自然知道怎么處理，暫且安心等著吧！”
申老大這時候哪里還敢多想。他再清楚不過，自己雖然被大家奉為大當家，可這黑虎寨終究只是徒有虛名，僅僅是一群走投無路的鄉(xiāng)親們?yōu)榱松娌啪墼诹艘黄稹?p> 若官府真要對付他們，單憑他們那點點實力，只會朝不保夕。如今事已至此，他除了相信侯爺真的是要救民于水深火熱之外，別無選擇。
“肖大人，我信！”權(quán)衡一番后，申老大率先開口。
“我也信！”
“我們都信！”
有了他的帶頭，其余眾人紛紛跪地，臉上盡是期盼之色……
在程逍遙的隔空指揮下，侯府暗衛(wèi)來無影去無蹤，寨子里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申老大連夜將山寨所有人都召集了起來，分了米面粗布，又用他們?nèi)菀茁牰脑挵咽虑檎f了一遍。大家伙分到了東西，高興不已，一聽說事情已經(jīng)驚動了侯爺，并且還派了大人來了解情況，頓時更是詫異萬分，有驚喜，也有懷疑，但見領(lǐng)頭的大當家說得信誓旦旦，他們便安下了心來，眼巴巴地盼著那一天早點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