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大的第一個學(xué)期轉(zhuǎn)瞬即逝,十二月上旬放寒假,一月中旬收假。
時間在被一個個小目標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中飛速流逝。稍不留神就又要錯過下半學(xué)年冒尖,只能堪堪抓住尾巴。
每個人都如同上了發(fā)條般同時間賽跑,忙忙碌碌的踐行著‘work hard,play harder’這一公理。
不過今天是一年中最特別的大日子,沒有work hard,只有play harderer。
庚子鼠年臘月三十日,中國農(nóng)歷的除夕夜。
包包、卓義、方惟和我,四個人早兩周就把籌劃今天提上了日程------插進每日草坪group work的最后一辯。討論來討論去,還是決定摒棄掉那些個諸如趴在金沙酒店露天泳池看夜景、去Boat Quay河畔的酒吧蹦迪、沿河劃船品酒看花燈、開車去隔壁印度尼西亞比賽潛水之類華而不實的提議。
最終選擇攢聚在一間公寓里各展身手,熱熱鬧鬧地做上一桌年夜飯,邊看轉(zhuǎn)播的央視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邊一起跨年。實現(xiàn)包包念叨了整整一學(xué)期要在公寓“Let's go party party all night ! Hey lonely lonely goodbye, oh oh~”的偉大愿望。
對此我感到非常興奮,提前好幾天就著手布置場地,拉著包包四處考察超市、羅列購買清單。卓義還捉摸著應(yīng)該搞一個菜譜,他說既然大家都來自五湖四海,這隨點隨做的菜譜豈不得更‘眾星云集’才能上得了臺面?
方惟則要組裝一個小型擴音器,配合他的藍牙音箱使用??上нB是要找電子工程還是電氣工程的朋友幫忙都沒來得及搞清楚,就被包包怒斥只要有鄰居投訴就檢舉他,二話不說扼殺在搖籃里。
隨著除夕夜的臨近,貼對聯(lián)、買彩帶、掛彩燈,一切都井然有序、緊鑼密布的匆匆進行著。
唯一在我意料之外,許久未見的蕭揚,聞訊竟拿著筷子找上門來。死乞白賴地扒在門口沖著我嚷嚷道:“雖然我不會做,可是我會吃呀,我也要申請加入東南亞蹭吃群?!?p> 首席主廚方惟哪里肯輕易放過他,不依不饒的擠兌蕭揚:“哦,不會做飯,那洗碗會不會呀?場地有沒有呀?”,愣是強行把這頓年夜飯的選址挪去蕭揚的公寓。
蕭揚倒也不推辭,裝模做樣地哀嚎兩秒鐘就融入到我們討論菜譜的大策劃中。
最終敲定任務(wù)分配時,方惟負責(zé)粵菜,卓義負責(zé)魯菜,包包負責(zé)東北菜,我和蕭揚則被分在負責(zé)采購的打雜組。
各位可別誤會,蕭揚那是啥也不會只能搬菜當(dāng)苦力;我是因為他們東北人和廣東人吃不了辣,只好負責(zé)甜點部分。意思意思提前烤個巧克力蛋糕,就得給他們炒菜組騰地方。
被發(fā)配的蕭揚也并不讓人省心。
明明在路上還蔫巴著,一進超市就如同撒歡的哈士奇,完全把剛敲定的清單忘在了腦后。扒在日料區(qū)死活不松手,非得壽司、刺身一樣拿一盒才罷休。也不知道他那個體脂率只有15%的小小小胃要怎么裝下。
好嘛,他還在要求買家現(xiàn)切一條七十八公斤的日本藍鰭金槍魚。
我使勁朝他翻了個大白眼。
湊活等唄,還能丟下他咋的。
趁他磨磨蹭蹭的時間,我轉(zhuǎn)了一圈海鮮區(qū),找到了方惟點名要的黃花魚、多寶魚和帝王蟹。
嘖嘖,粵菜就是金貴。還是我們東北大鍋燉好解決,土豆、青椒、蘿卜、白菜再加一釀皮子。撿好裝車,還差……還差什么……
我剛準備找蕭揚一起去買卓義要的豬硬肋肉和冬菇,就聽見這哥們兒扯著嗓子大喊:“Gin,你快來看。這個可樂也太好看了吧!”
“…………………”
這個沒見識的神經(jīng)病是誰?我不想和他相認。
超市是一個神奇的地方。推著車子左拐右轉(zhuǎn),仿佛就能忘記一切疲累、煩惱和曾經(jīng)的隔閡,從頭到腳都充盈著瑣碎生活帶來的幸福感與滿足感。
大包小包走在從超市回去的路上,我和蕭揚之間明顯話多了起來,好像又回到之前打打鬧鬧的日子。回到公寓,分門別類地收拾好食材后,他竟主動邀請我去屋頂看夕陽。
我點頭答應(yīng)。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擱公寓里呆著還擋三位大廚的路。
蕭揚和我沉默地并肩坐在房頂?shù)臋M梁,我竟有些懷念這種和他安靜呆著的感覺。
橙紅色的晚霞橫在漆黑的天空,火燒云一樣壯麗的景色。很多年前我見過一次,我記得很清楚,那天人類第一次拍攝到了黑洞的照片。
同樣絢麗的配色,是我第一次體會到:遙遠的相似性讓人動容。
“蕭揚”,我微微側(cè)頭看著他問道,“你打算什么時候去芬蘭?”
蕭揚一愣,仿佛沒料到我會先開口。
我見他不答,笑笑接著問:“是打算去Aalto University讀博士,還是直接工作?”
蕭揚在這個問題上沉默的最久。
我也不催他,一邊坐著看夕陽漸漸變成深橘紅色,一邊靜靜地等他回答。
“我一周前,幾乎同時拿到了Supercall和Rovio兩家公司的offer?!笔挀P沒看我,自言自語似的低聲說,好像這令人羨慕的offer是什么苦差事。
“這是好事啊,你該高興才對!”我忍不住伸手拍他肩膀。
蕭揚微不可察的僵了僵。
“工作地點都在芬蘭總部。不過不管去哪一個,我都會再去Aalto University讀一個藝術(shù)設(shè)計的在職研究生。”說到這里,他語氣里才多了點笑意,“我以前可說過啊,我要學(xué)畫畫。申請都交了,就等回信呢。”
不愧是蕭揚。
不愧是他,我心里想。這樣一個有目標有規(guī)劃,能妥善利用自己每分每秒時間的人。他值得這樣好的offer和前程。
“還有幾個月就要走了吧?”我問。
“嗯。最多3個月。”蕭揚又有些低落。
這種低落使我內(nèi)心五味雜陳,想努力逗逗他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