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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30歲

第18章 2024年4月26日(1)

假如30歲 Zelvey 2019 2020-04-20 22:00:00

  毛子一看問題解決了,也就沒再吵嚷著多留。

  草草轉(zhuǎn)完我常住的園區(qū),看了兩眼叢林湖星光碼頭鼎鼎有名夜景。連日城湖畔的蟹黃拌面都沒嘗上一口,就催促我收拾收拾行李,趕緊回新加坡參加畢業(yè)典禮。

  大有一副壓在他頭頂?shù)睦蠈W(xué)姐終于要離開,可算是熬到‘翻身農(nóng)奴把歌唱’的樣子,還掛著幾分成為別人口中經(jīng)驗豐富的老學(xué)長的謎之自豪感與成就感。

  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沒錯,但實際上,毛子是個難能可貴的朋友。平日里傻傻的,但只要是他細心注意到的事情,都會沉默而貼心的安排妥當(dāng)。

  有句話說的沒錯,時間會把對的人留到最后。愛人是,朋友更是。這其中的玄機多說無益,還得要靠各位在漫長人生路上細細體會。

  果然剛從SZ回來沒幾天,我就開始馬不停蹄地跑流程,一邊安頓畢業(yè)事宜,一邊發(fā)郵件聯(lián)系國內(nèi)高校的招聘處。

  你沒有看錯,現(xiàn)實就是這么的殘酷。

  不知情者想象中的畢業(yè)季和開學(xué)季總是美好而美麗的,至少像那些精修圖一樣美麗,我原先也這樣以為。殊不知博士帽、學(xué)位證、offer截圖,無一例外都是朋友圈中‘虛假的繁榮’。

  自從十八歲離開家去外地上大學(xué),我得到的最大生活經(jīng)驗:成年人是生活在無休無止的手續(xù)和文件說明中的。

  一個階段的開始和結(jié)束,總是伴隨著無窮無盡的待辦手續(xù)。

  如今的我還要再多一些------在等待行政流程的路上,抽空思考該如何開口說離開。

  Kay和課題組都希望我留下來,我是知道的。

  占用實驗室最優(yōu)質(zhì)的教學(xué)資源這么多年,剛剛開始有可觀的成果回饋時就要走。

  于公于私都有些說不過去。

  一不小心,我就站在了階級的對立面,成為了‘人民’的敵人。

  對不起。

  和毛子呆久了,我總是下意識地想要學(xué)習(xí)他那種‘蘇維埃共產(chǎn)主義’說話腔調(diào)。還行,也就比東北話還要再洗腦那么一點點吧。

  不過也多虧毛子,雖然是實驗室的一份子,但心還是向著我。

  最終答應(yīng)了幫忙捋順我的博士生導(dǎo)師,Kay,聽聞我做出回國決定后炸起的滿頭尖毛。

  還是熟悉的現(xiàn)代化辦公設(shè)施。

  還是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堆滿專業(yè)書籍的老舊中式木制立柜,孤零零地佇立在各種高分子聚合物中間。

  任由東南亞炙熱的陽光穿過自動窗簾的縫隙,照射在有些泛黃發(fā)舊的書頁上。

  仔細些還能嗅到點點紙張被高溫浸潤的焦糊味。

  坐在藤曼植物圍出的沙發(fā)卡座中,唯一多余的我,此刻屁股也正如這書頁一般焦熱。

  Kay激動地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對著我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睛地喋喋不休:“你就算是要留在高校從事研究工作。像S大這樣首屈一指的資源和平臺,也應(yīng)該留下來吧。”

  “我尋思著實驗室這幾年也沒虧待你,怎么跑的像火燒屁股一樣。”

  不愧是從小吃著湘菜長大的小老頭,什么慈祥穩(wěn)重、和藹可親,都是用來誆騙本科生的。

  有時我甚至懷疑是否真的存在什么臭味相投、奇妙復(fù)雜的磁場疊加吸引,否則這么些年我身邊的朋友老師,怎會無一例外都是碎碎念屆的最強王者?

  是個值得研究的好課題,趕緊拿小本本記下來。

  “平時還挺有眼光的。這回怎么了,回趟SZ市就改主意了?”

  “又被什么好吃的吸引了?總不能是糯米團子大閘蟹吧,也沒見你發(fā)朋友圈曬啊?!?p>  我被這一連串的問句噎的夠嗆。

  答不上話,只好沉默地低頭服軟,等Kay撒完氣慢慢恢復(fù)冷靜。

  “看不上北美也就罷了,連我們也看不上?”

  “你好高的眼光哦。”

  “…………………。”

  我自知理虧不敢反駁,只能等上一會兒才輕聲細語地解釋道:“老師,您知道的,我不是個趨利的人?!?p>  “這里和北美都是領(lǐng)域內(nèi)最前沿、最令我向往的地方?!?p>  “但回去是我的祖國?!?p>  “S大很好,非常好。我感恩,也感謝在這里經(jīng)歷的一切。”我盡量讓自己顯得真誠,半真不假地誆老頭子,“可您呆在這里,這么多年沒有后悔過嗎?”

  “您沒遺憾過,自己的所學(xué)只為學(xué)界做出了巨大貢獻,卻沒能把它們推廣應(yīng)用在更需要發(fā)展的中國嗎?”我明知顧問。

  Kay聞言腳步頓了頓,沉默良久。

  最終又坐回卡座對面的沙發(fā)里頻頻嘆氣。

  毛子見狀,抖機靈地拿起窗臺上剛剛煮好的沸水,泡了一壺碧螺春。

  恭恭敬敬地給老師倒上一杯。

  “您教出過許多優(yōu)秀的學(xué)生,不單單是在學(xué)業(yè)。他們?;貋砜茨?,我也會的。我保證?!?p>  老頭子接過茶杯,對著兩片豎起尖尖的葉子發(fā)了一會兒呆。

  像是陷入了對遙遠青春年華的追思。

  我停下來,給他足夠的時間回憶。

  幾分鐘之后才上前蹲下身仰視Kay,輕聲安撫他道:“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p>  “我也會把從您這兒學(xué)到的一切,都用在最需要它們的地方?!?p>  Kay瞇起眼睛看了我半響,終于輕輕點了點頭。

  我下意識地長的呼出一口氣。

  “領(lǐng)完畢業(yè)證沒幾天就要走吧”,Kay看到了我的小動作,一反常態(tài)地也不拆穿。

  竟和藹地笑著拍拍我的腦袋,慢悠悠地說:“Gin,老師也沒什么別的話要送給你,該說的平時都夠啰嗦了?!?p>  “只一條。”

  “記不記得你研究生做的第一個項目?”

  “嗯?!?p>  那時實驗室也是在做嘗試的階段,Kay分給我的課題是去嘗試一個前人完全未做過的領(lǐng)域。

  “一開始我很擔(dān)心你,怕挫折太大打消你做科研的熱情?!八致冻鲎窇浀纳裆?。

  確實如此,項目進行到中期時,我的思路扎進了死胡同。那段時間過的很煎熬,每天都深陷在懷疑與自我懷疑之中。

  后來我挫敗地跑去請教Kay,他當(dāng)時給我的意見是,推翻我前半年所做的一切從頭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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