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暗黑歲月（15）
人的一生中會與無數(shù)的人擦肩而過，一個微笑，一段簡短的談話，不過幾分鐘的際遇，有些就像是短暫停留又飛過天空的云朵，了去無痕，而有些相遇，你永遠想不到他在你以后的人生中會有怎樣的交集，扮演什么樣的角色。
佳琪把廣場的小插曲拋之腦后，心情愉悅的回了家，整理了物品，又把橡皮給樂樂送去，陪著樂樂瘋玩了一場。
天黑下來，想到好久沒有見過姐姐，佳琪先打了個電話，確定她在家里，又給秦璐報備了聲，今天住在佳慧這里，才打了車到了佳慧家。
華燈初上，月光清輝如紗，上下班的時刻，路上格外堵些，喇叭聲，吵鬧聲，聲聲入耳，佳琪望著窗外流光溢彩的萬家燈火，有種塵埃落定的淡然，她想起來陸宇陽的急性子，他最不喜歡堵車，寧愿在辦公室加班到十點，也不愿意被堵在路上，他也不喜歡在路上邊走邊吃東西，之前兩人難得逛街的時候，佳琪舉著冰糖葫蘆邊走邊吃，他總是嫌棄的......
之前一直都沒注意，現(xiàn)在細(xì)想起來，大概這就叫日積月累，千里之堤毀于蟻穴吧，朝夕相處的細(xì)節(jié)里，漸漸忘記了初衷，相看兩相厭。
這時佳慧打來了電話，“你到哪兒了？我飯都做好了，你還沒到！”
“快了，堵車了，大概還得半個小時”佳琪回她。
“好的，那你慢點，別著急?！奔鸦鄱?。
佳琪微微而笑掛了電話，心內(nèi)泛起溫暖的漣漪。
佳慧住在市中心的老房子里，沒有電梯，樓梯有點窄，燈光昏暗，佳琪憋著一股氣爬上五樓，喘著氣按響了門鈴。
佳慧開了門，看她一眼，拿了拖鞋給她，詫異道“你這是跑過來的嗎？”
“沒有...我一口氣爬上來的。”佳琪解釋。
“那你需要鍛煉下了，這才幾層，累成這樣?！奔鸦酆敛涣羟榈恼f。
“嘿嘿”佳琪訕笑，點點頭，“你說得對，我餓了，做的什么好吃的?！?p> 佳琪走到餐桌上，揭開幾個倒扣的盤子，香味撲鼻，蟹黃豆腐，酸菜魚，清蒸蝦仁等等，全都是她最喜歡，她喜滋滋的捏起一個蝦仁丟進嘴里，頭上挨了佳慧一巴掌，“快去洗手！”
佳琪洗了手出來，佳慧已經(jīng)添好了飯，佳琪看了眼四周，問道“朵朵呢？”
“睡了。”佳慧抬眼示意臥室。
“奧，我去看下?！奔宴鬏p手輕腳進了臥室，朵朵三歲了，上了幼兒園，佳慧一個人帶著她，沒有空的時候也送到秦璐那里。三歲的娃娃此刻睡得香甜，嘟嘟的小臉，可愛極了。
佳琪望著朵朵，心內(nèi)柔軟一片，她想起來自己那個還未出世就夭折的孩子，瞬間濕了眼眶。
“佳琪？”佳慧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佳琪拿袖口輕輕拭了眼角，跟著佳慧來到客廳，輕輕的關(guān)上臥房的門。
“你，沒事兒吧”佳慧問。
佳琪搖頭，“沒事兒，我們吃飯吧?！?p> 佳慧沒再多說，二人埋頭吃飯。
“姐姐，朵朵的爸爸有消息了嗎？”
佳慧搖頭。
“其實你也不容易，我現(xiàn)在才真正理解你?！奔宴髡f，“你沒有找過他嗎？有沒有打算重新開始或者再找個人？”
佳慧又搖頭，頓了一下，說道“我有時候也不明白我在堅持什么，或許是年輕那會兒愛的太過用力，后來就再也沒有力氣重新開始，十多年了，余生恐怕再沒有精力花這么久的時間去了解另外一個人?！?p> “我記得那會兒你和爸媽吵架，要離家出走，當(dāng)時你問我，要不要跟你一起走，我記得我說‘我愿意，但是我們走了，爸媽會傷心怎么辦’，后來你就很少再和我說你的事情了，這幾年我們之間一直沒有機會認(rèn)真坐下來好好聊聊。”
佳琪感慨萬千，過去的歲月里也不是沒有遺憾，那時候她是個乖乖女好學(xué)生，和姐姐的叛逆截然不同，她不是很理解大她六歲的姐姐為何要做出那樣的決定，和一個沒有上過的大學(xué)的混混私奔。
那年她還在讀初三，她記得那個寒假特別冷，家里陰云密布，佳慧私奔計劃失敗，秦璐把姐姐關(guān)在房間內(nèi)打罵，她聽到姐姐隱忍的哭泣聲，然后媽媽說，姐姐做了丟人的事，再也不要大姐了。她很傷心，哭著沖進去，抱住了秦璐的手，說道“你們不要姐姐，我要，不要姐姐走！”
這段記憶并不美好，除夕夜里，外面煙花璀璨，爆竹聲聲，姐夫吳軍卻在雪地里跪了一夜。這么多年，佳琪已經(jīng)不記得最后事情是如何解決，只是佳慧自那之后和家里關(guān)系寥落，畢業(yè)后就去了千里之外的哈爾濱，一去多年，直到四年前她攜手吳軍回來，二人已經(jīng)結(jié)婚，次年就生了朵朵。本想塵埃落定，然而朵朵兩歲多，吳軍卻拋妻棄子，人間蒸發(fā)了一般，再也沒有見過。
“我那時候其實是想要跟你走的，因為我只有你一個姐姐，我也擔(dān)心你在外面沒有人陪伴?！奔宴髡f，不勝唏噓。
佳慧嘆了口氣，苦笑了聲，“你可能不知道，那時候我大三，我是懷了吳軍的孩子，老媽逼迫我打掉他，所以那一年我是很恨媽媽的?！?p> 佳琪微微震驚，大概覺得她年紀(jì)小，大家都瞞著她，“那你現(xiàn)在還恨媽媽嗎？”
佳慧搖頭，“我要謝謝媽媽給我做了那個決定，后來這幾年里在社會上摸爬滾打，我才慶幸當(dāng)時沒有退學(xué)，在這個社會上有一張大學(xué)的畢業(yè)證，是多么的重要，沒有那份證書，你連面試的機會都沒有。當(dāng)時年輕，我們在哈爾濱，蜷縮在地下室里，冬天的時候格外冷，沒有暖氣，我的手腳都生了凍瘡，吳軍只有高中畢業(yè)證，找不到工作，他的壓力很大，后來又干起來老本行，幫地下錢莊收賬，我擔(dān)心他誤入歧途，在我的百般祈求下，他才答應(yīng)和我一起回來，我們借了一筆錢做生意，開餐館，做棋牌室，折騰了幾次，都賠了，后來他越發(fā)頹喪，開始日日酗酒，我們經(jīng)常吵架，我讓他滾，他也發(fā)誓，不混出人樣來不會再回來，這兩年，我辭了工作，接了他那個門面，開始賣女裝，今年才算有了起色，養(yǎng)活得了我和朵朵了。”
佳慧回憶起那時候的歲月，落下淚來，“其實后來媽媽偷偷的幫助過我們幾次，這套舊房子，就是媽媽付的首付。我是當(dāng)了媽之后才知道她的良苦用心，沒有母親是不愛自己孩子的?！?p> 佳琪點頭，“我們都是虧欠她的。還好一切都來得及?！?p> “佳琪你一定要振作起來，在這個世界上，除了至親之人，其他人都不重要，好好愛自己。”
“我知道，你放心吧?！?p> 姐妹二人暢聊了整整一晚，在都經(jīng)歷了人生的大磨難大動蕩之后，此刻方覺得兩顆心真正相依相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