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是一陣沉默，過了良久丘真人才又開口說道：“這哈扎爾的兵卒雖然勇悍難敵，可本身可動員的軍隊數(shù)量卻是不多。此次西征的二十萬大軍，幾乎已經(jīng)是傾巢而出。”
王爺也道：“不錯，小王聽說就連十六歲的少年到五十歲的老人都要背弓出征了。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每遇一城抵抗便即屠城，這樣多數(shù)城池便不勝而降。”
“難道就沒有什么人敢于反抗的嗎？”
“當(dāng)然有，而且不少，但這樣一來哈扎爾人在攻城的時候，就會驅(qū)趕虜掠來的百姓走在攻城大軍之前，以百姓之血肉為護盾繼續(xù)進攻。唉，其狀實在是慘不忍睹，我可是親眼見過?！?p> 丘真人凄然嘆道：“無量天尊，這樣一來就算是城池暫時保住了，可是百姓們卻死傷慘重?！?p> 王爺也嗓音沙啞道：“正是，那情景真是，唉，可是如果你不繼續(xù)堅守，那么城中百姓亦無可幸免。仙長，說這這可如何是好？”
真常子聽了王爺這么一說，心想：“果然慘絕人寰，不過聽這王爺?shù)目跉?，好像他親自經(jīng)歷過??？”想到這里，不禁打了個寒顫同時暗暗心驚：“無量天尊，無量天尊，親身經(jīng)歷這些的人，又將是怎樣的一種體驗？難怪這王爺又哭又笑，原來心智受過如此摧殘?！?p> 丘真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抬頭看著屋頂?shù)溃骸疤彀l(fā)殺機，斗轉(zhuǎn)星移，地發(fā)殺機，龍蛇起陸，人發(fā)殺機，地覆天翻。王爺這一問，貧道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就見王爺突然爬起來，又跪在床上，痛哭流涕道：“所謂，小王才望仙長大發(fā)慈悲，救我項國上上下下百萬生靈性命啊，還望仙長垂憐，嗚嗚。”
丘真人和真常子俱是吃了一驚，二人上前想扶起王爺，可那王爺跪定不起，只是放聲大哭。
真常子心想：“這王爺果然受過刺激，還真是說哭就哭啊？”
丘真人寬慰道；“王爺，您有何心事，也要說出來，貧道才好與王爺商量。王爺如何痛苦，這教貧道如何是好?！?p> 那王爺嗚咽道：“適才小王已經(jīng)說過，這次哈扎爾大軍舉國西征，在出師之前曾想征調(diào)我國共同發(fā)兵，可是我國哪里還經(jīng)得起遠征之耗，于是不曾奉令。”
“王爺是怕，他日，哈扎爾大軍西征結(jié)束回來的時候，項國有亡國之災(zāi)?！?p> “正是，眼下不過稍安一時，他日大軍回轉(zhuǎn)，鄙國必然黎民涂炭，只怕無人可以幸免?！?p> 丘真人嘆了口氣，古來征戰(zhàn)多矣，可是這樣滅人國家，還要趕盡殺絕的實在絕無僅有。
真常子心中暗道，這愛哭王爺?shù)脑挼惯€有理，要是尋常百姓與人結(jié)仇，大不了舉家逃難罷了，就是被官府緝拿，也還可以冒險逃往異國他鄉(xiāng)，或者出海外謀生。可是，這一整個國家怎么逃？更何況，項國與鄰國之前百余年來攻伐不敢，雙方邊民早就結(jié)下死仇，鄰國又怎么可能接納仇人？
丘真人嘆了口氣說道：“王爺所慮極是，我也多有耳聞，這哈扎爾人從來是瑕疵必報。只怕貴國終是難逃一劫。只怕貧道一介草莽，有心無力，如何能救得了這百萬生靈？”
王爺絕望道：“小王小時候聽我娘說，丘真人乃當(dāng)世神仙，難道您老就不能想想什么辦法，救救鄙國上下嗎？”
丘真人，想了一想，又道：“王爺，您可曾聽過釋迦族的故事。”
原來這項國地處西境，道家法脈少有傳承，但是佛教卻是流行千年。早在項國立國之前就早就傳承。所以此地雖談不上家家信佛，但百姓對此也絕不陌生。
所以，丘真人特意打算講一個佛家典故給他聽。
王爺不禁奇道：“仙長難道也通佛理么？”
丘真人正色道：“吾師，害風(fēng)真人常說：儒門釋戶道相通，三教從來一祖風(fēng)。吾道龍門一脈與佛家之間，卻也沒那么疏隔。王爺可知道釋迦族被滅族的故事么？”
所謂釋迦族，乃是西方陀佛釋迦摩尼的本族。可是，佛陀的族人居然被殺滅？這倒是駭人聽聞，真常子和王爺聞言都是一驚，只是張口結(jié)舌，干等著丘真人把話講完。
就聽丘真人道：“從前，佛陀在舍衛(wèi)國時，波斯匿王的次子琉璃，于二十歲時領(lǐng)兵將父王罷黜，自立為王。有一惡臣名為耶利，慫恿琉璃王說：“大王！當(dāng)初您身為皇子，到迦毘羅衛(wèi)國學(xué)習(xí)，受到釋迦族人的辱罵。那時，大王曾發(fā)誓說：‘若當(dāng)上國王，必報此仇！’現(xiàn)在我們兵強馬壯，正是報仇的時候?！庇谑橇鹆踉趷撼嫉呢蕴魮苤拢闩d兵攻伐迦毘羅衛(wèi)國?！?p> 王爺?shù)溃骸鞍?，這個王子可惡，這消息要怎么告知佛陀才好？”
丘真人接著說道：“佛陀自然是聽到了消息，當(dāng)然也知道這是迦毘羅衛(wèi)國釋迦族人共業(yè)的果報即將成熟，但因為悲憫釋迦族人，更為了憐憫琉璃王的緣故，于是佛陀獨自來到琉璃王軍隊必經(jīng)的路上等待，并且刻意選在路邊一棵枯樹下靜坐。琉璃王遠遠地就看見佛陀，于是立即下車頂禮佛陀，問道：“佛陀！這前方不遠處就有顆枝葉繁茂的大樹可以為您遮陽蔽日，為何您要選擇在這棵枯樹下坐呢？”佛陀回答：“你說的沒錯，但是親族之蔭，更勝余蔭?！绷鹆趼牫龇鹜拥南彝庵?，深受感動，心想世尊為了親族尚且在此示現(xiàn)，那我還是退兵回國好了。就這樣連續(xù)三次出兵，前兩次琉璃王帶兵攻打迦毘羅衛(wèi)國時，途中都遇到佛陀端坐在枯樹底下，所以琉璃王只好下令回兵。”
王爺臉上淚痕未干，卻點頭說道：“嗯，有佛陀這番點化，這位王子就應(yīng)該回頭是岸?！?p> 真常子看了這王爺?shù)臉幼?，不禁又有四分好笑，又有六分禁憐憫。
丘真人道：“但是佛陀知道釋迦族共業(yè)的果報是無可避免的，所以也就沒有再去阻止了。所以，當(dāng)目犍連尊者聽到琉璃王又集兵要去攻打迦毘羅衛(wèi)國，憐憫著那些釋迦族人，于是向佛陀稟白說：“現(xiàn)在琉璃王要去攻打迦毘羅衛(wèi)國，我希望以四種方便來救護迦毘羅衛(wèi)國的人：一是將人民安置于虛空中，二是安置在大海中，三是移至兩座鐵圍山之間，四是安置到他方大國中，令琉璃王不知他們的去處?！?p> 聽到這里，真常子和王爺臉上均有喜色，原來這目犍連尊者乃是佛陀的十大弟子之一，號稱：神通第一，孝行第一。端的是有無上法力，當(dāng)年曾經(jīng)“移山度梵志”，又有“降伏弊魔”的手段，有他出手對會一支凡人的軍隊可說不廢吹灰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