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洲是有理由這樣說的。這在后來一起在山大校園打雪仗的時候,我才明白過來。
而班主任,則果然在周五下午,所有科目都考完之后,才來找我。因為其實,考試期間,她的口頭禪是,考完的科目過去就過去了,考得不管怎么樣,都是過去式了,誰再討論就是傻子,因為聰明的人已經(jīng)抓緊時間準備下一科了。所以她是斷不會在所有科目全考完之前和我說什么。
當時我在教室收拾東西。大家都在收拾東西,因為剛從考場回來。也都在討論剛考完的題目什么的,也不乏對答案,然后發(fā)出“哦!”和“哎呀!”聲音的人。班主任是這個時候走進的教室。
本來亂哄哄的教室,一下子安靜了。
她有些有氣無力的讓衛(wèi)生委員組織打掃下衛(wèi)生。又說,雖然考完試了,可是還并沒有放假。晚上還是有自習課的。然后就出了教室,出教室之前看了我一眼。我于是很乖覺地跟了出去。
“明天幾點的火車?”
我說:“晚上七點五十。”
她點點頭,“長大了,多長點心,好好照顧自己?!庇謫枺骸斑€有誰去?”
我知道她問的是我們班,于是說:“咱班就我和商洲,然后就是13班和14班的了。好像11班還有一個。反正總共不加老師八個人。”
“不對吧,怎么我聽說,林欣然也去,哦,她不和你們一起?!?p> 我一下子楞了,“她去?她去干嗎?。俊?p> “去培訓啊,物理競賽?!?p> “?。俊?p> “你以為只有在周日上午上輔導課的人才準備物理競賽嗎?人家未必就比你差。我看啊,可是比你厲害多了?!?p> 我更懵了,只聽肖老師接著說道:“你說說,你會解薛定諤方程嗎?”
“薛定諤方程?”逗我呢……高中物理競賽可不存在這個內(nèi)容。我只知道德布羅意的物質(zhì)波理論,是唯一一篇得諾獎的博士論文,我雖然姓薛,可能和薛定諤是本家,可并不認識薛定諤方程,更不知道怎么解。
班主任又道:“你啊,成天那個心思,不知道都用在哪兒。你就不能跟人家多學學?這次去了,有不會的就多問問,多交流,把這個心啊,放在該放的地方?!?p> 我接著懵圈。在我不知道什么是拉格朗日方程的時候,有人已經(jīng)在解薛定諤方程了,而且是在同一間教室,而且是那個幾乎一學期沒來上課的小實驗班的女生林欣然。
走到英語教研組門口時,果然我又被叫到了一旁的玻璃房。肖瑤說:“你知道十班侯老師租房子的事情吧?!?p> 我點點頭。
她看著茶幾好一會兒,也不說話。又過了一會兒,她說:“薛毅,老師是看著你長大的,你記得剛上初一那會兒,你才這么高,”說著比量著胸前的高度,“說看著你長大的不假吧,”看我點頭她又繼續(xù)說,“你現(xiàn)在大了,比以前更有主見了,你決定的事情,老師是肯定支持的,可有時候作為過來人,看著你可能會走彎路,又不得不為你揪心,可是揪心歸揪心,說了你也不會聽啊,有句話不是說的好嗎,當局者迷,你以后回頭看看這些,會發(fā)現(xiàn)有很多事是不值得的?!?p> 我搖搖頭說:“老師,別人說的話,可能我不會往心里去,甚至反感,可是您說的話,對我來說是最有分量的。我可能不一定都能照做,可是一定會仔細考慮的?!?p> 肖瑤說:“你能這樣想,老師很欣慰。其實老師想說什么,你也知道。這次去培訓就專心學習。把握好分寸?!闭f著就笑:“以前的語文老師不也說了嘛,你自己很有數(shù)?!?p> 她說的是初中時候的一個教過我們的語文老師。我常常因為不寫語文作業(yè)而被罰到教室外面站著。
我也笑。想起那天中午做過的夢,于是道:“老師,我前天中午夢見你了。就是在物理實驗室三把下午第一節(jié)課也睡沒了的那天。夢見你在班上講課,我在座位上犯困,能抬起頭可怎么也睜不開眼,同桌是于小淳,然后您還提問劉鵬問題來著?!闭f著說著,我的眼淚都出來了,“不過我特別后悔,因為在夢里特別想睜開眼,雖然知道是做夢,可是特別想看到自己還坐在咱班的教室里上課,我就這么掙扎著非要睜開眼看,結(jié)果看到的卻是物理實驗室三的墻壁。”
肖瑤安慰說:“傻孩子,你哭什么啊。這么喜歡上英語課的話,13班的課你也過來聽吧?!?p> 我搖頭道:“不一樣。”一邊說著,眼淚就更像決了堤一樣擋也擋不住。
肖瑤說:“哪兒不一樣啊。不一樣的話,我給你每天單獨加幾節(jié)課吧?!?p> 我依然流著淚,搖頭自言自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