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離開了劉宅,他出來時注意到了當中的變化,外邊發(fā)生的事他一概不知,時日隔得不長,可變化卻十分明顯,看到的是劉仁復今非昔比,似乎是落魄了。
劉家門庭中的人比以往少了,獨留一成,不知這短短時日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等他在玉津城走動時,竟看到軍隊走在大街小巷,似乎這里被某個勢力控制住了。
忽然恍惚行走的他遇到了攔他路的人,他抬眼一看,原來是玉霄樓的人,卓齡是自請來接姜禾的,見姜禾無恙,他舒了口氣。
“這城中發(fā)生了什么事?”姜禾見到來接他的人,從他們的神情里看出,這近兩個月以來發(fā)生的事他們都一清二楚,似乎也準備好好的與他述說一番。
“讓未來的樓主受委屈了,如今的玉津城已經(jīng)不是劉仁復做主了,不過好在他還是把你給放了!”卓齡對他言道。
卓齡將這一個月發(fā)生的事一一說來,前不久宮廷中發(fā)生了一件大事,趙王被毒死,天下險些大亂,而此事也與他們玉霄樓脫不了干系。劉仁復運送的錢銀養(yǎng)著秘密軍隊,那些人其實都是為趙王準備的,如今趙王已死,暗養(yǎng)的軍隊造亂,不過后來被馳援的金世閔大軍給平叛,趙王明里的大軍也被木尤控制,眼下的玉津城就是木尤在掌管。
“劉仁復是趙王的人,難怪,可惜他的靠山倒了,往后怕是也不好過了!”姜禾感慨,這一月中竟發(fā)生這樣的大事,恍惚昨日的玉津城人來人往,一片榮光,今時親見繁華落盡,森嚴有寂。
離開了玉津城,姜禾便要回他的玉霄樓,他疑惑朝中變故,問起玉霄樓可有被牽連,畢竟他們之前運送的銀錢最終是要送到暗軍手中的,玉霄樓算是幫兇也不為過。其實他們只把運送的銀錢帶回玉霄樓,正準備暗中渡錢,朝中就生了變故,而他們擬出的計劃得不到施展,如今那巨量的金銀至今還存留在玉霄樓中。
玉霄樓的事朝廷也查不出,而劉仁復卻沒那么幸運,他在玉津城所有的營生都被閉場,他與叛軍有著密切聯(lián)系,難逃查處,在發(fā)生巨變之時,也沒多留意姜禾被他扣留之事,也是等到現(xiàn)在塵埃落定,玉霄樓管他要人,這才把姜禾放離。
玉霄樓未能履行諾言,也不急要回姜禾,在此期間姜禾橫生各種猜想,還以為自己被拋棄了,如今得歸,他也明白了玉霄樓的難處,若是按照之前約定,就算是把姜禾永遠囚禁在院落里,怕是玉霄樓也無話可說。
終究是姜禾位高,若是尋常人也許玉霄樓就不聞不問了,可樓中有他尊敬的梁伯,有對他日思夜想的慕芫,還有對他寄予厚望的三樓主,劉仁復再如何施壓,梁羽這一關他都過不了。
姜禾回玉霄樓,慕芫第一時間在山道等待,多日的思念令她恨不得親自去玉津城接回,可父令如山,她有所收斂的在進玉霄樓的途中等待。
等兩人一同進玉霄樓,樓主也是準備好了接風宴,看到不爭氣的慕芫牽著姜禾的手同歸,慕晁宣既生氣又高興,身旁的梁羽笑聲不止,有嘲三樓主的,也有對兩位即將成為新人的后輩而自樂。
其他樓的人也紛紛來三樓熱鬧,這不僅是三樓的熱鬧,姜禾的婚事必定會令整個玉霄樓同喜,六樓主三樓主的家事,其他樓紛紛都送上大禮,而在爐河淵的幾位也得到了消息,借著喜氣提前享到了不少好酒。
在玉霄樓休整一日后,姜禾懷念師父白閻,于是想著要去看他一眼,而慕芫與他此時是形影不離的地步,他要去爐河淵的機會十分難尋。
慕芫見他有心事,打消他顧慮道“你是不是要去看你師父白閻!”
姜禾很是驚訝,從慕芫的神情里,她似乎對爐河淵很是了解。
“你不必驚慌,我知道這是秘密,梁伯特許了我進出爐河淵,你不在的這段時日,可都是我?guī)湍阈⒕窗组悗煾?!”慕芫說著就笑了起來,她從白閻那里知道了很多關于姜禾父母的故事,她羨慕極了那樣的愛情。
玉霄樓都知道蘇夢辛是樓中的大美人,但鮮少人知道背地里大美人的心性,白閻作為她的知己好友,自是知道了許多蘇夢辛的心思。白閻向慕芫坦言,他確實也曾愛慕蘇夢辛,可他心里太清楚蘇夢辛的心,以至于在姜炎那里退了出來。
最是令人遺憾的是繼云,身為曾經(jīng)的太恒山大弟子何其優(yōu)秀,蘇夢辛怎可視而不見,她也是考量過的,可最終她選擇了姜炎。繼云或許這輩子都想不通,但白閻知道,是蘇夢辛選擇了初心,繼云是那個令她動搖之人,蘇夢辛也曾為此煩惱過,比起姜炎的守護,繼云好比就像一場美夢,蘇夢辛看得很清楚,夢與現(xiàn)實,她選擇接受現(xiàn)實。
慕芫自比與姜禾的感情,蘇夢辛很早就認識了姜炎,也知道姜炎喜歡她,等到繼云的出現(xiàn),她才知道姜炎的好,繼云喜歡聲張,而姜炎則是默默無聞,同樣是喜歡,慕芫也更看好默情之思,像極了姜禾不敢于表白,直到應下婚事才知道彼此的心。
兩人攜手一同進了爐河淵,帶上美酒,爐河淵里的人聞香而來,張義行不講道義,一人搶了一半的酒開溜了,愚老準備追趕,卻是被白閻叫住。
白閻看著兩人,雖未著婚服,好似是看到了,就像當年看到姜炎與蘇夢辛一般,只是姜禾像他母親,慕芫卻是另一個面容。
“小禾終于回來了,有兩月不見了呀!”白閻訴說苦思之念。
“回來好??!”老愚插上嘴道“不知你們幾時成婚啊?”
兩人有禮拜見,互看了對方一眼說道“三日后就是了!”
“三日!唉!可惜,我們喝不到席上酒咯!”老愚嘆憾道
“愚老,您放心,婚酒自是少不了您的!”慕芫安慰道。
聽到此言的老愚舜間期待,面上露出喜色。
姜禾也是知道,他們因為身份特殊,現(xiàn)身不了玉霄樓,遺憾在所難免。
他們正談笑風生,忽然一個聲響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你放開??!”張義行惱叫道。
平時不出現(xiàn)與外人交集的繼云此時竟出面了,他拎著張義行走了過來,而張義行卻是死抱著搶來的酒。
繼云沒去在意張義行,而是眼目直視著姜禾問他道“聽說你將成婚了!”
姜禾見到繼云時,驚嘆此人出塵,雖說是上了年紀,可依舊英姿風發(fā)。
“是!”姜禾只顧得細看,半會才反應道“你就是繼云前輩吧!”
繼云板著臉,看到姜禾他就想起蘇夢辛,他聽說她的兒子要成婚了,自封多年,如今卻敢露面。
“我只問你,此事可有想好了?”繼云莫名問出話來。
姜禾不知他為何這樣問,但是當他與繼云對視時,他猶豫了。
“這可是終生大事,選錯了那就是萬劫不復!”繼云提醒他道。
繼云心中還是在意蘇夢辛的死,若是當年在蘇夢辛身邊的人是他,也許蘇夢辛現(xiàn)在還活著。
“你怎么來了!”白閻不喜這個不速之客。
“當然是來討杯喜酒喝!”說罷他把張義行扔在地上。
張義行在眾人前表示抱歉,畢竟是他無禮在先,想必對方也不會在意,于是道“酒要是一個人喝能有啥樂趣,來來來,我這酒把酒給滿上。”
張義行原本是想緩解一下尷尬,可眼看著現(xiàn)在白閻竟認真起來,他對繼云的不滿不是一天兩天了,原本歡慶的日子,所有的心情都被繼云給弄臭了。
“我徒兒的喜酒,要是我不同意,那也是不給喝的!”白閻擺出架子道。
“哼!”繼云聽出了白閻的言外之意,他高冷的姿態(tài)何時落過“我還嫌酒太酸,難入我的口!”
“確實是酸,什么時候也嘗嘗你的呀!”白閻突然嘲諷起來。
“白閻!”繼云大怒,他叫出了名字,手中的劍似乎有了感應。
“繼前輩,勿怪!”姜禾見師父為他出面,在緊張之時他也及時制止,并好聲言道“我的喜酒喝到的人越多,于我而言就是祝福越多,只要前輩有需,定不會少了前輩的?!?p> 白閻轉眼看向姜禾,見姜禾胳膊往外拐,生氣是難免,慕芫見狀,連忙跑去給他揉肩消氣。
繼云有了臺下,對姜禾也有了改觀,但他還是那樣的冷板,繼續(xù)剛才的話“成婚可是大事,可別輕易做出決定!”
繼云沒打算繼續(xù)留著,放下話就離開了,而白閻的氣還沒消,轉眼看向姜禾,問他為什么要給繼云說話。
老愚看得很明白,若是按照之前的態(tài)勢,恐怕繼云與白閻要打起來,姜禾的及時插斷,實則明智之舉。
“小白??!你少有生怒,怎么!你能打得過他!”老愚也是不恭維道“就算是我們都聯(lián)起手來,那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我可不怕,敢擾我徒兒,就是禹乘空我也不懼!”白閻氣說著。
“好了!現(xiàn)人都走了,還是留點力氣品嘗你徒兒的好酒!”張義行把倒好的酒放到了白閻座前,白閻的脾氣往常一向的好,看來今日繼云是真把他給惹急了。
幾人的連續(xù)寬慰下,氛圍有了回轉,張義行也融入其中,誰也不記得他搶酒的事,姜禾又給他們帶來了玉津城的見聞,又說了一些朝廷動向,一邊喝酒又一邊探討,等日頭落下,姜禾也知道該是時回了。
走在回三樓的路上,姜禾停了下來,慕芫有些微醉,姜禾的突然停下,她便問出緣由。
“怎么不走了!”
姜禾想了想,深吸一口氣道“小芫,若是我有做對不起你的事,你會原諒我嗎?”
慕芫看著姜禾含情脈脈,一語道“你不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我相信你!”
姜禾自愧,他準備要說,忽然慕芫用手堵住了他的嘴“我們都要成婚了,像這樣的話,以后可不許說!”
姜禾遲疑之后點下了頭,他本不打算隱瞞自己在玉傾閣發(fā)生的事,可見慕芫幸福的神色,他還是忍住了。
送慕芫回房之后,夜色入深,雖然過不了幾日他們就不必這樣,可兩人還是控住保守。然這一幕都被梁羽看到,他是來找姜禾的,再過兩日他可就是大忙人,所以抽空想要與姜禾談談心。
“梁伯!”姜禾驚訝看到梁羽,夜是深了,好似梁羽一直在等他。
梁羽帶他飛上了高檐,坐在瓦上聊了起來。
“有沒有覺得在玉津城久等了?”
“沒有,倒覺得時間過得好快!”
“是??!你長大了,是挺快的!”梁羽十分感觸。
“梁伯,你覺得要怎樣才能成婚?”
“還能怎樣,互相喜歡唄!”梁羽簡言道。
“我從小就與小芫一起長大,我是很喜歡他,她想必也是喜歡著我,可……”姜禾難言,因為在說時,他心里面想到了另一個人。
“沒什么可是,你要好好珍惜這段姻緣,不要像我,做了后悔一生的事!”
“啊!”姜禾表示驚訝,他嗅到了梁羽身上的故事。
梁羽忽生感嘆,此情此景,他埋藏在心里的事,此時沒了禁錮,對姜禾教言道“我是世家公子,曾時也是有婚約之人的,但我執(zhí)意追求武道,自斬了姻緣!”
姜禾對梁羽的了解就是梁家財大氣粗,而梁羽也是人玉一枚,少時多少仰慕者,與繼云相比兩人不相上下,但就是這樣的絕世公子,他的故事里卻沒有一個美人能被提到。
“我也一直好奇,像梁伯你這樣的怎會孤身一人!你的真面我也是見過,本該是不止于此!”姜禾也不怕得罪。
“那你知道為什么我喜歡帶著一副面具嗎!”梁羽解說道“在我年少時,第一次見到她時她就是帶著面具!”
“梁伯,你是有喜歡的人!”姜禾從他言語中得到線索,立馬追問“如今她在何方。”
姜禾又想到,梁羽都不提及的事,怕是一段憂傷的過往,也許他心中之人早已不在世上,不然他也不會孤身一人,想到這姜禾急著賠罪。
“梁伯,是我多嘴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她還尚在人世。”梁羽看出姜禾想到了別處,及時糾正道。
“那為何?”姜禾不解。
“都說了,成婚要兩情相悅,我雖喜歡她,可她卻不喜歡我!”梁羽說得很明白,但又好似不清不楚。
在姜禾看來,這世間有哪樣的女子會拒絕梁羽,他富可敵國不說,武功高強,位高樓主,是對方太不知好歹才愚蠢至此。
梁羽邊說邊想,險些麻木住,他把注意力投向姜禾,與他說道“別說我了,談談你,馬上就要成為人夫了,有何感受!”
適才梁羽的真心言語,勾露出了姜禾的真情所想,他也毫不避諱道“我有些怕,怕我成了婚之后會悔恨終身!”
“為何?”梁羽瞧出異樣。
“我好像,也沒那么喜歡小芫?!苯滩桓蚁嘈抛约簳f出這樣的話,可他既說了出來,就沒有收回的道理。
“你……”梁羽若有所思,他忽然有些怕了,但還是好奇追問道“心里有了別人!”
姜禾不作聲色,他看向夜色里的天,茫茫無際,就如同他的心思一般,一片茫然無措。
梁羽看出了端倪,但他還是覺得姜禾該止住這樣去想,慕芫和他的情感他看在眼里,他們少說也有十年的基礎,又會是誰能在一朝一夕之間就改變了姜禾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