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窮途陌罪

第六十章 回蘇州

窮途陌罪 群寶qun 5126 2020-04-03 10:28:49

  王木木想回蘇州了。

  只因?yàn)槟亲抢镉幸粋€放不下的人,哪怕雙方不在見面,可只要能夠站在同一片天空下,感受同樣的天氣,她就很知足。

  張躍其實(shí)也想回蘇州,在富興上班兩年,他有自己的交友圈,知道除了富興之外其他印刷廠的基本情況,如果不是因?yàn)橥跄灸?,他早跟著朋友換了廠,現(xiàn)在王木木突然提出要回蘇州,他正有此意,再說跟在父母身邊,兩人多少有點(diǎn)拘束。

  張躍立馬同意:“好,我們回蘇州,我朋友現(xiàn)在在一家印刷廠,里面待遇還不錯,我們也去吧,那廠也不和富興在一個區(qū),肯定不會遇到以前認(rèn)識的人,好嗎?”

  王木木:“好?!?p>  就這樣,兩人在上海待了兩個月又決定回蘇州了。張躍媽媽尊重孩子,走以前她跟王木木說:“木木,小躍還小,以后你多擔(dān)當(dāng)點(diǎn),他要欺負(fù)你了,你回來告訴我,我來收拾他,不過你倆在外面有時(shí)候要給足他面子,其實(shí)我們做父母的只希望孩子能好好的,你倆在外不要吵架,過年回去的時(shí)候我們再見吧。”

  王木木點(diǎn)點(diǎn)頭表示知道了。于是她和張躍帶著廠里支付的五千塊錢又回到了蘇州,回去的第一夜,兩人擠在張躍朋友宿舍用席子鋪在地上過了一夜,宿舍很小,東西雜亂,又臟又臭,王木木一個翻身,迎面而來的就是一雙臭鞋,配上泡面香煙亂汗味,一個晚上,她差點(diǎn)要吐好幾次。

  第二天,王木木就懇請張躍趕緊出去找房子,新找的印刷廠是個加工廠,沒有住宿,唯一一間空房讓張躍朋友占據(jù),王木木不想天天在和他朋友擠在一起,不僅遭罪也非常不合適。

  張躍也知道,他一個男生隨便在什么地方都能睡,可王木木畢竟是女生,兩人在一起總有許多不方便,再說王木木很注重個人衛(wèi)生,就這么讓她在宿舍呆一晚,她翻來覆去一晚上,隔天臉都是綠的。

  張躍答應(yīng)了王木木,兩人起床出去吃過早飯就開始沿的街找門上貼有‘出租房屋‘的紙條。

  將近九月,溫度依然高的仿似要把人就地融化,整條街被高溫烤的沒有生氣,王木木把雙手擋在額頭,她和張躍已經(jīng)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逛了一上午,也看了兩處房子,條件不好,不是沒有廁所,就是鐵皮房,屋里連個風(fēng)扇也沒有,這樣的天氣,能去睡一晚的都是勇士。

  “肚子又餓了。”王木木有點(diǎn)不耐煩,不知是天氣的原因還是因?yàn)槭裁矗罱细杏X自己壓著一肚子邪火,看張躍越來越不順眼,雖然王木木知道這股火毫無根由,但人就是這樣,一個人的時(shí)候,什么苦什么罪都可以忍受,可一旦找到了伴,你所受的苦和罪都會歸咎到另一個人身上。

  張躍才十九歲,畢竟還沒到承擔(dān)壓力可以克制脾氣的時(shí)候,王木木不耐煩,張躍也不高興,也犯了倔不理她,徑自向前走,不管身后的人。

  王木木憋著火,看他走也不追,賭氣的轉(zhuǎn)身,兩人背道而馳,誰也不想看到誰。

  分開后,王木木去了一家麻辣燙店,瘋狂的給自己夾菜,之前兩人為了省點(diǎn)錢,不是泡面就是不吃,王木木曾跟小躍說過,想要一個銀鐲子,張躍說掙到錢就給她買,可現(xiàn)在她們口袋里有五千塊,王木木卻舍不得了。

  這五千塊,要租房,吃飯,買各種生活用品,新廠還要壓扣兩個月工資,等于她們倆五千塊要用三個月,說真的,確實(shí)不夠買一個銀手鐲,哪怕手鐲只要幾百塊。

  王木木對錢看的很重,會合理安排自己用的每一分錢,但她對張躍不算刻薄,知道男人在外口袋不能空空如也,她給了張躍兩千,只要錢用的合理,她不會管的太寬,頂多自己吃差一點(diǎn)。

  王木木覺得自己這么懂事,對張躍也不賴,可有些人卻如此不領(lǐng)情,她越想越氣,心想替這小屁孩省什么,吃完這碗麻辣燙她就去買一個銀鐲子,怎么自在怎么來。

  可她麻辣燙還沒吃兩口,張躍的電話就打了進(jìn)來,王木木果斷掛掉,張躍繼續(xù)打,來回掛了六次,最后王木木不好意思掛了,氣呼呼的接起來,硬邦邦的說:“干嗎?”

  “木木,你在哪?”張躍仿佛剛才根本沒跟王木木生氣一樣,挺高興的說:“我在這看到一家出租,感覺挺好的,快過來看看吧?!?p>  王木木心里還不想理他,嘴卻不聽使喚的問:“你在哪?”

  “在那個…你一直往北,這里有一家眼鏡店,我就在店門口等你。”

  眼鏡店的玻璃門上貼著一張出租房屋,王木木到的時(shí)候張躍已經(jīng)打過房東電話,他說房東有點(diǎn)事,一會兒到。

  王木木聽進(jìn)去了,也不理他,僵在那等著。

  兩人等了將近四十分鐘,房東才來,一個五十多歲的禿頂男人,看起來五大三粗,他看到張躍和王木木,吊起一邊眉毛問:“是你們倆要租房子?”

  張躍人小鬼大,先給房東發(fā)了一只煙,和和氣氣道:“是,這是我媳婦?!?p>  房東接過煙,多看了張躍兩眼,心道:十八九的樣子,就有媳婦了,外地人,果然都早婚。王木木卻很反感這樣的目光,撇了撇嘴懶得看他。

  “那行吧,走,帶你們?nèi)タ纯??!狈繓|把煙夾在耳朵上,邊走邊說:“房子就在這店樓上,八百一個月,有一個公用衛(wèi)生間,你們先看看,滿意了先預(yù)交三個月?!?p>  房東帶著他倆從一扇小門里上了樓,樓梯很逼仄,沒有燈,一進(jìn)去就是一片灰暗,房東走在前面,張躍在中間,王木木跟在最后,她眼睛有些弱視,昏暗的環(huán)境下看東西很費(fèi)勁,王木木伸出手,她想去撈張躍的手,讓他牽著自己,可張躍卻緊跟著房東,完全沒注意身后的王木木。

  王木木愣了一下,她沒想到自己會撈個空,不知為何,那一瞬間,她感覺她和小躍之間好像少了什么…

  一直走到樓上,張躍才發(fā)現(xiàn)王木木沒跟上,他扭頭不明所以的問:“你怎么不跟上來?”

  王木木恢復(fù)了平靜,不冷不淡的說一聲:“哦,來了?!?p>  房東帶他倆上了二樓,一眼看去,就是一塊空曠的地方用木板隔出了四個房間,然后租出去,四戶共用一個衛(wèi)生間,衛(wèi)生間的門也壞了,用一根繩系著,上面是漏空的,要是有人在里面洗澡,外面踮個腳就能瞧得清清楚楚。

  房間里就只有一張床,再多也沒有了,房東這時(shí)點(diǎn)了煙,站在樓梯口問:“怎么樣,考慮好沒有?要不要租?!?p>  張躍看向王木木,聽取她建議。

  而在蘇州這地方,想要租好點(diǎn)一室一廳,房價(jià)最起碼小一千好幾,王木木舍不得,七八百只能租到這樣子的,在看別家也是一樣,王木木雖然不情愿,但還是勉為其難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好,那你們把房租交一下吧,對了,忘了說了,這水電費(fèi)是四戶人家平攤的,因?yàn)檫@樓上就只有一個水電表,我沒高興分開,你們沒有異議吧?!?p>  都已經(jīng)同意租了,還能有什么異議,王木木預(yù)付了三個月工資,總共2400,一下子口袋癟了很多,突然沒有了安全感,張躍很知趣的把自己的兩千給了王木木,從上海出來時(shí),他媽偷偷給了他一千,這小子有心眼,愣沒把這錢告訴王木木。

  王木木拿了一千,剩下的還是給張躍,兩人身邊都帶著錢,做事總歸方便一點(diǎn)。

  房子的事安排好后,當(dāng)晚王木木又去超市買了一堆日用品,算了算也花了將近五百,張躍搶先付了錢。王木木說:“口袋里沒錢了,記得問我要?!?p>  其實(shí),她口袋里也只有一千多了,這些錢要生活三個月。

  這些事都搞定后,兩人就去加工的印刷廠上班,張躍還是開機(jī)器,王木木依然是哪里需要哪里做,不固定崗位。

  雖然還是不習(xí)慣,但已經(jīng)沒什么好抱怨的了。

  偶爾,王木木也會想到張娟,想她現(xiàn)在怎么樣,是不是還在生氣,對自己徹底失望了。是不是姑姑她們都已經(jīng)知道了,然后也會覺得這個孩子果然沒正經(jīng)人教育,也跟張娟一樣,腦子發(fā)昏,這一輩子就這么陷入淤泥的完了。

  她的姑姑們就是這樣,在自己真正困難的時(shí)候,從來沒有給予實(shí)質(zhì)性的幫助,而當(dāng)自己發(fā)生事情,她們又會指手畫腳的覺得媽教育不好王木木性格不好,脾氣太犟,不聽她們的話…像是王木木從頭錯到了尾,就連王大江的死都是她的錯。

  說真的,不論是外公家還是姑姑家,王木木都不喜歡,她覺得很壓抑,縱使他們有千般好萬般好,可寄人籬下的感覺并不好。

  王木木是個很感性的人,想的很多,腦子里有無數(shù)條溝溝壑壑,每一條都夠她傷感好半天,然后覺得張躍這小屁孩不理解她,兩人出了簡單的生存,根本無法做到真正的心里交流,彼此安慰。

  來到蘇州后,不在父母眼皮底下,張躍比在上?;顫娏撕芏?,經(jīng)常和朋友出去吃飯喝酒,高談?wù)撻?。?dāng)然,他們談的那些東西不是臟話就是沒有營養(yǎng)的廢話——比如哪個女的身材好,車間里誰最diao,趕明兒要不要黑一下,一聽就是蠢蠢欲動惹事的主。

  王木木每次聽他們聊起這些,打心眼里瞧不起,文明社會,動不動就把‘麻痹,?’掛在嘴邊,真的挺讓人反感,而且這些人根本不顧及王木木,有時(shí)看到好看的女的,明目張膽的問張躍:“嘿,那女的不錯吧,搞一下。”

  王木木臉黑了下來,這些人把感情當(dāng)什么,兒戲嗎?她剮了張躍一眼,轉(zhuǎn)身就走。

  本來幾個吃飯的人談笑風(fēng)生,說的挺來勁,看到王木木黑著臉走了還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好半天,其中一個才想起來問張躍:“哎,小躍,你這媳婦怎么了?”

  張躍當(dāng)然知道王木木為什么黑臉,她這人對別人的喜歡和不喜歡都會擺在臉上,不會左右逢源,對感情格外認(rèn)真,別人這么隨意樣子,當(dāng)然讓她不高興了,尤其還對張躍這樣說,不臭臉走才怪。

  那朋友落井下石很有一套,拍著張躍的肩說:“小躍,你這媳婦不行啊,這就給你臉色看了,不硬氣啊?!?p>  張躍有點(diǎn)尷尬,他這個年紀(jì)在兄弟面子很重要,聽他怎么說,嘿嘿笑道:“不管她,媽的,太慣著了。”

  那晚,張躍和那幫狐朋狗友喝到十二點(diǎn)才跌跌撞撞回家。

  陰了一天的天也終于在凌晨下起了蒙蒙細(xì)雨,王木木沒有帶鑰匙,一個在外,無情無靠無朋友,沒地方可去,只能蹲在出租屋樓下的屋檐下等著張躍。

  然后她等到了連走路都不穩(wěn)當(dāng)?shù)膹堒S,那個樣子看的王木木又來氣又恨,她站起來看著張躍走進(jìn),側(cè)身側(cè)身請他開門。

  張躍不開,指問她:“你說你,吃個飯好好的干嗎黑著臉走,你知不知道我很丟人。”

  這話說的,明顯認(rèn)為王木木不對,不給他面子。王木木冷笑道:“我也很丟人,我走怎么了,你不也沒跟過來…再說你交的那都是什么朋友,我就不喜歡,難不成我還要配合他們給你送個妞嗎。張躍,我告訴你,你交朋友可以,可是交一些這種不務(wù)正業(yè)上班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的人,我當(dāng)真就看不起你,怎么了?”

  “放屁?!睆堒S終于受不了王木木的冷嘲熱諷,酒精上頭,一腳踹過去,立馬把她踹翻在地的罵道:“臥槽//你媽,一天到晚擺個臉給誰看,老子交一點(diǎn)朋友用得著你指手畫腳嗎,嗯?!?p>  宋銘曾經(jīng)說過,這個年紀(jì)的男孩,心智是不成熟的,他以前對你有多好,以后都會加倍奉還。

  你看,報(bào)應(yīng)來了。

  王木木感到很悲涼,她終究什么也沒說,慢慢爬起來,等他開門,上樓洗澡睡覺,開始和張躍冷戰(zhàn)。

  這場冷戰(zhàn)持續(xù)了半個月仍沒有和好跡象。其實(shí)第二天,張躍醒來冷靜過后也知道自己錯了,他跟王木木道過歉,誠懇的表示自己錯了,以后再也不這樣了,可王木木并不領(lǐng)情。

  頭幾天,張躍還是依著王木木,雖然碰到的依然是冷臉,他也忍氣吞聲的忍著??捎诌^了兩天,張躍也不高興了,覺得王木木給臉不要。再過幾天,他也不管了,干脆就冷戰(zhàn),誰也不跟誰說話,愛誰誰去。

  王木木這人最擅長的就是冷戰(zhàn),面對張躍的態(tài)度她越來越心寒,兩人白天上班,晚上睡在一起,不言不語,張躍更是呼嚕打的震天響,根本沒心沒肺。

  其實(shí)王木木后幾天已經(jīng)氣消了,可張躍卻不想說話了,王木木自然不會主動和好,兩人就這么僵著,直到張躍晚上也不回家。

  王木木那晚坐在床上等了一夜,思考著他倆這樣發(fā)展下去,到底能不能真的過一輩子。兩人在一起將近半年,其實(shí)這段日子,王木木根本不開心,她之所以選擇張躍,只是貪圖他對自己好,也希望這輩子他能一直對自己這么好。

  可有些事情往往與你的意愿事與愿違,兩人真正的相處才短短半年多,雙方性格的弊端全都毫無保留的展現(xiàn)了出來,兩人經(jīng)常會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別勁,一個使勁說一個就不聽,結(jié)果一個煩躁一個厭煩,隔三岔五兩人都需要各自不順眼一下。

  兩人都很年輕,相處中誰都不懂的謙讓,磨合的過程需要太多忍讓包容,可往往年輕人最缺乏的就是寬容,都是第一次戀愛,憑什么要讓著對方。

  這些都是小事,可從什么時(shí)候起,感情再也沒有甜蜜可言,雙方負(fù)累前行,明明沒了最初愛情的樣子,可是放棄了又可惜,在一起又成了負(fù)擔(dān),各自糾結(jié)著。

  第二天,王木木沒去上班,她換了衣服端著盆去衛(wèi)生間洗衣服。她想,如果張躍不回來她就不上班,看看到底誰僵的過誰。

  這個衛(wèi)生間是租戶共用的,住了一段時(shí)間,王木木了解到,這里其他三戶人家白天是不在家的,除了最里面一間,住著一位看起來差不多十五六的小男生,他應(yīng)該沒上班,王木木經(jīng)常能看見他出來上廁所或下樓。

  今天也是,王木木從衛(wèi)生間出來就看到了小男孩,小男孩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閃躲,快速的下了樓。

  王木木多看了他兩眼,覺得小男生今天有點(diǎn)奇怪,可她也沒多想,畢竟只是住在隔壁的租戶,一搬走,誰也不認(rèn)識誰。

  回屋拿衣架的王木木一進(jìn)去就感覺有點(diǎn)不對勁,她的目光在屋里一掃,這一目了然的屋子總共也沒幾樣?xùn)|西,所以王木木第一眼就發(fā)現(xiàn)枕頭好像有點(diǎn)歪了。

  而王木木有輕微強(qiáng)迫癥,起床后她會習(xí)慣的把枕頭擺放整齊,像現(xiàn)在這么歪在一邊的,幾乎不可能有的。

  除非…有人動過她的枕頭。

  王木木一驚,枕頭底下放著她的錢包,里面還有兩千,是她和張躍全部的錢,如果真的被人動過,那她和張躍喝西北風(fēng)都不夠。

  王木木連忙跑過去查看了錢包,也果然…錢包里空空如也……她對著空錢包愣了好久,最終頹然的坐到床上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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