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
“Pisa，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明亮的走廊里，冷白色的燈光顯得清調，悠長的走道上只有兩個人，回蕩著高跟鞋的聲音。
身穿職場制服的短發(fā)女人突然在一幅畫面前停下腳步，而她背后緊隨著的男人因為及時剎車，所以吃了一個踉蹌。
短發(fā)女人化了淡妝，成熟而有韻味，鉆石耳墜突顯出她的上流品味，她叫Pisa，是這一層樓的主管，而在這一層樓工作的都是播音主持。
跟在Pisa身后的，是一個已經工作了好幾年，但還是處于底層默默無聞的廣播節(jié)目主持人——曾赤赤。
曾赤赤穿著天藍色的休閑衫，上面還印著一個機器貓，一條剛剛過膝蓋的短褲，一看就是隨意打扮的人，看不出任何的衣品來，模樣也沒有什么特色，要非說有的話，那應該就是那一雙小眼睛了。
曾赤赤的名字一開始并不是叫曾赤赤，本來是單名一個“赤”，奈何登記戶口本的時候，多寫了一個“赤”字。
曾赤赤瞄了一眼那副掛在墻上的畫，上下打量一番后說道：“這是誰?。勘砬檫@么浮夸，而且看起來好賤啊?！?p> Pisa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滿滿的無奈，說：“不是我考不考慮的問題，這是上面領導的吩咐，念在你是一個老員工才給你最后一個機會，把握好機會，好好干的話，也不是沒有提升空間的。”
曾赤赤一臉的不樂意，哀求道：“Pisa，可是我真的不想去深夜檔啊，要不你去跟領導求求情？白天都沒人聽我的廣播了，要是換到大半夜，那就更沒人聽了！”
“你也知道白天沒人聽你的廣播啊，以你的業(yè)績，就算我去求情都不管用?！盤isa笑了笑，接著說道：“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不都喜歡熬夜嗎？說不定你調到深夜檔，情況還會有好轉呢，你的月亮我的心是一檔情感節(jié)目，深夜，正是那些小年輕們情感爆棚的時候?！?p> “你的月亮我的心？我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我們臺里還有這樣的節(jié)目？”
Pisa用眼神示意那幅畫，說：“喏，這位就是曾經的你的月亮我的心的主持人，曾小賢?！?p> 曾赤赤倒吸一口涼氣，問：“那他現(xiàn)在……不會是因公猝死了吧？”
也難怪曾赤赤會那么覺得，因為掛在墻上的，是一張曾小賢的黑白照，酷似遺照的黑白照。
“當然不是?！盤isa說道：“他現(xiàn)在在阿拉善沙漠，人氣別提有多高了，當初他做的就是這檔節(jié)目，后來被外派，因為援助計劃很成功，所以臺里受表彰了，就讓曾小賢發(fā)一張照片回來掛墻上以示獎勵，他發(fā)過來的就是這張照片啊?！?p> “阿拉善沙漠？”曾赤赤眉頭一皺，嘀咕道：“我怎么也沒聽說過這地方啊?！?p> “可是我以前從來沒做過深夜檔啊，而且，熬夜會掉頭發(fā)的。”曾赤赤還是不樂意。
Pisa歪了一下頭，漠不關心地說道：“慢慢你就習慣了，你看曾小賢的發(fā)量不就還可以嘛，你好好考慮一下吧，要么接受，要么辭職，關于節(jié)目的資料已經發(fā)到你的郵箱了，要是決定了就好好看看，加油，你就是，明日之星~”
曾赤赤駐足片刻，抬頭看著墻上的黑白照，看了好一會。
回到工作間，曾赤赤無力地坐在椅子上，呆了一會后，才支起身打開電腦，登陸郵箱，臺里發(fā)給他的郵件淹沒在了一大堆垃圾推銷郵件里。
你的月亮我的心，考慮到氣候環(huán)境、人文習俗對人類情感的影響，所以該檔廣播節(jié)目分地區(qū)進行運營，雖分地區(qū)，但有一統(tǒng)一開場白：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XXX（主持人姓名）。
“好男人就是我，我就是曾赤赤……節(jié)目播出時間段為，凌晨12點至凌晨4點。”
這檔節(jié)目目前最成功的一屆主持人，就是那位被掛在墻上的曾小賢了，曾小賢做這檔節(jié)目做了多年最后出人頭地的故事給了曾赤赤不小的激勵，曾赤赤最終決定，接受臺里的安排。
晚下班高峰期，曾赤赤排在隊伍中央，低著頭正在APP里篩選合適的出租房，選了很久都沒有結果。
好不容易看到一間合適的，眼前一亮，嘴里說著：“這裝修，才配得上我的身混嘛，哈哈哈……”
下拉一看價格，笑容瞬間凝固，一個月房租就要曾赤赤兩個月的工資了。
突然間，曾赤赤猝不及防地被推進了地鐵車廂里，為了穩(wěn)住重心，他不經意地就抱住了一個女人。
“別以為人多擁擠，你就可以趁機揩油，變態(tài)！”女人咬牙切齒的聲音帶著洶涌的怒火。
“彈……一……閃！”
“不是，你聽我解釋……?。 痹喑喔緵]有解釋的機會，他的手腕就像是斷了一般，那痛苦簡直是撕心裂肺的。
曾赤赤想要抽出手，但因為車廂里太擠，根本動彈不得，他和那個看不清模樣的女人，也是無法抵抗地貼在了一起。
“我的手快斷了！”曾赤赤眼睛都紅了。
旁邊一個男人冷笑著說：“活該，誰讓你揩油的，碰到女漢子了吧？”
“就是啊，死變態(tài)。”旁邊另外一個女人附和道。
曾赤赤咬著牙說：“我不是變態(tài)！?。?！”
等到下一個站，人漸漸散去，那女人一回頭，準備收拾曾赤赤，但在看見曾赤赤的瞬間，卻是一愣，“曾赤赤？怎么是你？”
曾赤赤緊緊握著他那紅地發(fā)亮的手，試圖緩解一下疼痛，他流下了幾滴痛苦的眼淚，女人的聲音聽著有些熟悉，曾赤赤抬頭一看，很是意外地說道：“胡藝瀟？怎么是你？”
晚上九點，酒吧也開始熱鬧起來了，這里是年輕人邂逅，情侶約會的地方，所以隨處可見那些穿著打扮美艷妖媚的女人，還有油嘴滑舌風流瀟灑的男人。
“哎呀好啦，就是個誤會，我給你道歉，對不起?！焙嚍t看著曾赤赤，又說道：“有沒有那么夸張，不就是捏了一下你的手而已嘛，你好歹是一個男人啊。”
“捏？你說的輕巧，你的力度，那是一個正常男人能扛得住的？”
“大不了讓你捏回來啦?！焙嚍t把玉白的手伸向曾赤赤。
曾赤赤一臉嫌棄地說道：“算了，我都感覺不到我手的存在了?！?p> 胡藝瀟點了兩杯冰銳，說道：“算我的，當是給你賠罪了。”
“那我要兩瓶，對了，能不能再來點冰塊？”曾赤赤皺著眉說。
胡藝瀟只是點了點頭。
兩人碰完杯后，曾赤赤這才開始打量胡藝瀟，胡藝瀟穿著紅色的連衣裙，纖纖玉手，皮膚白皙，吹彈可破，及腰的黑長發(fā)看上去很柔滑，就算沒有化妝，也不失美艷。
“你帶我來這里干嘛？請我喝酒，賠禮道歉？還是……”曾赤赤挑了挑眉，聲音中帶著少許的魅惑，“你對我有想法？”
曾赤赤內心獨白：大學的時候，有一次玩真心話大冒險，胡藝瀟要當場選一個男生來表白，當時那么多男人里面，她認真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思考過后，選中了我！哈哈哈！咳咳……
胡藝瀟內心獨白：是有那么一回事，那個時候我認真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思考，到底選誰才不會有人起哄帶節(jié)奏，最后決定選曾赤赤，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他最自戀、最猥瑣、最賤，但凡有腦子的人都知道我是拿他當臺階下，不會有人起哄帶節(jié)奏的，不過那貨貌似又自作多情了。
“別想太多，就你這衰樣，我根本看不上。”胡藝瀟很真摯地說，“我來這里是因為我在這租了房子，快遞公司說我的行李已經運到了，誒，對了，這么久不見，混地怎么樣啊？”
曾赤赤眼珠子一歪，三秒后視線回到胡藝瀟身上，語氣高傲地說：“我現(xiàn)在是一檔情感節(jié)目的主持人，這檔情感節(jié)目很火，還分地區(qū)進行廣播?！?p> “不錯嘛，節(jié)目叫什么？改天我聽聽。”
“你的月亮我的心。”
胡藝瀟喝了口酒，漫不經心地應道：“沒聽說過?！?p> 曾赤赤郁悶地看了胡藝瀟一眼，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問：“誒，這附近還有房子出租嗎？”
“我是和別人合租的，我那個套間倒是還有一個房間，不過我們兩個女人你搬過來也不合適，聽說隔壁的套間還有空房間，回頭我?guī)湍銌枂?，你也要搬家？?p> 曾赤赤內心獨白：這里距離臺里也就一個站，我現(xiàn)在住那地方，去臺里得一個多小時，白天都經常遲到，現(xiàn)在調到深夜檔，更麻煩了，而且，經過我精密的篩選，我發(fā)現(xiàn)，那些豪華的套房，要是合租的話，房租會少很多。
“房東說隔壁正好也在找室友，男女不限，你要不要去看一看??？那套間很不錯的，干凈整潔，裝修時尚，而且聽說還有情侶入住水電全免房租減半這種奇葩設定?！?p> “是挺奇葩的，那要全都是情侶入住房東不虧死了？”曾赤赤皺著眉，隨即問：“有照片嗎？”
看完了實景照片，還有房租價格，曾赤赤已經迫不及待要上去看房了。
胡藝瀟內心獨白：太好了！有人幫我搬行李了！
半小時后，當曾赤赤把三個超級大的硬紙箱子放下的時候，他渾身冒冷汗，氣都快要喘不過來了，那紅彤彤的雙手是一直在顫抖，他這會是真的感覺不到雙手的存在了。
“謝啦！回頭請你吃飯?！焙嚍t只拉著一個行李箱，很輕松自在。
“憑什么……讓……我一個人……搬？！”曾赤赤氣喘吁吁地問道。
“誰讓你是男人啊。”
曾赤赤癱靠在墻上，一臉正色地看著胡藝瀟，“你的力氣都抵得上兩個男人了！”
“搬幾箱東西坐個電梯就累成這樣，要是讓你走樓梯，你不是要死了？有空多鍛煉鍛煉吧，別一天到晚在家葛優(yōu)躺?！焙嚍t打從心里鄙視曾赤赤。
“廢話……”曾赤赤那委屈的小表情，就像是過年沒收到的孩子，他嗓子沙啞地說道：“這樓下的電梯離快遞站，還有好幾條街遠呢！”
胡藝瀟笑著說：“是你自己在快遞站說：我是一個男人，這點東西，我一個人就可以搬完的誒。我又沒有逼你?！?p> 曾赤赤無話可說，自己強行要裝的逼，確實怪不了別人。
胡藝瀟按下門鈴，不一會，門就打開了。
穿著淺海藍色鯊魚睡衣的諸葛果果，頭上頂著一個卡通的尖牙鯊魚頭，一副乖張可愛的模樣，像是只毛茸茸的小奶貓，萌化人心。
看到彼此，諸葛果果和胡藝瀟都面帶詫異。
“胡老師？”
“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