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夫人原也是覺得讓夏竹溪一個客人引路實在是禮節(jié)有失,現(xiàn)下夏竹溪不甚在意,夏夫人也沒有深究的樣子,也稍稍放下心來。
“我家元霽但凡有子尚一半的周全,我也就滿足了,這孩子做事總是毛躁?!?p> “子尚這孩子是周全?!毕姆蛉诵χ胶停悑邒呷敫灿辛吣炅?,雖說不常見陳子尚但到底也是在夏府長大的,這兩年他又同家中的孩子交往甚密,算得上是自家人。
初見這孩子時,還覺得他有些瑟縮,這一兩年入了學堂,為人處世越發(fā)沉穩(wěn)周全,到底是陳嬤嬤親自帶大的,行事做派越發(fā)大方有禮,不比世族的子弟差著什么。
“夫人謬贊了?!?p> “你莫謙虛,我也見過不少孩子,如你這般穩(wěn)重周全的實屬不多?!毕姆蛉肃凉种鴦袼?,有時太過謙遜反而不好,“溪兒常同你往來連帶著性子都沉靜了不少,我還未多謝你?!?p> “你們年紀相仿,雖說往來間要守著禮節(jié),也莫要生分了才好,畢竟也有一起長大的情分。”
何夫人聽著她的叮囑頗有些好奇地問道,“你這話說的,是將這孩子當做子侄了?”
“原本就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和清兒他們也沒什么兩樣。”
夏竹溪低下頭悄悄去看陳子尚,見他神色自若撅了撅嘴覺得好沒意思,母親這話說的有些唐突,原還想看他不自在的模樣,誰知這么許久沒變他還真沉穩(wěn)了下來,好沒意思。
“既都是自家子侄,我便儉省些事,提前邀一邀你們?!编嚪蛉似鹕砣⑾闹裣獡г趹牙铮岸Y部將你元霖哥哥的婚期定在明年三月初,說是好之又好的日子,屆時一定要來?!?p> “剛剛賀了元霖哥哥大喜,還未賀一賀姨姨?!毕闹裣獜乃龖牙镫x開,站在兩步遠的地方規(guī)規(guī)矩矩給她一禮。
“你倒是省事,連個請柬也不給孩子們送?!?p> 夏夫人給鄧夫人使了眼色,她才想起何箬竹今日未到,這樣一來未免有些冷落她的意思。
“自然還是要送的,總要提前同孩子們說一說?!彼只仡^向何夫人挑了眉,“箬竹今日未到,屆時我親自去請?!?p> “那我先替箬竹謝謝你了?!?p> “既如此,我也替三個孩子做個主,就應(yīng)下了。”
“遠遠就聽見你們笑,可見聊得開懷?!鄙欣戏蛉嗣嫔系?,一點也沒有家中有喜的模樣,眉眼間疲色盡顯,向來是沒有休息好的模樣。
剛剛聽著那一言半語就知曉尚老夫人對這門親事并不是很看好,只不過這是今上親定的婚事,聽傳聞鄧元霖與帝姬又都是情愿的,也不知她何故如此。
“母親姍姍來遲,想來是叮囑了元霖不少事情?!编嚪蛉朔鲞^尚老夫人就將她往主座上牽,卻被她止住。
“他祖母臥病,我這個做外祖母的少不得多費心去提點他一些。原就是自家的孩子,都是應(yīng)當?shù)?。?p> 尚老夫人站在陳子尚對面,頗有些好奇地問,“上回見這位小公子還未細細問過,不知是誰家的兒郎,這般氣度不凡。”
“老夫人過譽了,家父不過一介白身?!?p> “看著倒不像尋常人家教養(yǎng)出來的孩子。”她有問詢似的看向鄧夫人,像是不信他的話,“看著還有幾分眼熟。”
“老夫人只怕是覺得有眼緣罷,不過您還是好眼力,他母親可曾是郡主的侍讀呢?!?p> 原本郡主的侍讀便不是尋常人家的女兒能做的,尋常便是從門客幕僚的家眷中挑選,也總有富戶將家中略有些才學的女兒送入王府以供挑選,只是不止陳嬤嬤當初是什么身份入的王府,終歸不是尋常百姓就是了。
“是嗎?”尚老夫人伸手去拉陳子尚,又仔細打量了一番笑道,“我便說這般氣度哪是尋常百姓能教養(yǎng)出來的?!?p> “是哪位郡主?”
夏竹溪一聽心頭一緊,越怕被問什么越會來什么,她站的靠近陳子尚,見他幾不可聞地動了一下心里猛的一緊,只是這情境又不好貿(mào)然插嘴。
“是越恭王府的南安郡主?!?p> “難怪如此,看起來是有幾分郡主的氣韻。”
尚老夫人只見過郡主一次,還是在一次有些特別的皇室宴請上。當時冊立太子的紛爭已然擺在了明面上,長子與嫡子在前朝斗得有些如火如荼,宮里因著先皇的心思搖擺不定,有皇子的妃嬪也暗自站了隊,兩方鬧得不可開交。
也正是這時,原本的皇后當今的太后,閑時招朝中重臣家眷和宗室女入宮賞花,名義上是賞花,實際也有敲打眾人的心思,不過皇長子畢竟也是皇后撫養(yǎng)長大,所以那日的宴請,大約也就是授意眾人,黨爭之中勿要傷人性命。
尚老夫人當初還在心中暗道皇后果然是被保護得太好,從前在家時是千嬌萬寵的嫡長女,成婚后是東宮獨寵的太子妃,直至冊立太子前,她都一直是皇帝愛重的嫡妻。即便近日后宮暗潮洶涌,想必也沒有哪位妃嬪敢真做出什么讓她不舒服的事來。
正是因為被保護得太好所以才會如此單純,希望兩方爭斗時能顧及往日情分??梢坏┥婕皟荒倪€有手下留情的道理,一旦卷入這權(quán)利的游戲中,誰又愿意拋卻一身榮華去賭對方的惻隱之心呢。
當天的宴請并不十分順利,官眷宗室們心中對其論斷大多不屑一顧,連面上的附和都懶得說,皇后當下便被氣得不輕,南安郡主就是此時出現(xiàn)的。
她只端了一盞靜心茶,又低聲說了幾句什么,就一直默默陪伴在其左右,尚老夫人遠遠地看著,總覺得南安的出現(xiàn)能叫人安寧下來,而她周身純凈沉靜的氣度也讓人一見難忘。
“大約是家母長久地陪伴郡主左右,沾染了幾分郡主的氣韻,后又被晚生學了過來?!?p> 尚老夫人點點頭可心里還有疑惑,這孩子不但周身氣韻與南安郡主相像,就連眉眼間的神態(tài)與郡主也有幾分相似,想到這叫她心里一緊,強壓下心里的疑惑,拍了拍陳子尚的手,又瞪著鄧元霽道,“我們元霽何時能同陳公子一般?也好叫我們做長輩的省些心。”
夏竹溪瞧了瞧鄧元霽又去看陳子尚,這兩人時常待在一起,已然有些相似了,只是陳子尚年紀小些,即便是一樣的行事看上去也是陳子尚更穩(wěn)重些。
“孩子們也是難得一聚,莫被我們拘束了,一道去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