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黎小姐未出閣時,樓泱、樓心、漱月一干人自是唯命是從。
當時,豫王與三皇子,也就是現(xiàn)在的晉唐帝虛實爭帝位。黎小姐與豫王因為利益結(jié)為盟友,不惜親自使用美人計,獲取三皇子的信任,只沒想到,最后假的成了真的,真的又變成了假的。
真的,是黎小姐同三皇子的情誼。
假的,自是換了個核兒的“黎小姐”。
這個假的“黎小姐”,迷迷糊糊讀了三個月書,卻對樓心月諸事不理
樓泱是個直貨。漱月當時還在豫王府里潛伏著。樓中諸事自然都落在了最擅謀斷的二姑娘,樓心手上。
二姑娘一向看不慣豫王。從前不過是礙著黎小姐,賞豫王幾分薄面兒罷了。
個中原由,黎蕭也不清楚,直到見過她一面后才豁然開朗:原來她不是同豫王有過節(jié),只是除了黎小姐,看誰都不順眼。
黎小姐在時還能壓她幾分。黎小姐一撒手,樓心月就是她手里的核桃,隨意盤著玩兒。
這回東市的門面突然關(guān)張,不告訴她,明擺著就是二姑娘給她臉子瞧。
摸到小乞丐遞還給她碗底字條,張狂凜厲地字跡草書了幾個大字。
黎蕭到現(xiàn)在也沒看懂,想來也不是什么好話。
她本想回府請教安朔,但想起安朔正被困在豫王府吃鴻門宴,一時更加郁悶。
稍微盤算盤算,豫王同安朔之間的賬,無外乎兩件:黎蕭和賬本。
如今天下既無天災,也無戰(zhàn)事,承平日久,蠹蟲蔓延。李十八手握關(guān)中最富饒的幾郡封地,背靠博陵崔氏支柱,腳邊又有西南十五萬定林軍鞍前馬后護衛(wèi)著。縱然安朔倒戈,他也不過折了個臂膀,不至于有性命之虞。最要命的是黎小姐還在背后捅了他一刀。
那一刀,可謂深及肺腹,疼得豫王咬牙切齒,非要將她殺了才能解恨。
后來安朔救走黎蕭,這筆賬自然也連帶記在了安朔身上。
今日樂游原上一番爭斗,想必同黎小姐偷走的那幾箱子賬冊脫不開干系。
她瞧著長安東南方向的天空,心里大致有了底。走出幾步,忽而覺出不對,再看那小乞丐的身形,竟然同樓泱有幾分相似。
是了,是她忘了。
那小子……
黎蕭又打量了那小乞丐一番,啞然失笑。
倒底還是這小子夠義氣。
“瞧你有手有腳的,為何不尋份差事做?”
“……多病無力,身無所長。沒人肯要我。”
“我這兒正好有份跑腿的差使。小兄弟,考慮一下?”
黎蕭朝那小乞丐溫溫和和地笑了。
那小乞丐似乎想起了什么,眼中竟泛起些許淚光。
“好?!?p> 他答應地爽快。
單從相貌上看,根本看不出什么古怪。他臉上臟,身上也全是灰。
唯獨一點:不臭。
黎蕭湊近小乞丐,目光緊鎖著他的眼睛。
“我還沒說是什么事兒,你就答應了?不怕姊姊我,害你,騙你?”
“姊姊生得如此貌美,又這般心善,縱使被騙,也心甘情愿?!?p> “那你可不要后悔?!?p> “蒙姊姊一飯之恩,自然涌泉相報,死生不悔。”
他這話說得十分動情,撩得黎蕭猝不及防,立時別過臉去退開幾步。直到她轉(zhuǎn)身離去之時,依然能感覺到背后有兩道炙熱的目光在看著自己。
黎蕭三兩步躲進馬車,可謂落荒而逃。
那小乞丐便托著破碗,拖著跛腳,慢悠悠地跟著車駕,一同回了少將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