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行?我本就有意盤算這件事,只因中途出了些岔子?,F(xiàn)下我身邊就只有你這么個人兒。只要你肯點個頭,剩下的事,我?guī)捅WC幫你辦得妥妥貼貼?!?p> 黎蕭擺著胸脯對梅初尋保證。
但梅初尋越看黎蕭那樣,心里越是沒譜。
“少夫人,我知道您對郎君某些方面還有些介懷,但您拿別人當擋箭牌的做法,絕對是不可取的。不管怎么說,自己嫁的人,自己擔著吧。啊?!?p> 梅初尋不再聽她忽悠,自把黎蕭沒喝完的酒拿回往小廚房放好,轉頭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直到這天傍晚,黎蕭都沒再見到她人。
但這天下午,黎蕭卻沒閑著。
榕溪草堂議事廳,徐山槐聽了黎蕭的話,看她的眼神竟變得玄妙莫測起來。
“娘子可曾問過少將軍的意思?”
“還沒有。畢竟初尋現(xiàn)在還是賤籍,我想著怎么也得先替她把‘賤籍’消了換作‘良人’才好。還有,初尋好歹同我相識一場,總不能委屈了她,怎么也得給她制些屋舍田產(chǎn)裝點門面什么的……”
黎蕭自說自話,卻沒注意到徐山槐面上越發(fā)泛起苦色。
“徐先生,您怎么了?好像不大開心的樣子?!?p> “無妨。只是擔心娘子?!?p> “擔心我?”
“擔心您一番心血,最后付諸東流?!彼f這話時,臉上帶著莫名的自信。
黎蕭看著,胸口里窩了一團火似的煩躁。
“您沒站在我的處境上,不會明白這件事對我而言,意義何在。”
“也許少將軍今日會拒絕,明日也會拒絕,但不管怎么說,他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子漢。長安城中多少勛貴人家三妻四妾,不在話下。何況我都不介意,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p> 黎蕭拍案而起,看人的眼睛都是紅的。
“現(xiàn)在他還沒把我怎么著,這家里銀子,我能不能做主!”
她厲聲質問徐山槐,顯然,已經(jīng)快被這糟透的日子逼瘋了。
徐山槐再沒二話,叫了個小廝陪她到庫房取銀子,還特地吩咐,不管她花多少都不許攔著,只要如實地記了賬回來即可。
黎蕭也還算高風亮節(jié),因為這錢算是她的花銷,故而把賬都記在了她自己的嫁妝上。
臨走之前,她還特地對徐山槐警告道:“煩請徐先生再個幫忙,先別把這事兒告訴少將軍。我想給他個驚喜?!?p> “這……”
“你要是不答應,我可把手巾子扔在這兒了?!?p> 徐山槐沒明白這同手巾子有什么關系,只聽黎蕭又補充道:“實在不行,還有簪花、鞋子、外袍……”
“屬下遵命!”
老實巴交的主簿先生見勢不對,立即對黎蕭拱手下拜,險些以頭搶地。
黎蕭終于提著銀錢和梅初尋的身契走了。
瞧著手上薄薄的一張紙,黎蕭竟生出些慨然。
那般能干的初尋,卻被一張契約束縛著,始終不得自由。而自己縱然看上去身份貴重,卻也同她一樣束縛在深宅別苑里不得自由。
如此看來,她們竟也沒什么不同了。
用過晚飯之后,榕溪草堂的小廝將她需要的各色綾羅綢緞和一匣子珠玉首飾都送到了涼風院梅娘子屋里。梅初尋既沒有接受,也沒拒絕。
夜半三更時,黎蕭心里煩躁,越發(fā)睡不著。
于是披了件衣裳靠坐在窗邊榻上,開始陷入沉思。
她總覺得自己這件事情做得不對。可梅初尋雖然直言反對,實際卻沒有來阻撓她。
也許她是愿意的。
也許自己不是在利用她轉移安朔的視線,而是做了一樁各取所需的交易。
“蕭兒在想什么?”
“啊,你怎么來了?快坐,我去燒茶?!?p> “我在門前站了快一刻鐘。蕭兒想什么,想得這般入神,竟一直沒發(fā)現(xiàn)。”
安朔把外袍撂在屏風上,自爬上矮榻,坐在黎蕭方才的位置上。
聽他問了一句,黎蕭斟茶的手有些發(fā)抖。
——也對,畢竟強扭的瓜不甜,這事兒最后怎么算,還是要看安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