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前的上京城,不似現(xiàn)在這般繁華,大梁也沒有這般強盛。卻也霽風朗月,祥和安寧。是個任男兒施展抱負的好地方。
與南譯的相識純粹是場意外,也因那場意外,好像稀里糊涂的搭進去了自己的一生,但是,她從未后悔過。
仍記那夜月朗風清、繁星滿天,夏日里的清風習習,萬家燈火,到處都透露出幸福的煙火氣來。和平日里的夜里相比,恍若無常。
但她當時卻心如死灰,只因一腔深情錯付了個與她不可能的人,就在這美好的夜里偷偷跑到護城河邊,欲縱身躍下。
只是尚未太腳,衣襟好似承了萬般的重量,被死死的拉住了。是個喝的醉醺醺的公子,南府家最不成器的兒子,南譯。
南府當時遠不似如今這般輝煌,只是個可有可無的文官世家。而云老夫人出身將門,自幼有股子天生的傲骨,也向來瞧不起這文鄒鄒的,只懂得彎彎繞繞的儒夫。
只覺得南譯多管閑事,鬧得自己尋死也不能痛快,蹙起彎柳葉兒眉來,用力一甩袖子,掙脫開了南譯。
南譯體格本就不似習武之人那般的強健,又因醉意朦朧,見了河邊有人尋短見,一腔熱血涌上心頭,沒有來得及想別的事,沖上前去就拉住那人。可誰知道這女子力氣大得很,竟然一下子給他甩倒了。
南譯覺得眼前一片的重影,用力眨了眨眼,醉意上頭,伸出手指著那個女子,拖長了音兒說到:“咦?你好生眼熟,上京云歸璨?她怎么在這,我是在做夢嗎?!?p> 用力甩了甩搖頭,想讓自己能看得清楚一點兒??稍僖槐犙郏桥訁s還在那兒沒有消失。分明就是云歸璨,可好端端的,她為何要尋死。
南譯醉得不淺,大腦也轉(zhuǎn)不過來,話幾乎都是脫口而出:“錦城絲管日紛紛,半入江風半入云。我見過你的笑,很是璀璨,星月難抵。好端端的尋甚么短見。”
剛一說完,一股的倦意就襲來,南譯竟是倒地上睡著了。云歸璨有些不耐,走過去見南譯一點兒反應(yīng)都沒有。走到他身邊輕輕踢了一腳,仍像睡死了一般,動彈不得。
若是南譯在這兒大道中央一夜不起,也是太不好看。云歸璨沒有法子,只得費力拖住他的一只胳膊,架起他來,暫時找個隱蔽的落腳處罷。
好在盛夏的夜晚沒有一絲的寒意,云歸璨拖著南譯好不容易找到個胡同,將他倚靠著放在墻邊,抽身就要走。
還沒走出一步,自己的手卻被暖意融融的溫度覆蓋。云歸璨猛然的回頭看,南譯睡的很熟,手卻死死的拉住她,任她怎么也掙脫不開。南譯好似在夢囈著:”別跳,這樣好的人生,多可惜了?!?p> 就這么傳入了云歸璨的耳中,微微一愣,借著嘴角漾起一絲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笑來。兩個淺淺的梨渦兒,和她平日里傲然清冷的氣質(zhì)形成了莫大的反差。
鬼迷心竅般的,云歸璨就坐在了南譯的身邊,仔細著打量著這個人。上京城里長得比南譯俊俏的男子一抓一大把,比他優(yōu)秀的更是多了去了。但南譯的身上有一股怎么看,怎么讓人覺得舒服的氣質(zhì)來。
文官世家流露出的博學與儒雅,云歸璨一向是瞧不上的,她認為那是女子才可以擁有的柔和弱。可南譯好像又不太一樣。即是醉態(tài),也給人以如沐春風之感。
明明是南家最不成器的兒子,卻總覺得有股子難得的仗義與毫不違和的沖勁兒。
南譯握著云歸璨的手,一睡就是一整夜,云歸璨這一瞧,也就瞧了一整夜。
夏季里日出的早,五更天剛過,蟬鳴就不客氣的響了起來,好似同緩緩升起的太陽叫囂著,陽光就這么毫不客氣的灑進了小胡同里。
南譯覺得頭有些脹痛,許是陽光晃得他有些刺眼。剛睜開眼睛,就看到一雙漂亮的眼眸在打量著自己,他被盯得有些發(fā)顫,看著眼前的貌美女子,好像有些不可思議,試著喚了一聲:“云歸璨?”
云歸璨不回答他,只用一雙清冷的眼眸淡然地看著他。南譯這才發(fā)覺自己的手一直死死握著云歸璨的手,著實嚇了一跳,立即就松開了,臉色泛著紅暈。
云歸璨覺得這人真是有趣,自己還未害羞,他到是先害羞了。
南譯可能已經(jīng)忘了自己說過什么,但許就是他的那句不經(jīng)意的話,讓云歸璨頓時醒悟。是啊,她有著無與倫比的人生,沒有必要為了一個男人,葬送自己的一生。
自那以后,云歸璨過的真的是日日璀璨,也不再吝嗇自己的笑容。即使說求娶的人從云府一直排到了上京城外,也是毫不夸大其詞的。
本覺得以后不會再同南譯有什么交集。誰又知再那以后,命運早已將他們的人生軌跡緊緊的纏在了一起。
許是平日里同京城那些紈绔混得多了,南譯的膽子倒是出乎意料的大。處心積慮的制造偶遇,即使心里緊張羞愧到不行,也要出現(xiàn)在她面前很多次。
還義正言辭的說:“我既然已經(jīng)拉了你的手,就有義務(wù)對你負責。我是正人君子,家訓向來如此,不能讓你受了委屈?!?p> 云歸璨真的覺得這人麻煩得很,也是納了悶,怎么自己每次出門,都能遇到他,真懷疑他在自己府里安了雙眼睛,日日盯著她的行蹤。什么負責不負責的,這連她自己都不介意的事情,南譯倒是看得還挺重要。
記得有一次,實在是給她纏得煩了,她冷笑著說:“你若是心悅于我,倒也罷了。你若只是為了負責,覺得愧疚,那么大可不必,我不介意這些。你以后也不要來了?!?p> 南譯的臉憋得通紅,卻還是在那群狐朋狗友的鼓動下執(zhí)著的說:“這怎么行,我一定要對你負責的。我保證以后后院里只有你一個女子,你想做什么我也絕不阻攔?!?p> 云歸璨對此并沒有反應(yīng),嘲笑一般的勾起嘴角,淡淡的說道:“那你覺得,我又憑什么嫁給你?憑你是南家最不成器的兒子么?“
南譯從那以后果真就沒有再來過了,好像從云歸璨的生活中徹底的消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