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你……相信神明嗎?
在萬里青空之上,在我們看不見的高維度之中,如同俯視在紙面上爬行的螞蟻一般端詳著我們的存在,你信仰他嗎?抑或你只是單純相信著他的存在?你是否會奢望他向你施以援手,拯救這個已經(jīng)被燒灼成蠻荒的世界,或是——拯救想活下去的你而已?
我見過神跡啊……你明白嗎,我見過的。我看不清他的樣貌,那光芒幾乎將我灼瞎,我肯定那是他的神跡,耳邊彌漫著天使的歌唱,制裁的光芒讓最可怕的敵人在一瞬間化為鹽柱,他在連時間都不存在的地點降下了神話中的奇跡,我甚至有那么一個瞬間以為他是愛著世人的。
可是你知道嗎?他誰也不愛。
……
耳邊傳來小動物歡欣的叫聲,黑發(fā)的少年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抬起頭來望著天空。
“多么……蔚藍啊……”瞭望著遠方層層的雪山,不禁這么喃喃自語著。
“這是——”身后半遮眼短發(fā)的少女開口道:“真正的天空。我們時代的,我們的地球啊……”
“是啊……我都快忘了……”黑發(fā)的少年抬起頭瞇起眼睛,努力地瞭望著晴空下一覽無余的銀裝素裹的雪川。
少女望著身邊少年瘦削的臉頰,低下頭沉默了一下,隨即抬起頭望著前方:“醫(yī)生,以前醫(yī)生這么說過:迦勒底的外面總是刮著暴風雪,但天空偶爾會放晴,能看到美麗的星星?!?p> 她頓了一下,仿佛在等待少年消化完畢,隨即繼續(xù)說道:“他還說——總有一天,我也能見到這般景象。”少女低下頭,眼含溫馨,眼角卻有點莫名的光澤:“明明沒有任何證據(jù),他卻笑著這么說?!?p> “嗯,很像醫(yī)生說的話?!鄙倌贽D(zhuǎn)過頭對著少女笑了笑:“因為這就是醫(yī)生的夢想啊?!?p> 兩人肩并肩瞭望著遠方,少女輕輕地道:“嗯,我現(xiàn)在很感謝自己能活著?!?p> 她轉(zhuǎn)過頭認真地注視著少年的眼睛:“得到很多人的幫助,受到很多人的鼓勵,我才能看到這片天空?!m然是辛苦的一年,雖然是辛苦的任務,但全部都是難能可貴的存在?!?p> “前輩怎么看?”不等少年回答,她繼續(xù)開口說著:“回想起來,前輩偶然答應了迦勒底的招募,被采用,作為外來御主進入這里。并且在得知了自己的任務之前就被卷入了事件,一直戰(zhàn)斗到現(xiàn)在——對您來說,冠位指定之旅,是怎樣的存在呢?”
少年笑了,故意拖長了憊懶的音調(diào):“啊——那當然——跟瑪修是一樣的喲?!?p> 瑪修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鼓舞一般,露出了欣喜的笑容,眼睛里醞釀的溫柔傾國傾城。
“嗯!”她重重地點頭,仿佛在認可什么——“我的心情也一樣!我很開心,My Master!我會一直陪伴您!”
她望著遠方,神情溫婉而堅決:“因為我們的旅途還在繼續(xù),總之,先看向地平線的那邊——對未來的不安,悲嘆,全都是希望的印證。所以一定還有更多的冒險等著我們!”
她的手指悄悄攀上少年的手心,少年反手將那小小的冰涼的手掌攥住。奇怪的是明明風兒在呼嘯,兩人卻覺得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前所未有的劇烈和清晰。
驀然間,天地暗了。
明明上一秒還是晴空萬里的——
不,不對。
少年和少女極目望去,天與地的交匯處,出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火球,膨脹爆發(fā)開來,仿佛一瞬間吞噬了所有的光。
呼吸急促了起來,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光都仿佛不存在了,只有眼前不斷擴大的大火球在蔓延。立香感到手中的小手汗津津冰涼涼的,轉(zhuǎn)過頭卻完全看不到她的臉。
“前……輩……那是什么?”在迦勒底拉響的刺耳警報聲中,少年聽到瑪修有些顫抖的聲音。
“難道,冠位指定……還沒有結束?”少年感到渾身發(fā)冷,不是因為凜冽的寒風,而是劫后余生卻發(fā)現(xiàn)走入另一處死地的絕望。
又一顆巨大的火球爆炸開來,爆炸的邊緣撼動著迦勒底周邊的結界發(fā)出生銹的齒輪摩擦的聲音。
“緊急事態(tài)!緊急事態(tài)!管制室呼叫御主藤丸立香!重復!管制室呼叫御主藤丸立香!”警報聲中響起了迦勒底職員焦急的呼喊。
“前輩!”感到握住自己的那只小手突然緊了一下,少年從失神中醒來,轉(zhuǎn)向瑪修,他看不到瑪修的臉,但卻奇妙地感覺到那熟悉的神情。
“前輩,我們走吧!”瑪修溫柔而堅定的聲音傳來:“也許,又到了戰(zhàn)斗的時候了!”
奔跑過長長的走廊,平日里充裕的光照被紅色的應急燈取代,明滅不定的血色光芒隨著警笛照得奔跑的少年和少女的側(cè)臉忽明忽暗。電門一道道打開,急促的腳步聲咚咚咚地踏響。
“明明剛剛才放松下來呢……”少年心里漫無邊際地想著,踏入了管制室的大門。
示巴前肅立的達芬奇轉(zhuǎn)過身來,一臉凝重:“抱歉打擾和平后的第一次約會,緊急事態(tài)?!闭f罷,示意少年看向示巴。巨大的球體上漆黑一片,唯有無數(shù)不大不小的血紅色半球狀光芒如囊腫一般散亂地分布在上。不顧少年和瑪修的震驚,達芬奇面對立香緩緩開口:“如你所見,地球上的所有光全部消失了,宇宙中所有電磁波射線在到達大氣層之前,如同‘以太’消失了一般,完全無法射入地表。而如你們所見,唯一的可見光,除了在結界保護下獨立于世界之外的迦勒底——”達芬奇指了指密密麻麻的紅色光球,“就只有這些突然冒出來的家伙了,其內(nèi)部能量反應愈發(fā)激烈,內(nèi)部能量中的熱光比不斷提升,可能不久之后我們就看不到那些球了——那會是無數(shù)包含無數(shù)高等級熱能的大球,一旦爆炸必將毀滅整顆星球?!边_芬奇頓了一下,好像在等二人消化完畢海量的信息,“因此我作出的假設是,有某種‘東西’展開了包裹全球的結界,聚集光而轉(zhuǎn)化為熱能。做出這種事的目的除了毀滅世界我想不到其他的理由——除非他打算來一場全球性的BBQ狂歡夜?!辈焕⑹沁_芬奇親,果然不會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說完一整段話。
“到底是誰——”少年回過頭看著發(fā)聲的瑪修,紅色的光芒照射在臉上滲出的冷汗尤為刺眼——“是誰做的這種事情?”
“啪!”達芬奇兩只手掌響亮地一拍:“問題就出在這兒,且不論這種規(guī)格和等級的結界是否是魔術能達到的范疇,如此大型的魔術不可能一蹴而就,必定會伴隨長時間的魔術儀式和海量魔力的耗費,不用個十年八年根本不可能,如此大規(guī)模的魔力波動不可能引不起迦勒底的注意。況且——世界剛剛從人理燒卻中醒來,整整一年的空白——”
達芬奇看著面前瞳孔驟然緊縮的少年和瑪修,緩緩說道:“所以做這件事的人可能本身不在人理燒卻的影響之內(nèi),換句話說,他可能并不是人——”
“錯了!”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來,少年回頭望去,卻發(fā)現(xiàn)身后站著一個女孩子,橘紅色微卷的頭發(fā),肅穆的面色閃爍在明滅的紅色光芒中,血紅色的雙眼仿佛寒冰一般。纖細的身體穿戴著造型猙獰的裝甲。明明沒聽到任何人的腳步聲,她好似一開始便站在那里似的?!捌呤r后,世界就會不復存在的?!?p> 達芬奇瞳孔緊縮,手中的杖微微舉起:“敢問閣下是誰?從何時站在那里的?”
瑪修呼吸陡然急促起來,伸手將少年擋在身后,戒備地看著陌生的少女。
少女環(huán)視一圈,點了點頭,將手中奇形怪狀的盾牌拄在地上——就如同瑪修曾使用的加拉哈德的盾牌的小號版——發(fā)出當啷地一聲。
“日安,迦勒底諸位?!鄙倥謇涞穆曇舴路鸩粠魏胃星椋笆紫任艺埲菸抑赋鲞_芬奇你的謬誤:這并非如你現(xiàn)在所想是來自宇宙中其他文明或神邸的懲罰,如果需要得出詳細的結論并作出應對可能會耽誤寶貴的時間,所以干脆我直接告訴你答案好了?!鄙倥⑽⒁晦鄱叺亩贪l(fā):“以萬能天才之名,你應該對平行世界有一定的了解……”
“平行世界?”達芬奇震驚道:“可是……”
少女冷冷地打斷達芬奇的發(fā)言:“剛才的并不是問句,請不要打斷我,時間很寶貴?!彪S即不管達芬奇難看的臉色繼續(xù)說道:“由于人理燒卻的進行,抑制力阿賴耶為了尋求最優(yōu)解,對各平行世界進行了小幅度的修正,所以各平行世界在人理燒卻過程中,各個迦勒底的經(jīng)歷都會有小幅度的偏差,但是——”少女的目光凌厲了起來:“幾乎所有平行世界,在御主完成冠位指定并回到迦勒底這一刻開始,都會在一天之內(nèi)受到干涉,光芒全部消失,而根據(jù)我們經(jīng)過長時間經(jīng)歷和計算,終于得出了‘原因為受到其中某個平行世界同位干涉’的結論——”
“等一下等一下!”達芬奇終于忍不住打斷了少女的發(fā)言:“平行世界的干涉?這已經(jīng)是第二魔法的范疇了!況且你剛才說了‘經(jīng)過長時間的經(jīng)歷和計算’對吧?此次的事件——唔——我們暫且命名為‘第八特異點’吧,才剛剛開始,你是從哪里經(jīng)歷和計算的?你到底是誰?”
少女目光炯炯地盯著達芬奇,等她說完,長長地呼吸了一下,仿佛在平定躁動的情緒,開口仍然是冰冷冷不帶一點感情的語調(diào):“你的命名技術仍然這么差勁呢達芬奇,話說你竟然會把自己做成蒙娜麗莎的造型這一點是出乎我意料的,我一直以為你就只是個只會畫雞蛋的毒舌小屁孩呢?!?p> “哈?”達芬奇目瞪口呆。
少女不顧達芬奇的神情,自顧地從身后掏出一把奇形怪狀的劍——劍身猶如有無數(shù)橫切面的寶石雕刻而成,劍柄則更像是一團雕琢不佳的石頭。一身科技裝甲的少女拿著一把古樸的劍,要多不和諧有多不和諧。
“寶石劍澤爾里奇·改。”少女用平淡無奇的語調(diào)敘述著:“本是照著某個與電器兼容性極差的笨蛋女魔術師留下的圖紙所制造的仿制品,在改造的同時基于靈子轉(zhuǎn)移的技術對內(nèi)部魔術刻印進行源頭逆流,并以平行世界為基點刻畫了逆召喚陣,召喚陣內(nèi)部所設置的靈子轉(zhuǎn)移時間為‘第八特異點事件爆發(fā)開始’,地點為‘迦勒底管制室’,告訴你方法的話你可以制造出來的吧,達芬奇?!?p> 完全沒有問句的句式,但這次卻好像真的是在表達疑問,因為她微微偏了下腦袋,看著達芬奇。
“為什么每個詞都能聽懂連起來就完全聽不懂啊——”少年說道,“這樣造出來的東西是——”
“微型的便攜式平行世界溯源式靈子轉(zhuǎn)移裝置。”達芬奇凝重地開口道:“看到你那身裝備的時候我已經(jīng)在懷疑,沒想到真的是……”
“介紹的話請容我自己來,這身裝備是迦勒底在研的靈基模擬式單兵戰(zhàn)斗裝備——奧特瑙斯。”少女頓了頓,望了瑪修一眼,隨即微微欠身:“至于我,平行世界迦勒底,人類最后的御主,藤丸立香,參上?!?p> “哎??”瑪修驚訝地叫出聲:“另一個前輩——女孩子……”說罷瞅了瞅臉漲成紅色的御主,心里覺得世界之大真是妙不可言。
“不不不等一下……”藤丸立香,男孩子的那位,忍不住跳了起來:“你們在說什么啊?為什么說了一堆我聽不懂的話之后就跑出來一個跟我叫一樣名字的女孩子啊?所以說這次的任務到底是什么啦?”
達芬奇和瑪修同時感到一陣頭痛。
“無妨?!迸⒆影娴牧⑾闱謇淅涞亻_口:“對你的困惑我能理解,畢竟作為一個備用的白癡御主能戰(zhàn)斗七個特異點并獲得勝利應當是件值得驕傲的事情。”說到這少女頓了一下,頭微微低下了一點。
“啊……女孩子前輩臉紅了呢……”瑪修驚訝地感嘆了一聲。
“沒有!”女孩子立香大聲道:“瑪修!”
“??!對不起!前輩!”瑪修瞬間站得筆挺大聲回道。
“喂喂!瑪修你為什么入戲這么快啦!為什么瞬間就接受了其他人當你的前輩啦!”男版立香崩潰。
“??!對不起!前輩!”……
橘紅發(fā)色的少女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好看的弧度,隨即又被清冷所淹沒。
“咳咳,總之?!鄙倥驯娙说淖⒁饬χ匦挛阶约荷砩希骸拔覐钠叫惺澜缍鴣恚橇硪粋€世界迦勒底的御主,為了區(qū)分我倆,根據(jù)慣例,就暫時稱這位御主為藤丸,稱我為立香好了。”
“不要擅自決定別人的姓名啊喂,話說你根據(jù)的是誰家慣例?。 蹦邪媪⑾?,也就是現(xiàn)在被剝奪了名字的藤丸憤怒地吐槽。
“啊啊好啰嗦啊你,真是的平行世界的我自己全都是些白癡嗎……”女版立香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
“嘛嘛,不要吵架嘛,藤丸親,立香親?!边_芬奇帶著高深莫測的笑容出來打圓場,“明明都是一個人的說……”
“啰嗦!”神色各異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回嘴道。
達芬奇笑了笑,收起了嬉鬧的神情,正色道:“那么,立香親,先這么稱呼你吧,請原諒我懷著滿腦子的疑問——你說你從平行世界而來,經(jīng)過長時間的戰(zhàn)斗——也就是說……”
“嗯?!绷⑾闵裆查g黯淡了:“我們浪費了太多時間,跟時鐘塔和聯(lián)合國扯皮,研究那一顆顆光球的成因,終于得出發(fā)現(xiàn)干涉來自平行世界的結論……但太遲了。”
立香抬起頭,環(huán)視管制室的眾人:“光芒徹底消失的時候,全球各地開始了巨大的能量爆發(fā),迦勒底的結界在巨大的能量洪流中搖搖欲墜。因為迦勒底的從者皆被遣返,只剩下靈基模式,來不及再此召喚,所以只得臨時將靈基模式全部刻入還在試驗階段的‘靈基外骨骼·奧特瑙斯’并交給我和瑪修,通過寶石劍澤爾里奇的逆召喚來到目標宇宙的本個時間點尋求答案……”立香說到這里,臉色卻微微一變,神情變得嚴肅得可怕:“可是瑪修死了?!?p> “什么?”藤丸和瑪修異口同聲。
立香垂下眼瞼:“很奇怪吧,瑪修,自己明明還活著,卻突然被告知了自己的死訊……”她抬起頭,環(huán)視迦勒底諸位:“在那之后,為了戰(zhàn)斗,我與奧特瑙斯中所刻印的靈基模式進行了同調(diào)……現(xiàn)在的我可以說是類似擬似從者之類的存在……”
“不,等一下。”達芬奇打斷道:“立香親,并非我不相信你,而是你說的這一切,即使是我也只是在理論上驗證過可能性,從未在實際中操作過……還有你說的目標宇宙是什么?”
立香目光清冷地盯著達芬奇:“我們已經(jīng)探查清楚了本次事件根源的平行世界坐標?!?p> 話音未落,人群中便是一陣驚呼。
“那個……意思是說……”藤丸結結巴巴地開口:“這次的事件是某個平行時空引起的……”
“因果律同調(diào)產(chǎn)生的的宇宙大破滅?!绷⑾阋膊豢此骸皳Q言之,所有人理燒卻世界線收束值范圍內(nèi)的平行世界都在影響范圍中,全部都會被毀滅。”
“人理燒卻還沒有完結嗎?”瑪修脫口而出。
立香看了看她,愣了愣,語氣隨之緩和了一些:“不知道,我們沒有得到這樣的情報……”
“所以,你來這里的目的是尋求幫助?”達芬奇問道。
立香點點頭,破天荒地看向了藤丸。
“我現(xiàn)在體內(nèi)的魔術回路基本都被擬似靈基同化,我已經(jīng)不再是一名御主了?!绷⑾阏f著:“我現(xiàn)在是作為一名從者在戰(zhàn)斗,所以我需要一名御主為我提供魔力,與我一起調(diào)查和戰(zhàn)斗……”
大家的目光都匯集在手足無措的藤丸身上。
“我也去!”瑪修盯著立香的臉說道:“既然是前輩的戰(zhàn)斗的話,那我也……”
“瑪修?!绷⑾戕D(zhuǎn)向瑪修,清冽的語氣中竟隱隱有一絲溫柔:“你還沒辦法戰(zhàn)斗吧?畢竟現(xiàn)在的奧特瑙斯還在制作階段,太逞強可不行……”
“不行,前……立香前輩……”瑪修小臉微微一紅,偷偷看了藤丸一眼,隨即神情又變得堅決:“不管如何,我一定會保護您的安全,在另一個世界我們也并肩作戰(zhàn)了七個特異點對吧?所以……”
“瑪修!”立香突然大聲地打斷了她。
瑪修張大了雙眼。
立香抬起頭,深深凝望著她的臉:“瑪修,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哎?”瑪修愣住了。
“但是,正因如此,我無法允許你涉險……相信這里的每個人也都不會允許?!?p> 瑪修怔住了。
“啊……畢竟如果要找御主的話……”藤丸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也只有我了嘛?!?p> 藤丸走上前,表情卻完全不似語氣般放松:“平行世界的我,雖然不是很明白,但總之事態(tài)無法放著不管對吧?!?p> 立香點點頭,眼瞼卻垂了下來,不去注視藤丸的眼睛。
藤丸沉默了一下,回頭看了看達芬奇,那精致的面龐上看不出悲喜,只是微微頷首。
“好吧,我答應。我們什么時候出發(fā)?”藤丸回過頭對著立香說道。
立香的表情毫無波瀾:“越早越好?!闭f罷伸出手來:“這是簡化契約陣,請跟我握手。”
“喔……哦。”藤丸伸出右手握住立香的手來。立香的小手冰涼,藤丸不禁有種:“這就是自己跟自己握手的感覺嗎?”的奇怪感觸。
淡淡的光芒氤氳在靈基外骨骼上,依稀構成了立體的召喚陣,藤丸抬起右手,手背上清晰地印出了令咒的模樣。
好神奇啊。藤丸這么想。
“事不宜遲,御主,請與我進行逆召喚前往目標位面?!绷⑾隳抗饩季级⒅偻?。
藤丸點點頭,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說了句“稍候”,轉(zhuǎn)身走到瑪修身邊。短發(fā)遮眼的少女好像想說什么,但只是一直盯著少年的眼睛,仿佛想要等他先開口。
“啊……瑪修……那個……”少年撓了撓頭,又是那副憊懶的模樣:“你知道,現(xiàn)在的你不適合戰(zhàn)斗,所以請安心,乖乖在家?guī)臀易龊们閳笾г秃谩?p> “不行!”話未說完就被異口同聲的兩個人打斷,開口的是達芬奇和立香,兩人對視了一眼,達芬奇開口說道:“此次Order與以往人理救贖不同,去往的位置已經(jīng)脫離了這個宇宙,換言之,你們二人所戰(zhàn)斗的已經(jīng)是別的世界了。所以無法通過示巴與你們?nèi)〉寐?lián)絡,所以基本要靠你們自己了,不過你們可以聯(lián)系平行世界的迦勒底,相信有奧特瑙斯的話,取信應該不難,希望可以通過他們獲得援手?!?p> 立香仿佛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啊……這樣啊……”少年再此撓了撓頭,面向瑪修嘿嘿笑了一下:“那支援的事情就拜托平行世界的瑪修吧!”
“怎么這樣啊……”瑪修的臉上微微浮上一絲紅暈,低著腦袋,卻偷偷瞟了一眼前輩的臉色。
“嘛……我家的這個就好好在家?guī)臀移矶\好了?!闭f罷狠狠地揉了揉瑪修的小腦袋。
瑪修的神色卻變得嚴肅了起來,正色道:“是!我會在迦勒底每天定時為前輩祈禱!”
隨即瞥了一眼立香,臉紅道:“啊……不對,是為前輩們祈禱……”
“閑話請回頭再敘,御主?!绷⑾悴缓蠒r宜地打斷:“我們該走了。”
“啊……抱歉……”藤丸走到立香身邊,立香握住藤丸的手,引得瑪修好一陣糾結。
“那么,諸位,請容我們先行一步?!绷⑾愕氖忠簧?,立在一旁的的圓桌猶如受到了召喚瞬間噴氣彈起,被抓在了手中。
“是?!惫苤剖冶娙她R聲道:“謹祝武運昌隆?!?p> 靈子轉(zhuǎn)移開始了,兩人化作一團光芒消失不見。
瑪修的眼中氤氳著無比的擔憂,明明不愿表現(xiàn)出焦慮的樣子為他人添麻煩,緊縮的眉頭卻深深出賣了她。
“嘛嘛,瑪修親,擔憂也是無濟于事的,要對你的前輩有信心——”達芬奇說著,轉(zhuǎn)向某個陰暗的角落:“你說是吧,福爾摩斯?”
瑪修驚訝地睜大了眼:“福爾摩斯先生在這里嗎?”
“果然還是暴露了啊……我的行為模式這么容易被參透嗎?萬能的天才?”一陣光影蠕動,福爾摩斯的身影出現(xiàn)在角落中。
“聰明絕頂?shù)膫商较壬灿姓J輸?shù)臅r候嗎?輸給我并不可恥喲,畢竟我是萬能的天才嘛——”達芬奇說著,“順便說一下,我只是之前加載了反光學隱形模塊罷了?!?p> 福爾摩斯從鼻孔里輕輕嗤笑一聲,走上前來,也不回答達芬奇的話,而是徑直對著瑪修說道:“不論是基本演繹法,還是真名識破,都明擺著告訴我那個女孩子說的是實情,她確實是另一個世界的藤丸立香本人……但是……”
福爾摩斯轉(zhuǎn)向達芬奇:“我卻有某種強烈的預感,哪里出了問題,不小的問題……”
“請問前輩會有危險嗎?福爾摩斯先生!”瑪修大聲問道。
福爾摩斯望著瑪修,搖頭:“因素不足,無法進行判斷,但——”他一步步走上高臺,腳步聲咚咚地好像踏在眾人的每一次心跳上。
“恐怕這次的事件沒有那么簡單……”
……
藤丸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與轉(zhuǎn)瞬即至的靈子轉(zhuǎn)移不同,他感到自己猶如被拋入怒濤的一葉扁舟,隨著時空的亂流被拋來扔去。
“請堅持住,御主!”前方一直穩(wěn)健飛行的立香回過頭,“馬上就要突破宇宙障壁了,請握緊我的手!”
“請握住我的手!前輩!”
激烈的眩暈中,藤丸仿佛隱隱約約看到瑪修回過頭拉住自己的模樣。
劇烈的翻滾感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遍布渾身上下的粘稠和滯澀,藤丸感到自己的呼吸似乎停止了,眼前一陣陣發(fā)黑,就在即將窒息的時候,突然一陣輕松,腳下踏上了堅實的大地。他猛然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沒事吧?御主?”身邊傳來立香的聲音,藤丸抬起頭,看著佇立在陽光和寒風中的少女,逆光下只有那雙血紅色的眸子熠熠生輝。
“啊……差點以為就要死掉了……”藤丸后怕地說道:“話說立香很厲害啊……明明是同一個人但完全沒有不適呢。”
“啊……這個……”逆光下的藤丸看不清立香的表情,“應該是擬似從者化后體質(zhì)什么的都變強了的緣故吧……好了御主,我們到了,這里就是目標宇宙,人理保障機關迦勒底?!?p> 藤丸抬頭看了看外觀上與自己所熟知的迦勒底并沒有什么不同,一瞬間他甚至以為自己根本沒有離開。
“御主,你發(fā)現(xiàn)什么問題了嗎?”立香問道。
“問題?”少年吃力地站起身來,回望四周,確實是自己所認識的迦勒底的模樣,湛藍如洗的天空和燦爛的陽光顯示時間點差不多為剛剛解決冠位指定的時候,凜冽的寒風吹拂著衣角,雖說身上的御主禮裝制服固化了恒定溫度的魔術刻印,但還是稍稍覺得有些寒冷。
“有什么問題嗎……”
“所以說下次好好聽人家說話啊……御主……”立香無奈地扶著額頭:“之前說過,從其他世界線來到本平行宇宙的話,其時間點是一致的,換言之,這里的時間跟我們離開迦勒底的時間點是一樣的?!?p> 立香炯炯有神的雙眼盯著藤丸:“離開之前的迦勒底是什么樣?”
“響著警報……”藤丸喃喃道,隨即猛然醒悟過來:“這里有光!”
立香點點頭:“是的,所有的平行宇宙都失去了光,只剩下這個宇宙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但一切都是暫時的——”立香望著雄偉的建筑說著:“我們只有七十二小時的時間,七十二小時之后,一切都將不復存在?!?p> “不復存在?是某種大災害嗎?”藤丸問道。
“不,字面意思的不復存在?!绷⑾忝鏌o表情地敘述著:“沒有光,沒有天地,沒有重力,沒有自然萬物,沒有人類生存,當然也沒有迦勒底,好像一切都是突然消失的,你會孤零零地漂浮在黑暗中,仿佛一切都沒有存在過?!?p> 藤丸一身汗毛倒立。
立香沒有管他的表情。繼續(xù)說道:“然后宇宙邊界開始坍縮,而這個時間點所有的平行宇宙均會開始自毀?!?p> 藤丸沉默了半晌,隨即說道:“我有個問題?!?p> “為什么我會知道這么多,簡直像親身經(jīng)歷過一樣,對吧?!绷⑾泐^也不回地回道。
“誒……”藤丸一陣語塞。兩人呆呆地沉默了半晌,立香回過頭,用從未有過的輕柔語氣說道:“很抱歉有些事現(xiàn)在還沒辦法告訴你,御主,之后你自然會明白的,我只希望你能姑且相信我,你只需要知道,我同你一樣想解決這個平行宇宙所發(fā)生的因來拯救我的世界杯毀滅的果,這一點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這就夠了?!?p> 藤丸緘默了一會兒,隨即點點頭:“沒辦法啊,畢竟來了嘛,只能相信你了啊……”
“十分感謝,御主?!鼻謇淅涞穆暰€聽起來完全沒有感謝的意味。
“嘛既然你知道的比較多的話……”少年撓了撓腦袋略有些尷尬地開口道:“接下來我們該做什么?……啊對了,我們要先聯(lián)系這里的迦勒底……”
“不行!”少女的聲音尖銳地響起,嚇了藤丸一大跳。期期艾艾地說道:“可是達芬奇親說——”
“我們應該先聯(lián)系迦勒底——理論上來說沒錯,但是這里的迦勒底有些問題……”
藤丸完全沒聽到后半句話,因為他看到一個急匆匆閃過的紅色身影,猛然間在面前三步開外頓足,高速移動的身形驟然停止帶起了一陣滿是塵埃的颶風,吹得藤丸睜不開雙眼。但那短短的一瞥就足以辨認來者的身份:灰色的古老卻輕便的鎧甲,緊緊裹住面容的灰色繃帶,籠罩頭頂?shù)募t色兜帽,抑制力代行的暗殺者,衛(wèi)宮切嗣!
“啊……是衛(wèi)宮先生啊……”藤丸剛剛說出口,身后卻響起立香撕心裂肺的喊聲。
“回避!御主!”
“誒?”藤丸的瞳孔驟然緊縮的同時,眼前的衛(wèi)宮身影突然消失了。
乓!幾乎與此同時,身后響起巨大的金鐵交鳴的聲音,無數(shù)次游走于生死的本能讓藤丸瞬間前傾貼地滾去,御主禮裝所鐫刻的術式“緊急回避”堪堪發(fā)動效果,在柔軟的雪層上翻滾,轉(zhuǎn)身,站起的幾個動作的時間里,立香已經(jīng)掄著盾牌與衛(wèi)宮叮叮當當?shù)貞?zhàn)作了一團。
“衛(wèi)宮先生!請停手!我們沒有惡意?。 碧偻璐舐暫艉?,切嗣那藏在兜帽下的臉卻仿佛完全沒有反應,只如同沒聽到一般,不斷轉(zhuǎn)換位置,向沒有盾牌籠罩的地方刺下手中的匕首。
“御主!沒時間猶豫了!請指示!”立香一邊奮力抵擋著快速的進攻一邊沖著藤丸大吼。
藤丸狠狠一咬牙,伸出右手:“敏捷,筋力強化!”
手上的令咒陡然消失了一畫,另一邊的立香身體頓時籠罩在光芒中,動作在片刻之間加快了,攻擊中的衛(wèi)宮收勢不及被盾牌狠狠砸中身體,悶哼一聲,身形猛然消失,再次出現(xiàn)便是六七步開外。
“哈……哈……”汗水從立香的額前滴下,在寒風中蒸騰著熱汽,卻不肯放棄戒備,縱身躍到藤丸身前,擋住衛(wèi)宮的進攻線路。
“衛(wèi)宮先生……請您快點停手,我們來自平行世界的迦勒底,我們沒有惡意……”藤丸嘗試向衛(wèi)宮表明自己的來意,卻被喘息的少女狠狠地打斷:“沒用的!別忘了他的身份!”
“衛(wèi)宮先生的……身份?”藤丸喃喃地重復著。
立香戒備地望著呆立幾步開外的暗殺者,一邊開口說著:“衛(wèi)宮是與抑制力簽訂了契約的暗殺者,那么能驅(qū)使他來到這里與我們敵對的除了迦勒底的御主,就只有……”
“可是迦勒底的御主根本沒有理由跟我們敵對!”藤丸爭辯道。
“正是如此!”立香清冷的聲音仿佛帶走了少年身上最后一點溫度。
“所以我們的敵人是誰你已經(jīng)很清楚了?!?p> “人類意識集合阿賴耶……”
“我們的敵人,就是這個平行宇宙本身。”立香說到這里,語調(diào)驟然拔高:“我沒說錯吧!抑制力的代行者!Assassin!”
藤丸感到渾身上下不斷地發(fā)冷。
暗殺者沉吟了半晌,最后用手輕輕脫去兜帽,拉下面部層層纏繞的繃帶,露出那張似乎永遠不會改變表情的冷酷臉龐:“抑制力告知了我降臨者的到來,我沒有想到的來的會是迦勒底的御主和一名不知名的從者?!彼鸩缓z毫情感的目光盯著藤丸:“為何騙過抑制力的眼睛遠道而來呢?平行世界的御主?”
“我……”藤丸剛想開口,立香就打斷了他。
“這不關你的事,暗殺者!”立香的語氣如同寒風般冰冷。
“喂!立香……”藤丸焦急地想要打斷她,卻反被毫不客氣地打斷:“御主,從我們進入這方宇宙開始,就注定了‘降臨者’的身份,在蓋亞意識中,我們并不屬于這顆星球,是外來的不安定人員;在阿賴耶尋求人理解答的問卷中,我們的行為猶如考試作弊的學生,所以我們一開始就是抑制力的敵人,是整個平行宇宙的敵人!”
“——所以”衛(wèi)宮開口了,毫無感情的聲音將二人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請死在這里吧,固有時制御·四倍速!”
看著衛(wèi)宮化作的紅色流光,不顧驚慌失措的藤丸,立香狠狠一咬牙,手中的盾牌驀然如流水般散作一片金色的光華,那片光芒在萬分之一秒內(nèi)凝聚起來,顯現(xiàn)為一把血紅色妖異的朱槍模樣……
同一世界,1999年,倫敦。
“所以這些都是常識啊,我的朋友?!闭f話的是一位面色蒼白神色恬淡的紳士,他坐在高大的時鐘塔內(nèi),悠然自得地喝著紅茶,對面坐著一位穿著綠色大衣,神色略有些局促不安的青年,他的手指不自然地敲打著眼前的桌面,發(fā)出雜亂的聲音。
“所以,這位尊敬的——自稱福爾摩斯先生,您為什么會得出我是魔術王在這個時代的監(jiān)督人的結論的?我并不是想否定,我只是很好奇您的推理過程,想必一定很精彩吧?!鼻嗄旯首鳛⒚摰卣f道,但不斷敲打桌面的指節(jié)暴露了他內(nèi)心的不安。
“自稱什么的真是失禮啊,雷夫·萊諾爾先生。”福爾摩斯優(yōu)哉游哉地喝了口紅茶說道:“即使沒有借助阿特拉斯院中樞的力量,難道被稱為‘冠位指定’的血之戒律是很難推測的東西嗎?所羅門王幕僚們的后裔各自司掌其時代,但我覺得最重點的還是您本人——想必您最近就會啟程趕往迦勒底赴任,并帶上您最得意的模型‘示巴’一起去,是嗎?”
“唔……”雷夫露出了為難的神情:“這些信息本來不該對外人透露的……但若您真的是貨真價實的福爾摩斯……想必撒謊也是無法瞞過您的眼睛吧……”雷夫抬起頭直視福爾摩斯的雙眼:“是的,王的命令是監(jiān)察眾生,沒有哪個地方比‘人理保障機關迦勒底’更適合這個工作了?!?p> “您在說笑嗎?萊諾爾先生?”福爾摩斯啞然失笑道:“去那種地方能夠看清楚什么呢?或者說,您更希望看到什么呢?”
雷夫搖搖頭:“我并沒有任何期望,此乃我的使命?!?p> 福爾摩斯笑了:“不,您究竟是誰呢?雷夫?萊諾爾?還是未曾通名的佛勞洛斯?現(xiàn)在同我交流的是誰?觀察世界的是誰?下定決心的又是誰?人類會存續(xù)或滅亡也許會存于您一念之間,但做出決定的,會是您人類的那一面?魔術師那一面?其他的那一面?”
“嗚……”雷夫發(fā)出一聲悲鳴捂住了腦袋。
福爾摩斯嘆了口氣:“自滅吧,在迦勒底你什么都找不到,讓過去或未來決定命運,現(xiàn)在的一切都不過是過眼云煙罷了。”
“是……這樣嗎……”雷夫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是的?!蹦贻p的紳士再也不看雷夫一眼,將大衣搭在手臂上,戴上禮帽起身準備離開。“永別了,雷夫教授……不,佛勞洛斯?!?p> “啊……永別了,福爾摩斯先生。”身后傳來雷夫的聲音。
驀然胸口一陣劇痛,福爾摩斯低下頭去,一只冰涼的手從背后穿過了自己的胸膛,隨即抽了出來,仿佛也帶走了福爾摩斯渾身的力氣。他搖晃了幾下,鮮血噴涌出來。艱難地轉(zhuǎn)過身,眼前的雷夫教授卻再也不是剛才那副猶疑的模樣。他滲人地笑著,一排尖牙猶如鯊齒。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福爾摩斯腦海的思維殿堂中無數(shù)可能性化作的書本一股腦地飛躍而起,洋洋灑灑將他覆蓋。
“一如王說的一樣,您真是個狡猾的男人呢,福爾摩斯先生?!崩追虻统恋纳ひ粼谏砗箜懫穑骸叭舨皇怯腥藶槲?guī)砹宋磥淼耐踉谶M行人理燒卻的訊息,我?guī)缀醣荒沈_了……”
“但是很遺憾,這次是您輸了,詭計多端的福爾摩斯也有落入陷阱的一天,不是嗎?”
“陷阱嗎……”紳士緩緩地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靈基反應在急劇消減……用偷襲一擊就打碎了靈核嗎……”福爾摩斯吐出一大口混雜著內(nèi)臟碎片的血,默默感受著自己的傷勢,靈基修復可能不足百分之一。預計存活時間不超過一分鐘,疑問優(yōu)先級理所當然地重置。
為什么1999年的雷夫會知道人理燒卻?魔術王從誰那里得到了訊息?自己前來1999年的事情都有誰知道?……自己,為什么會來1999年?
幾個問題如同抽絲剝繭般在腦海中一一得到了解答,福爾摩斯感到一陣陣冰冷,不知是血液流失太多還是別的什么原因,但他卻拼命坐起身來,倚在墻壁上,沖著雷夫哈哈大笑。
雷夫皺起了眉頭:“有什么好笑的?”
“您真是沉睡了太久呢,魔神柱先生,睡得腦袋都不大靈光了。”福爾摩斯氣若游絲地說道:“你說魔術王收到了未來的訊息……不管那是誰寄來的,不都說明了你們的事業(yè)注定失敗,哪怕只有一線生機,人類真的會有未來嗎?這次可真的是常識啊,我的朋友。”
砰!伴隨著靈基的消散,半間屋子在憤怒的鐵拳下化為了瓦礫。
“為何憤怒?”不帶任何情緒的清脆聲音響起來,雷夫回頭看了看隱藏在黑暗中身穿迦勒底制服的女子:“不可名狀的痛苦——你真的是來自未來的王的使者嗎?福爾摩斯說的是真的嗎?”
“無所謂?!焙诎惦[藏了女子的面容,僅有似曾相識的清脆聲音:“前往人理終點的坐標已經(jīng)開啟,雷夫,你要違抗王的命令嗎?”
“不敢?!崩追虻拖骂^,眼中閃爍著不可名狀的光澤。
立香站在倒下的暗殺者面前,伸手拔出了插在其胸膛上的朱槍,一陣流水似的光芒閃過,手中的朱槍又變化成了盾的模樣,看得藤丸目瞪口呆。
“剛才的寶具那是……穿刺死棘之槍?”藤丸喃喃著。
立香回頭看了藤丸一眼,一直如同冰山般的面龐卻好似浮上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如同獲得了滿分等待被表揚的小孩子。
然后她倒了下去。
立香再此醒來的時候感到身體很沉重,身上蓋著厚厚的毛毯,她打量了一圈,自己身處一處木質(zhì)的小屋,窗外天色依然如故,但考慮到此刻乃是南極的極晝立香猛然跳了起來,驚醒了在一旁坐著打盹的藤丸。
“過去多久了?”立香急切地問道。
“啊……才四五個小時而已吧……”少年絲毫沒有被驚醒的不悅,看了看腕表,打了個哈欠回答道。
“什么?我睡了這么久!”立香怒吼道:“你為什么不想辦法弄醒我!”
“弄醒你……”藤丸無辜地舉起了雙手:“話說你剛才魔力不足才會暈倒的吧……畢竟強行用其他人的寶具什么的……亂來也得有個限度吧,話說你都多久沒睡了啊,剛才又打鼾又說夢話的——”
“想被萬箭穿心而死嗎你這家伙!”少女的小臉微微一紅,氣急敗壞地叫道:“明知道時間很寶貴還放任我休息,你這家伙得有多心大??!用涼水潑,用火燒,用刀子刺,都會很容易醒來?。 痹挍]說完眼眶已經(jīng)開始微微泛紅了。
“喂喂你好歹愛惜自己一點啊……”少女的歇斯底里讓藤丸有些手足無措。
“啰嗦!”立香大聲叫出最后一個詞語,坐在地上氣喘吁吁。兩人一時沉默以對。只有壁爐上燒開的水壺發(fā)出輕微的“嗚嗚”聲。
等少女的呼吸平穩(wěn)之后,她又站起身來,仍然是那副古井無波的表情,寒冰一樣的語氣:“走吧,御主,我們真的沒有時間可以浪費了?!?p> “喔……噢。”藤丸回應著,站起身來,從壁爐上摘下水壺,把滾燙的熱水注入桌上的杯中。立香這才發(fā)現(xiàn)桌上擺著兩只杯子,隨著開水的注入,逐漸冒出一股茶香來。
“話說你才剛起來,緩一緩再走吧……不如先跟我說說你用的那個寶具吧?那個是怎么做到的?”藤丸一邊倒水一邊喋喋不休地問道。
“你這家伙……能不能有點緊張感啊……”嘴上雖然這么說著,語氣卻不如剛才強硬。走到桌邊坐下來,兩只小手捧著著茶杯輕輕嗅了嗅,想了想,隨即認命般地說道:“好吧,反正要給你介紹一下我的性能,不如就一邊喝茶一邊說好了。”
好像非得這么才能說服自己似的。
“是是?!碧偻杪冻隽送骠[的神情。
立香不顧他一臉欠揍的表情,捧著茶杯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慢悠悠喝了一小口,隨即放下茶杯:“你知道衛(wèi)宮先生——啊,是另一位,那位紅色的弓兵,所使用的投影魔術嗎?”
“投影魔術啊……知道是知道,但我的魔術回路達不到那么大的量,最多偶爾使用一下強化魔術……”藤丸也喝了一口,被燙到舌頭,不停地向嘴里扇風。“對了,你是平行世界的我的話也跟我一樣是個半吊子咯?”
立香翻了個白眼,繼續(xù)說道:“若是人類使用投影魔術的話對魔術回路擁有極高的要求,而且投影的寶具基本都會降階?!绷⑾阏f著,放下茶杯,撫摸著身上的外骨骼:“但達芬奇在制作奧特柳斯的時候,為了追求最大化的靈基同調(diào),就在奧特瑙斯內(nèi)部模擬了衛(wèi)宮前輩的魔術回路,再加上臨時導入了迦勒底尚存的所有靈基模式,幾乎可以模仿所有英靈的戰(zhàn)斗方式——”
“這么厲害?”
少女抬起頭,看到藤丸近乎崇拜的表情,神情變得好像有點懊惱:“但畢竟不是真貨,如果要強行分辨的話,那就是‘贗品的贗品’,寶具規(guī)格會下降兩個等級,同時模擬的范圍僅限于武器,比如說庫丘林先生的‘穿刺死棘之槍’可以被模擬,但其固有技能‘避矢的加護’是無法模擬的?!?p> “那豈一個人豈不就相當于所有的英靈?哇……”藤丸聽得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并不會?!绷⑾憷淅涞卮驍嗵偻璧幕孟耄骸拔宜褂玫摹┐趟兰畼尅皇荄級寶具,就已經(jīng)會抽空我的全部魔力,畢竟就算身為擬似從者,身體本質(zhì)卻還是人類,沒有辦法承受巨大的魔力循環(huán)?!?p> 立香舉起手中的茶杯:“就像一個杯子,裝滿了水也不過是一百克的水,就算用令咒補充,裝滿了還是這么多,如果非要強行運轉(zhuǎn)遠遠高于這個量的魔力,就像你要把一整壺的水都倒進茶杯里一樣,茶杯里的水溢出只會弄臟桌面,人體內(nèi)的魔力如果溢出可是會爆炸的?!?p> 藤丸聽得似懂非懂:“換言之,目前你只能夠使用原等級不超過B等級的寶具,并且使用過后一定會因為魔力透支而失去意識咯?”
“不一定是這樣?!绷⑾阈】卩ㄖ械牟杷骸巴队坝㈧`的寶具的難點并不在于外形的轉(zhuǎn)換或能量的放出,而在于其概念,其寶具所帶有的特性。比如說庫丘林先生的‘穿刺死棘之槍’中所賦予的概念是‘逆轉(zhuǎn)因果’,即先確定刺穿對方心臟的事實。所以會耗費巨大的能量——而同為B級寶具的Saber lily小姐的‘必勝黃金之劍’作為單純的能量攻擊,則會簡單很多,使用一次也不至于暈厥。”立香一口喝完杯中剩下的茶水:“該走了,御主?!?p> 說罷轉(zhuǎn)身向門口走去,伸手拉開了門,一陣寒風凜冽地吹了進來。
立香回過頭,臉色微微有些泛紅,輕聲道:“還有,茶很好喝?!?p> 藤丸頓時很沒出息地覺得自己把這家伙拖到這里來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話說回來,”立香罕見地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這間小木屋很眼熟……你也和瑪修在這里互相確認過胸部嗎?”
藤丸忽然覺得自己剛才滿滿的收獲感蠢爆了。
……
站在迦勒底的入口,藤丸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和一點。立香倒是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意思,就像回家一樣,按響了紅色的按鈕。
傳音器中傳來一陣吱呀呀的聲音,隨即有人應答,聲音有些沙啞:“不是每個人都能找到這里,可別說你們是迷失的旅人,陌生人——咦?御主藤丸立香?”聲音仿佛有些不自然。
“是的?!辈坏忍偻栝_口,立香搶先開口道:“御主藤丸立香及其擬似從者,來自平行世界,為拯救人理而來,請求此方世界迦勒底的協(xié)助?!闭f罷退向了一邊.
“你干嘛不干脆說你也是平行世界的迦勒底御主?”藤丸小聲問著。
“噓!”立香瞪了他一眼。
巨大的閘門轟鳴著伴隨著噴氣聲打開,十幾名工作人員魚貫而出,有手持簡單攻擊禮裝的,也有拿著手槍用黑洞洞的槍口指著兩人的。
“喂喂喂,大場面啊喂?”藤丸瞬間就把手舉了起來,回頭瞅了一眼一臉鎮(zhèn)定的立香,突然靈機一動:“話說喂,達芬奇親在嗎?讓達芬奇親出來看看就明白了啊,這孩子的裝備,達芬奇親一定認得的吧!”
迦勒底人員彼此看了看,小聲議論了幾句,中間一個戴眼鏡黃色頭發(fā)的家伙站了出來:“請問,平行世界的歷史與我們不同嗎?”
“誒?”藤丸錯愕。
眼睛仔看了看一臉懵懂的藤丸,嘆了口氣:“我是說,在平行世界,達芬奇女士還活著嗎?”
“達芬奇親……死了?”藤丸喃喃著,下意識地帶著求助的目光看著立香,她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冰冷,如同一塊萬年不化的血色寒冰。
“……御主!……御主!”朦朧的藤丸被呼喚聲叫醒,看著面前的立香搖動著自己的臂膀:“醒過來,御主!這里是平行世界!”
“平行……世界啊……”藤丸漸漸回過神來:“是啊……這里是平行世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焦急地回過頭去:“那其他人呢?我呢?福爾摩斯先生?瑪修?……羅曼醫(yī)生?他們怎么樣了?”
迦勒底工作人員眼中的戒備漸漸消失:“真是驚人,沒想到平行世界的迦勒底真的能在第二法的研究上取得進展……”隨即定了定神,說道:“在第七特異點中即將結束的時候,迦勒底受到了魔神柱襲擊,達芬奇女士隕落,御主藤丸立香和亞從者瑪修·基列萊特回歸迦勒底后被立即靈子轉(zhuǎn)移至時間神殿,倉促開啟最終指定(Last Order),魔神柱戰(zhàn)爭的過程中羅曼醫(yī)生直面了魔神柱攻擊,至今昏迷不醒,尚未脫離危險,亞從者瑪修·基列萊特在戰(zhàn)斗中展開了原本不可能展開的寶具擊殺蓋提亞后身亡,御主藤丸立香回歸至今閉門不出……”
每一個字都如重錘般敲打在藤丸的心頭上,但這都不如最后一段話來得讓人迷茫。
工作人員推了推眼鏡,露出一抹疑惑:“至于福爾摩斯?那位曾在第六特異點中短暫現(xiàn)界的Caster嗎?那位從者來到了迦勒底嗎?”
“福爾摩斯先生他……”藤丸正準備張口說話卻被立香制止了,少女向著工作人員鞠了一躬,說道:“在我們的宇宙福爾摩斯先生也曾來過迦勒底,給予了我們相當大的幫助——但現(xiàn)在的情況很危急,容不得慢慢解釋,請先讓我們進去,面見一下御主藤丸立香,再做打算可以嗎?”
“人理再此遇到危機了嗎?”工作人員喃喃道:“可是示巴……”
“請暫且相信我們,目前的災害規(guī)格在示巴的觀測規(guī)格之上。”立香堅定地說著,藤丸依稀在她身上看到了瑪修的影子。
“這樣啊……可是……”職員猶豫道。
“沒有可是,時間很緊迫,金格爾!”立香目光炯炯地盯著他的雙眼打斷了他。
金格爾張大了嘴巴呆立了半晌,最終點點頭:“明白了,請跟我來。”
不論平行宇宙如何變化,迦勒底內(nèi)部仍然是大同小異的。眾人的腳步聲回響在空蕩蕩的長廊里,藤丸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就是這里吧?!苯鸶駹柣仡^對二人說道:“這里的兩間房間可以留給你們,請自便,御主藤丸立香那邊我會通知你們的到來,至于如何與他接洽,請二位自行準備?!倍它c點頭。迦勒底眾人紛紛點頭示意后離開。藤丸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準備回房休息,卻被立香一把拽進另一個房間。
咻地一聲,門關上了,藤丸被立香惡狠狠地扔到床上,少年下意識地捂住了胸部,一臉驚恐地望著怒氣沖沖的少女。
“你捂住那種奇怪的地方干什么!”立香怒道。
“被一個異性不由分說地丟在床上會做出這樣的動作說明我還是個正常人??!”藤丸驚恐地叫道。
立香用憐憫的目光盯得藤丸渾身不自在:“話說,你也是經(jīng)歷過人理修復的成熟御主了,能不能不要碰到一點情況就犯傻?剛才的情況有多危險你知道嗎?那個金格爾隨時可能會一槍射殺你!”
“誒?有那么危險嗎?”藤丸撓了撓腦袋。
“這里可是剛剛經(jīng)歷了一年戰(zhàn)斗的迦勒底啊,來路不明的‘冒牌御主’?!绷⑾愫敛豢蜌獾卣f道:“這里的每個人都剛剛經(jīng)歷過慘烈的戰(zhàn)斗,獲得了勝利,但付出的代價遠超想象。比起我們所在的宇宙,這里的魔神柱襲擊要提早了許多,也打了迦勒底一個措不及防。無數(shù)人戰(zhàn)死在那次戰(zhàn)斗中。”立香的目光緊緊盯著少年的臉:“所以請警醒一點,千萬別死了?!?p> “那個……”藤丸顫顫巍巍地舉起手來說道:“你到底為什么知道這么多?”
立香一陣語塞,隨即低下頭去,仔細想了想才抬起頭來,語氣已經(jīng)輕柔了許多。
“御主,我接下來要說的很重要,這關乎你的性命,也關乎我一開始就告訴你的,這個迦勒底大有問題?!?p> 見藤丸一臉的疑惑,立香嘆了口氣,坐了下來。
“你們的世界并不是我所到訪的第一個平行世界,御主?!绷⑾愕牡谝痪湓捑头路鹎缈张Z。
“我需要一個人與我共同戰(zhàn)斗,這個人必須值得信賴,能作為御主,同時能與我有高度的相性,那么倉促之下的人選就只有藤丸立香自己。我曾帶領過其他平行世界的御主來到這里,一無所知……”
“但是你還是來到了我們的世界,也就是說他們……”藤丸顫抖著問道。
“嗯?!绷⑾泓c點頭,“他們?nèi)妓懒??!?p> 藤丸仿佛墜入了深淵。
立香仿佛沒有看到藤丸的表情:“他們有的死于一開始與衛(wèi)宮先生的戰(zhàn)斗,有的死于初入迦勒底的應對不當,還有其他的原因——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幾乎所有的御主都無法活過第三日的日落,就算一開始選擇不來到迦勒底,而是去其他地方尋找災害的根源也一樣——所以再后來的我就只能孤軍奮戰(zhàn),等到世界終結之時再使用寶石劍的力量尋找下一個平行世界,再此來到這里,再此重新開始……”
藤丸沉默不語,腦中無數(shù)的疑惑在此時迎刃而解。為什么從初次到訪迦勒底少女就會展現(xiàn)出超人般的冷靜,為什么總以一副對待菜鳥的樣子居高臨下地面對自己,為什么總是對自己的行為指手畫腳卻又不肯說明原因……原來此前已經(jīng)有無數(shù)個自己,無數(shù)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義無反顧地跟隨她來到這個一次次毀滅又一次次輪回的世界……
可是……
藤丸驀然咬緊了牙關。
“所以我對你而言僅僅是消耗品而已嗎?”藤丸緊緊地盯著立香的眼睛,“你曾求助過無數(shù)的迦勒底,無數(shù)的藤丸立香就像我一樣懷著對自己的信任跟你一起戰(zhàn)斗,你卻像扔垃圾一樣把他們?nèi)釉诹俗⒍绲臅r空,然后……”
“不是這樣的!御主!”立香眼中閃過無數(shù)不同的情緒,站起身來打斷了藤丸:“我是跟你一樣的人,一個什么都不懂的白癡御主,經(jīng)歷了七次特異點,最終都要通過犧牲他人來拯救世界,但此次已經(jīng)沒有別人可以犧牲了!在無數(shù)次的輪回中我收集到了無數(shù)次的訊息,但還是無濟于事。我之前說過,我們降臨這件事本身就是與抑制力為敵,我們在這個世界上行走,卻不得不面臨它赤裸裸的惡意,即使我們是為了救濟它而來!”
一番話振聾發(fā)聵,藤丸呆呆地仰望著面前的少女。
“所以啊……”立香伸出手:“迦勒底的御主從來都不是消耗品,只要我們能夠改變世界毀滅的因,那么所有的果都會重置,他們就從不曾死去過,請您相信我,跟我一起戰(zhàn)斗,好嗎?御主!”
藤丸望著少女,心中萬般思緒劃過心頭,手慢慢向前伸去。
不對,哪里不對……
不,全都不對。
啪!
少女的手被狠狠地甩開,少年站了起來,目光逼視著少女的眼睛。
“你知道嗎……你說的很精彩,很對,對得我一瞬間就說服了自己,想要跟你一起戰(zhàn)斗……”少年狠狠地咬著牙:“但是你能告訴我,你究竟對多少人說過這番話了嗎?”
“誒?”立香的瞳孔縮緊了。
“你說過吧,你無數(shù)次來過這個時代,可能也無數(shù)次面臨現(xiàn)在的場面了吧?就像一個固定對話的Gal Game一樣,用什么話來達到最高的好感,這條路線該怎么走下去,每個字眼每個停頓每個表情都早已純熟無比,不是嗎?”
“所以回答我!這段話你究竟說過多少次了!”藤丸怒吼道,聲音有些走樣。
立香低著頭,仿佛從來沒經(jīng)歷過這樣的場面一般手足無措。
一瞬間藤丸心頭感到一絲不忍,隨即又拋卻開來。
“啊……不管做什么,說什么,永遠是最優(yōu)解對吧?!碧偻枵f道:“就像是算式中的數(shù)字一樣,用最簡潔的辦法排列,就可以恣意擺弄?!?p> “但是別忘了!人并不是數(shù)字??!”藤丸怒吼道。
立香猛地抬起頭,眼眶有些發(fā)紅:“御主,請不要……”藤丸揮手打斷了她:“抱歉,現(xiàn)在的我一個字都無法信任你,請讓我靜一靜,也許我會自己找到拯救人理的方式?!闭f罷無視身后少女焦急的呼喚,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少女的房間。
少年一直向前奔跑著,不知跑了多久,眼前一空,光線驟然充足了起來。藤丸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不覺中來到了一片露臺,湛藍色的天空如洗過一般,寒風在呼嘯著,藤丸走到圍欄邊,遠眺著地平線,腦海中散亂如一團亂麻。
“就是你對嗎?”身旁突然響起的似曾相識的沙啞聲音嚇了藤丸一跳,趕忙回過身去,發(fā)現(xiàn)身旁的角落中坐著一個身影,正是他開口的。
那人緩緩推著輪椅從陰影中現(xiàn)出身形,藤丸驚訝地發(fā)現(xiàn),那個人長得和自己一模一樣,除了面色枯槁,以及已經(jīng)徹底枯白的頭發(fā)。藤丸發(fā)現(xiàn)他的雙腿空空蕩蕩,什么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