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禹隨著白狐仙子走出很遠(yuǎn),見沒人追來,停了腳步。沐禹看著白狐仙子,白狐仙子噗嗤笑了兩聲道:"看著我干什么,是不是我臉上有東西?"沐禹可沒有心思和她玩笑,嚴(yán)肅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天道教是什么,朱三太子又是什么人,你為什么知道那么多事?"白狐仙子道:"我?guī)闳€地方,你就會明白。"沐禹問道:"去哪?""梅園。"白狐仙子說完也不顧沐禹疑惑的表情,飄然向前走去。
黑龍?zhí)峨x梅園并不算太遠(yuǎn),但二人不敢白天徑直回去,只等到天黑了,二人回到梅園。梅園內(nèi)外已恢復(fù)平靜,雪也停了,人影一個也沒有,只是雪地里還有沒被覆蓋住的凌亂的腳步,能辨別出前天的那場打斗。沐禹和白狐仙子悄悄掠入梅園,沒有人想到他們還會回來,四周寂靜無聲。沐禹卻不敢放松,四下觀望。白狐仙子看著他笑道:"不用擔(dān)心,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那些人不會想到我們還會回來的。"二人繞過梅園的房子,向后園走去。沐禹雖然在梅園住了三個多月,卻從未到后園來過,后園的梅樹更多更粗壯,梅花不顧風(fēng)雪吹打,傲然枝頭,傳來陣陣幽香。沐禹靠近白狐仙子道:"這里的梅花真香,我竟從未來過。"白狐仙子微微一笑,只管領(lǐng)著他往里走。越往里梅樹長的越是虬枝蒼勁,枝條凌亂雜蕪,一看就知道這是多少年無人問津和修理了。
沐禹心下踟躕,不知為什么會來這里,腳下步子也放慢了。白狐仙子在前面道:"沐公子快點跟上了,我怕這萬株梅樹把你弄丟了。"沐禹道:"那倒不會。我只是怕你的那五個姐妹不知從什么地方出來刺我兩劍。"白狐仙子嗔怪道:"沐公子武藝高強(qiáng),膽子卻是小的很,我?guī)愕竭@,難道就是為了害你?"沐禹聽她生氣,忙說到:"姑娘不要誤會,這兩天經(jīng)歷了這么些事,我不能不學(xué)到點防人之心。"白狐仙子被他的單純直率逗樂了,嘴上卻說道:"我氣你懷疑我,虧著我……"話沒說完臉已經(jīng)紅了。沐禹看她臉紅,更加嫵媚動人,卻看的怔在那,又趕緊轉(zhuǎn)頭忙問道:"白狐仙子是江湖上給你起的綽號,還不知道姑娘尊姓大名,不知方便告訴在下嗎?"白狐仙子道:"我已經(jīng)說過是朱三太子的后人,自然是姓朱了,單名一個馥字。"沐禹聽了贊道:"朱馥,這真是好名字,正與這滿園濃郁芬芳的梅花相契。"朱馥羞澀道:"沐公子也學(xué)會甜言蜜語了?我這個白狐仙子的名號只是為了混淆視聽,你以后叫我朱馥就行了。"沐禹點點頭,心里早放下戒備,只顧想著朱馥這個名字。
沐禹跟著朱馥左轉(zhuǎn)右拐,這些梅樹在沐禹眼里似迷宮一樣,在朱馥眼里卻好像為自己站崗的衛(wèi)兵,熟識的很。她走到一棵如碗口一樣粗的梅樹前站住,用手在樹干上敲了幾下,聲音清脆可聞。沐禹正感到奇怪,這樹干怎么如此清脆,湊近一看卻是一株假的梅樹,那樹干是一根鐵棍直插到地下,上面又粘了一些樹皮,不留意辨別,很難發(fā)現(xiàn)真?zhèn)?。只聽這棵樹下有響動之聲,一塊青石板已經(jīng)挪開,現(xiàn)出一塊一個方形的入口,有個木梯子伸到下面,從下面透出光亮。朱馥翻身下去,沐禹也跟著從木梯下去。到了下面忽然眼前一亮,空間就開闊起來,下面火把、蠟燭照的通亮,頭頂青石板緩緩移動又合上了。
沐禹定睛四下一望,只見這地窖有三間屋大小,足以容納二三十人而不顯狹促,頂上都用木柱支著,很是牢固,一看就知道是經(jīng)過精心設(shè)計的。地窖正中間放了一個八仙桌,上面燃著蠟燭,桌子旁已經(jīng)坐了幾個人。眾人見朱馥來了,都起身行禮并稱朱馥為"公主"。沐禹認(rèn)得那五個女子正是擺梅花劍陣與沐禹交手的人。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正是醉仙樓的王大掌柜,沐禹見了他正自驚愕,王大掌柜笑嘻嘻的過來道:"沐少俠可好?"沐禹驚問道:"你怎么會在這?"王大掌柜道:"天公地道,滅清復(fù)明。我是天道教的人,也是公主的手下人。"沐禹驚訝之余,心里也已明白,為什么自己的一舉一動他們都知曉,因旁邊有醉仙樓監(jiān)視,而梅園里又有個地窖,地窖里有暗道與醉仙樓相通,自己竟渾然不覺。而另一個人沐禹并不認(rèn)識,卻感覺身材臉型似乎像誰。那人向沐禹抱拳,沐禹趕緊還禮,朱馥過來介紹道:"這位是京城西直門鎮(zhèn)西鏢局的三當(dāng)家李大俠,是你前天在園子里和交過手的李思濂李總鏢頭的胞弟。"那人道:"在下李思浞,乃天道教在京城所設(shè)分堂堂主。家兄冒犯了沐少俠,只因前幾天我那不爭氣的二哥被人殺了,大哥以為是你所為,產(chǎn)生了誤會。"沐禹恍然大悟,怎么看著有些熟悉,只是那李思濂虬髯長須,這個李思浞臉上無須。
沐禹忙道:"請節(jié)哀,自己兄弟被人殺了,前來報仇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在下并不是殺人兇手?!崩钏间返溃骸拔乙呀?jīng)知道了沐少俠是被陷害,只是我大哥被蒙在鼓里。我這個二哥充當(dāng)朝廷走狗,又與江湖敗類沆瀣一氣,殘害我們天道教徒,因是親兄弟,我想手刃他卻下不去手,如今他被別人殺了,雖然是死有余辜,但做兄弟的還是想著要為他報仇。有機(jī)會我要親自殺了那個朝廷鷹犬?!便逵砺牫鏊懒四莻€殺人的人是誰了,于是問道:“最近這江湖上的殺戮不知是何人所為?"那王大掌柜道:"這個我和李堂主已經(jīng)查的清楚,是一個叫天目使者的朝廷鷹犬所為,他這么做就是為了陷害沐少俠,自己能當(dāng)上天門門主。聽說他在天門長老葉峰的幫助下已得了號天金牌,凡是不認(rèn)他做門主的皆被他或殺或關(guān),現(xiàn)在已沒人敢反對他。就在你們來之前,我們的人探得消息,他們殺了四長老之一的連敦,捉住了萬壽山,并且關(guān)押了起來。"沐禹一聽吃驚不小,罵道:"早知道這個葉峰豺狼野心,沒想到這么狠毒。"又趕緊問道:"你們知不知道一直在我身邊的袁震風(fēng)袁伯的下落?"王掌柜道:"沒有他被殺的消息,卻不見了蹤影,我猜測他多半也被抓起來了。"沐禹臉現(xiàn)憂色,他想他父親沐星齊可能也落入他們之手了,而沐禹心里清楚自己對這個天目使者一無所知,如果想救人,看來只能借助這個天道教的力量了。沐禹心里如此盤算。他自是不知,朱馥他們?nèi)绱颂幮姆e慮觀察了他三個月,就是為了想要把他引入天道教。
幾個人圍著桌子坐下,李思浞開口道:"我們現(xiàn)在有沐少俠這樣的才俊幫助,正是如虎添翼,我們京城周邊的力量也在發(fā)展壯大。不知宗主有什么指示,何時能共襄大計,逐走滿韃,復(fù)我漢家江山。"朱馥道:"李堂主莫要急躁,欲速則不達(dá)。宗主在南方正籌備各項事宜,現(xiàn)在我們的力量還不夠強(qiáng)大,待宗主在江南的根基穩(wěn)固了,再圖大事,便能一舉滅了滿清韃子,匡扶我漢人江山。"眾人聽了都興奮不已。沐禹已經(jīng)明白了這個天道教是個反對清廷的組織。他本無意與朝廷作對,但為了救人,只能靜觀其變。朱馥望向沐禹道:"沐公子自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我們也不能強(qiáng)人所難,沐公子愿不愿意幫我們只在一句話。"沐禹道:"我現(xiàn)在也別無選擇,我對那個天目使者一無所知,我若想救人,并且查找家父的消息,還得仰仗各位。"朱馥道:"這個自然,我們必會助你。李堂主你吩咐散布在京城周邊的教徒注意打探消息,留意那個天目使者的行蹤,看能否找到關(guān)于沐老門主的線索。"李思浞點頭稱是,然后起身說道:"我要回鏢局了,若大哥見我出去久了,會心里起疑。"于是從地窖上去,告辭而去。那王掌柜的也道:"我也要回醉仙樓了,出來時間不短了,既然與沐公子見了面,也知道了底細(xì),就無需多言了。這個地方雖然不似以前那么熱鬧了,但朝廷的爪牙卻在這的很多,我需趕快回去,觀察一下周圍動靜,收拾一下客房,等公主和沐少俠議完事,請到店內(nèi)休息。我先走一步,免得引起別人懷疑。"他躬身從地窖通往醉仙樓的暗道進(jìn)去,這個暗道正好能通到醉仙樓的一間客房。地窖里只剩沐禹、朱馥和那五個女子,那五個女子笑吟吟走到沐禹跟前抱拳施禮,朱馥道:"只顧著說話,還沒介紹。沐公子,這五個姐妹都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好友。"然后一一指著她們道:"她們的名字分別叫:梅蘭、梅竹、梅菊、梅荷和梅香。"
沐禹聽了連忙贊道:"各位姐姐武功高強(qiáng),人長的漂亮,而且都有一個個好聽的名字。"那為首的梅蘭道:"沐公子原來嘴這么甜,難怪我們公主會如此鐘意你。"朱馥聽了臉色微紅道:"丫頭休得多嘴,說些沒羞沒臊的話。"梅氏姐妹聽了都哄笑起來,沐禹一時不好意思起來,臉紅到了脖子。他以前在隱劍山莊除了和師妹一個女孩子在一起過之外,從來沒接觸過女孩子,現(xiàn)在在他身邊一下多了那么多女孩子,而且和師妹比起來這些女孩子毫無大小姐任性的脾氣,活潑可愛的多。沐禹竟然忸怩的如同大姑娘,不知所措起來。主要是他乍一見朱馥就被她吸引,她的漂亮嫵媚,聰明靈動,機(jī)智穩(wěn)重都吸引著沐禹,最主要的是她神秘又勇敢,和師妹一味的任性撒嬌相比,沐禹覺得眼前這個女子身上有太多的優(yōu)點,如同仙女下凡一樣,是來點亮自己的生活,也是來改變自己生活的。沐禹想到仙女這個詞,覺著自己碰上這么好的女子,真是幸運,竟啞然失笑起來。朱馥問道:"你笑什么?"沐禹回過神來忙道:"沒什么,我只是想這五姐妹都以梅起名,而你又綽號白狐仙子,都與這梅園有關(guān),是巧合呢還是早有安排?"
不待朱馥說話,梅氏姐妹七嘴八舌起來,有的道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有的道我們在梅園這個地方已經(jīng)兩三年了,有的道本想在這等著刺殺狗皇帝,卻等來了你沐公子。朱馥剛開始還笑嘻嘻的聽著,但臉色越來越凝重了。梅氏姐妹與她朝夕相處,一個眼神便知道她什么意思,看她臉色變了,知道該住嘴了,突然之間都不說話了,地窖里一下安靜下來。朱馥道:"沐公子一定覺得我們在這監(jiān)視你很久了,其實我也毫不避諱的向你坦白,自你來到這梅園,我們一直都在暗中觀察你。"沐禹眉毛鎖了一下,他并不是怪罪朱馥,只是疑惑朱馥為什么這么做。不待他開口問,朱馥接著說道:“你知道嗎,這個園子是我大明先帝建的,所以我比你熟悉它。我大明王朝雖然失了江山,但朱明皇族后人還在,滅清復(fù)明是天理所在。而我們希望你能幫助我們完成大業(yè)?!便逵砺犃?,正中自己下懷,沐禹正想倚靠他們,只是嘴里道:“在下何德何能,不是不肯幫忙,只是我愚鈍,怕誤了大事?!敝祓タ犊溃海⑽覀兊慕掏矫爸kU反對滿清,憑的是我們漢人的大義和勇氣,沐公子的本領(lǐng),我們都見識了,你也不必謙遜,你愿不愿幫我們只在一句話,也不必勉強(qiáng)。"沐禹見朱馥說話如此擲地有聲,自己還比不上一個女子灑脫,很是羞愧,于是不再遲疑道:"有用的上在下的,朱姑娘只管招呼。"朱馥聽了,嫣然一笑道:"好!以后沐公子就是自己人了。"梅氏五姐妹聽了也都高興的喜笑顏開,其中梅蘭最為伶牙俐齒,她又開口說道:“本來以為沐公子不肯答應(yīng),原來沐公子也是爽快人,正和我們公主是對脾氣的?!蹦撬娜寺犃硕嘉男ζ饋?。朱馥紅了臉道:“你們也別在這閑著沒事了,都回醉仙樓看看王大掌柜準(zhǔn)備的怎么樣了,我與沐公子馬上過去?!蔽鍌€人聽了都嬉笑著從暗道走了。
待她們走了,朱馥卻幽幽的道:“我還想給你說一說我們天道教的事,我們既然以恢復(fù)漢室為己任,就時刻會處在危險之中,滿清鷹犬一直在追剿我們,所以你考慮好要不要和我們一起……”沐禹不明白朱馥為什么給自己解釋這些,又為什么疑慮起來,疑惑道:"為什么說這些話?"朱馥忽然激動起來道:"因為你是個好人。你太單純,怕你不適合這個紛擾的江湖,怕你融不到我們之中。"沐禹哈哈一笑道:"我答應(yīng)和你們在一起,也不瞞朱姑娘,我也心存私心,我要救天門的人,還要靠著朱姑娘在京城的消息,我答應(yīng)幫助你們,也算是提前答謝,你也不必?fù)?dān)心我融不融得你們天道教,我不會妨礙你們,更不會出賣你們。"朱馥臉紅道:"雖然和沐公子相處時間不長,但沐公子的為人我不會看錯,我只怕你和我們在一起陷入麻煩和危險之中。"沐禹聽著朱馥如此關(guān)心自己,心里興奮不已,并沒太在意朱馥的憂心忡忡。沐禹灑脫道:"我現(xiàn)在的麻煩夠多了,還遭人陷害,也是隨時有危險。那時家父讓袁伯捎書到隱劍山莊,要我下山來執(zhí)掌天門,我自是不情愿來。師父勸我出來走走,見見世面,并且作為兒子,我也需要見到父親。只是并未見到父親,卻生出如此多的事,我是越疑惑越好奇,自從見了你,更是想留下來。"朱馥嗔道:"本夸你是老實人,現(xiàn)在卻成了輕浮的人了。"沐禹慌忙說道:"我沒有輕薄之意,朱姑娘有仙子之稱,其實就是仙子,我何敢放肆?"朱馥聽了他話,又被他的傻里傻氣逗樂了,只是說道:"現(xiàn)在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到醉仙樓休息一晚,明天再做計較。"二人從地窖暗道往醉仙樓去了。
但在這黑暗中,沐禹并未看到朱馥臉上的憂色越來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