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軍營中,黃橋再次勸說陳擒堅守不出,等待王明明的援軍到來,再分勝負。
但今日的小勝給了陳擒信心,看起來不可一世的秦軍并非無法戰(zhàn)勝,若非秦軍多出一支預備隊,自己早已打的秦軍全線崩潰了。此時堅守不出,一是損傷士氣,二是到手的破敵之功會被拱手送人。
思考再三,陳擒還是拒絕了。
走出營帳的黃橋遠遠看了一眼秦軍營壘,無奈嘆了一口氣。
……
場上活著的只剩下了不到九百人,林暮寒看著這群眼睛通紅,在抽十殺一嚴酷軍法下活下來的士兵,此時終于在他們的眼睛里看到了對軍法深深的畏懼.
這份恐懼以及被鮮血激發(fā)出來的殺氣,讓他們終于有了真正秦軍的樣子。
“抽十殺一中死去的士卒全部登記為戰(zhàn)爭陣亡,按規(guī)定厚葬并撫恤其家屬,明日陷陣營改為前鋒!”
“今夜殺牛宰羊,備好酒肉,大宴全軍,明日誓要破晉軍!”
……
第二日兩軍交戰(zhàn),正在僵持之時,秦軍突然傳來一陣異常急促的鼓聲,緊接著重型弩箭連續(xù)齊射,將晉軍前鋒死死壓制在原地。
“你們給老子聽好了,此番沖陣就是有進無退,想要活命立功就隨我破陣!不破此陣,全軍皆斬!”副千兵牛二虎光著胳膊,在陷陣營前高聲呼喝,昨晚的三十軍棍并沒有影響到他的勇猛。
陷陣營那九百士兵全員也跟他一樣,光著胳膊,不戴頭盔,身上只披掛不影響活動胸腹部背部分的鐵甲,左手持盾,右手持重斧、鐵錘、長槍等適合破陣的重兵器。
“第一隊跟我沖!”
在密集重箭的掩護下,三百人騎上戰(zhàn)馬直沖晉軍主帥陳擒所在的中軍。
秦軍弓弩手的火力越來越急,不斷地有晉軍被釘在地上。晉軍咬牙頂住,他們知道這種密度和頻次的重箭不會持續(xù)很久,弓弩手的體力跟不上長時間這種強度的輸出。
前三排的晉軍沿著盾牌邊緣戳出了長槍,在鐵盾的掩護下堅守陣線。他們見慣了秦軍鐵騎的沖鋒,只要自己穩(wěn)住不動沖鋒的鐵騎就會在陣前分流,沿著戰(zhàn)線繼續(xù)尋找薄弱點攻擊。
戰(zhàn)馬也不傻,不會直愣愣往槍陣上面撞的。
讓人沒想到的是,牛二虎在陣前三十丈處一聲暴喝,不避晉軍箭雨,猛力擲出了自己手中的鐵槍,緊接著,三百支一丈長的鐵槍密集跟進,將防守嚴密的晉軍前鋒釘成了刺猬。
二十丈處,牛二虎又抽出馬背上的鐵槍,再度擲出。十丈處,牛二虎擲出了最后一支鐵槍。
九百支長槍將晉軍陣線硬是戳出了一道三十丈長的空缺,在此空缺處,只剩下三三兩兩的盾牌兵防守。牛二虎一馬當先,手起斧落,劈開一面盾牌,斧刃余勢不減,又透過盾牌后那名晉軍的全身重甲,劈入了他的胸骨之中。
牛二虎雙臂用力,提起斧柄,直接將那名士兵向前拋出,砸在了更后方的長槍兵身上,借此機會再度前沖十丈。
晉軍兩側(cè)士兵長槍刺來,牛二虎坐下戰(zhàn)馬猝然倒地。在戰(zhàn)馬倒地的瞬間,牛二虎一拍馬鞍,身體已經(jīng)像炮彈一樣砸進了晉軍后排士兵陣線中。
重斧近身,長槍兵沒來及收回長槍就被剁倒了好幾個。如此密集的隊形,長槍兵被人近身后缺少揮舞長槍的空間,只能放棄長槍,抽出佩刀迎敵。
在牛二虎的帶領下,三百陷陣營士兵奮力沖殺,直沖主帥陳擒而去,一時間晉軍不能抵擋,第二道防線被突破。
陳擒坐鎮(zhèn)中軍,冷靜地指揮兩翼騎步兵包抄過來,漸漸形成包圍之勢。
晉軍畢竟人多勢眾,牛二虎那三百人陷入三面重圍理應退卻,可是這群人卻像瘋了一樣,死戰(zhàn)不退。
圍三缺一的晉軍也有些懵了,自己和秦軍有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嗎?意思意思就行了,這種情況就可以撤退了,就你們?nèi)偃诉€想端了整個中軍不成?
牛二虎領軍再破一道防線。
晉軍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空間和時間繞到他們身后,將他們四面合圍。
牛二虎身上中了一箭,他忍痛將箭桿折斷,搶了晉軍一匹馬,大聲呼喝道:“咱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跟著我一起向前沖!”
深陷重圍,三百人陷入血戰(zhàn)之中,人數(shù)漸漸減少。
組成陷陣營的親兵都是各家族花大資源堆出來的,單人戰(zhàn)斗力甚至強于精銳士卒。他們的血性和斗志一旦被激發(fā)出來,爆發(fā)出來的戰(zhàn)斗力足以讓所有對手膽寒。
三百人折損近半,晉軍十道防線已被突破六道。
也有十幾名陷陣營的士兵瞅見晉軍防守的空缺,向后突出重圍,縱馬逃了出來,回到了本陣之中。
但是很快,他們就被執(zhí)法的秦軍捆綁著推到了陣前。
劉大有手持明晃晃的長刀立在陣前,怒喝道:“不破敵陣而返回的,一律斬首!”
長刀落下,鮮血噴濺丈余。
陷陣營的士兵看到這一幕,人人驚悚。
唯有奮勇向前,才有一線生機。
“跟我沖!”
第二隊六百多名陷陣營得士兵在千兵和副千兵的帶領下,朝著晉軍中軍繼續(xù)沖擊過去。
晉軍突然明白了,現(xiàn)在他們面對的不是正常的秦軍士兵,而是一群失去了所有理智情感、不顧生死的虎狼。
晉軍主帥陳擒坐鎮(zhèn)中軍,敏銳察覺到中軍陣線正在朝著失控的方向發(fā)展。
他猶豫不決,眼見隨著第二隊更多秦軍撲來,中軍陣線岌岌可危,只能心存僥幸選擇賭上一次,調(diào)集掩護后方的唯一預備隊三千騎兵馳援中軍。
林暮寒步步算計,怎么可能給他賭贏的機會?
林暮寒面前,有兩張長寬各四尺的方玉板,右手邊那張按照比例刻畫著南北和東西各三十里的地形,左手那一張則刻著南北和東西各千里的山川地勢。
這些地形和山川地勢又被一百道橫線和一百道縱線均勻分成圍棋棋盤的模樣,右手玉板上的每一個方格都可以代表實際一百五十米的范圍,每一個秦軍和晉軍的百人隊都按照兵種做成了一枚枚小旗子,精準得分布在棋盤上。
棋盤的橫線標注著一到一百的數(shù)字,縱線則標注著甲一到甲一百。六十名參軍按照固定間隔不停觀察著秦軍和禁軍的動向,操縱手中同樣的石板挪動上面唯一的一顆石子。
隨著他們的挪動,林暮寒面前的棋子也在同時跳動。
少卿大人這樣天馬行空想法和操作驚呆了王信一群將軍,說實話這樣的法陣對修士來說制作起來并不困難,困難的是從來沒有人以如此天馬行的手法和操作,將這樣的法陣運用于兩軍對戰(zhàn)。
這樣一來,中軍的可以直接指揮到營一級單位。
“告訴雁字營,左翼晉軍薄弱,讓他們把后備的四個百人隊全部壓到左翼,集中突擊三百丈再穩(wěn)住陣腳?!?p> “魚字營側(cè)面有被晉軍騎兵攻擊的危險,立刻停止突進,等待山字營在側(cè)翼建立好防線?!?p> ……
傳音符屬于昂貴的寶物,通常僅能配屬到牙將一級。但財大氣粗的林暮寒硬是憑借自己手藝仿造了很多有效期短暫的傳音符,將其配屬到了千兵一級。
“晉軍預備隊終于動了!”林暮寒看著加入戰(zhàn)場的晉軍騎兵,嘴角微微上揚。他將手指把玩的那枚黑色旗子重重按在了西北角,道:“通知牙將趙惠,全軍繞過營壘,沖擊五十甲六九到六十五甲六九之間的區(qū)域。”
此時從圍攻巢城的秦軍中抽調(diào)出來的,在三百里外已經(jīng)蟄伏很久的趙惠終于等到了林暮寒的命令。他的手中同樣捧著一快簡化版的方玉盤,上面有秦晉兩軍營一級的部署情況。對照地圖精確標定好自己的方位,以及繞行的路線和進攻目標,趙惠立刻率軍出發(fā),直插晉軍薄弱的背后。
陷陣營拼死沖擊下,晉軍防線搖搖欲墜。盡管死傷慘重,陷陣營僅剩的四百人依然死戰(zhàn)不退,沖破了晉軍十道防線。
陳擒焦急站了起來,親自指揮騎兵將這群殺瘋了的秦軍圍住。但這群人手持盾牌近身搏殺,下砍馬腿,上劈騎手,他們手中的重斧鐵錘可以輕松洞穿晉軍厚重的盔甲,晉軍鐵騎反而亂了陣腳。
“大人要不要派兵支援一下他們?”祁奕見陷陣營士兵深陷重圍死傷慘重,實在有些于心不忍。
林暮寒掐了掐時間,感覺時間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