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若與美明交界,大梁山。
山澗深處,泉水叮咚。
黑衣少年正蹲在泉邊洗臉,他如刀刻般的側(cè)臉棱角分明,水珠順著臉龐滑落,一條細微的傷痕,從耳根一直延伸到下頜。
雄鷹盤旋。
少年長身而立,望向空中,鷹眼中映出少年的虛影,雄鷹長鳴一聲,向天邊飛去。
……
美明朝,欲望之都,欲望之殿。
大殿中央,極樂公正與雙兒等議事。
極樂公面上稚氣盡褪,多了許多風霜之色。
他捧著一只兔子,邊摸兔耳,邊笑呵呵道:“最近各國都發(fā)生哪些大事???”
雙兒道:“冬月大戰(zhàn),天闕以少勝多,大敗顯若十三萬海陸大軍,成道祖那廝當真用兵入神吶!”
小老板道:“顯若國都,沙漠古堡來了名神秘少年,忽思祖對他言聽計從,據(jù)說顯若與我國修好就是這名少年的意思!”
極樂公道:“這少年的身份打探清楚沒?”
小老板道:“之前是顯若的通緝犯,不知為何,突然受到忽思祖重用!”
極樂公瞥了眼智若道:“智護法有何見解?”
智若淡淡道:“這少年腰間系條著佛青絳,這佛青絳便是伏虎青虹劍!”
元嬰驚道:“伏虎青虹劍既歸顯若,忽思祖為何還要向咱們獻殷勤,莫非有別的企圖?”
智若道:“昨夜我夜觀星象,見西方白虎星入侵下野,今日恐有客人要來!”
極樂公悠悠道:“貴客還是不速之客!”
智若道:“我卜了一卦,福禍不明!”
極樂公道:“快派人打探,看城內(nèi)有無奇能異士出現(xiàn)!”
雙兒、小老板、智若俯身拜道:“遵旨!”
極樂公跳下皇位,身高已與雙兒不相上下。
雙兒笑道:“極樂公正值龍興,又長了許多!”
極樂公盯著雙兒fengman的xiongpu道:“干媽你來!”
說著,拉著雙兒的手轉(zhuǎn)入屏風后。
智若與小老板相視一笑出了大殿。
小老板道:“客人應(yīng)該快到了!”
智若道:“你如何得知?”
半空中旋下一只老鷹,落在小老板手臂上,鷹眼呈現(xiàn)出少年的身影,他已來到欲都南城門外。
……
欲望之殿。
極樂公端坐于皇位,嘴邊尚有nai漬,他上下打量少年道:“貴客光輝本宮,有何貴干?”
少年并不答話,腰間佛青絳騰在半空化作一卷紙,兀自現(xiàn)出金字來:
“主人來此,單稟一事,湯河岸邊藏有神刃!主人可助極樂公找到神刃!”
“什么?上古神刃遺落美明?”極樂公驚的坐起。
金字再現(xiàn):
“主人希望極樂公得到神刃后,造福萬民,切不可妄生戰(zhàn)端!”
極樂公道:“若能找到此寶,我奉你為大國師,什么要求都答應(yīng)你!”
金字再現(xiàn):
“既然如此,明日一早,主人攜諸位赴湯河尋那寶貝!”
當晚,極樂公設(shè)宴款待少年。
翌日一早,少年帶著極樂公、智、雙、小及內(nèi)宮護衛(wèi)來到湯河岸邊。
極樂公道:“恩公,寶物在哪兒?”
少年輕撫佛青絳,青絳滕到半空,登時間天地變色,風起云涌,青絳旋了一陣,竟化作白虎,一頭扎入水中。
少年念動心訣,河水翻涌,分開水路,白虎口銜彩弓躍上岸,少年接過彩弓,輕撫虎額,白煙騰起,白虎消失,半空中又現(xiàn)出金字:
“此弓乃神臂朱雀弓,可射日月,可化萬象,主位居南,開其者可握南天星月!”
有詩為證:
南方諸佛一道光,半天彩霞半江殤。
草莽不識神秀法,輕挽衣袖欲開疆。
跟著珠簾消散,青絳重回少年腰間。
少年將這神臂朱雀弓遞到極樂公面前,極樂公雙手接過,癡癡道:“莫非這就是屬于美明朝的神刃?”
少年點點頭,背過身去。
小老板驚喜道:“主公,何不在小的面前一展神弓法力?”
極樂公哈哈一笑道:“你們先來試試?”說著,將弓遞給小老板。
小老板惶恐萬分,跪倒在地道:“小的怎敢褻瀆神物,此乃上天賜予美明的鎮(zhèn)國之寶,唯有美明之主主公您方可拉開此弓!”
極樂公又遞于智若,智若也伏地拜道:“主公可不敢開玩笑,此乃神物,只有主公這樣的天下共主方可駕馭它!”
極樂公朗聲笑道:“既然如此,孤就獻丑了!”說罷,擼起袖子,右手握弓,左手拉弦,只聽“噔”的一聲,弓弦繃緊,弓身發(fā)顫。
極樂公手已攥白,臉已憋紅,可弓卻紋絲不動。
就在場面極其尷尬之時,小老板猛的跳起來,拍手叫好道:“主公威武!弓開了!”
智若高舉極樂公右臂,高呼道:“弓開了,我看到了!”
眾人怔了片刻,頓時恍然大悟,高聲吶喊道:“弓開了!我們都看到了!”
極樂公借坡下驢,將弓遞給智若,咳了咳道:“大家給我面,這弓太……”
他本想說“太TM難拉了”,但卻沒說出口。
他頓了頓,展顏道:“天佑美明,開朝伊始,便遇恩公,神刃降世,萬世之功,我宣布,為答謝……”
他話猶未了,半空中出現(xiàn)一行金字:
“開弓者,方為此弓之主,否則,神力不顯靈!”
眾人錯愕,雙兒蹙眉道:“此話何意???”
金字徐徐再現(xiàn):
“這都不明白,你TM文盲嗎?”
雙兒怒道:“你怎么罵人?!”
“罵你怎么了,臭婊子!”
雙兒正欲發(fā)作,被智若拉住,“哼”的一聲,轉(zhuǎn)過身去。
極樂公朝金字拜道:“在下粗鄙,請恩公明示!”
金字再現(xiàn):
“極樂公不愧為大明王和美姬王的骨血,很好,很好!”
極樂公更加謙恭了,悠悠道:“承蒙恩公錯愛,是說誰能拉開弓,方為此弓之主,神弓才能顯靈嗎?”
金字:
“正是此意!”
極樂公心里清楚,他拉不開此弓,那美明朝中誰能拉開此弓?
他依次掃過智若、雙兒、小老板,滿露疑色,陰晴不定。
這時,智若走上前來,笑呵呵道:“時值深冬,甲胄結(jié)冰,弓強弩硬,不如回宮,稍解寒氣……”
小老板也附和道:“對對對,天寒地凍的,弓都凍上了……”
極樂公眼珠滴溜溜一轉(zhuǎn),道:“聽諸卿的,移駕回宮!”
……
為準備答謝宴,極樂公讓御膳房用天下最名貴的食材做了七七四十九道精致美食,派御林軍去大明王和美姬王合葬的陵寢千年冰窖中取出鳳凰翎調(diào)制的千年陳釀,又派雙兒遠赴西方極樂島,向西天老祖借了九名絕色胡女。
筵席上,少年起初不飲,可經(jīng)不住極樂公和眾人的勸敬,更經(jīng)不住美女殺敬(客人不喝,就殺美女),左一杯,右一壺,一會兒的功夫,就喝的五迷三道,人事不省了。
少年醉臥酒案,殿內(nèi)登時雅雀無聲。
極樂公關(guān)切道:“主公!主公!接著喝??!”
少年鼾聲如雷,齁齁睡著。
極樂公瞬間醉意全無,讓眾卿退下,單留智若、雙兒和小老板。
小老板奸笑道:“主公,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
雙兒道:“先搶了佛青絳,再殺他!”
智若道:“不可!依我看,那絳子是他的護身符,不得近身,若幡然醒來,不好收場!”
極樂公道:“那你的意思呢?”
智若道:“人不風流枉少年!”
極樂公琢磨片刻,一拍大腿道:“對!就這么辦!”
極樂公命人將少年抬入戲鳳坊,此坊乃極樂公平日驕奢淫逸之所,極盡天下奇珍異獸和絕色美女。
極樂公安排九名胡女軟款少年,務(wù)在其魂銷九天之時,盜走佛青絳。
……
極樂公寢宮,香霧繚繞。
數(shù)層輕幔后,極樂公正趺坐于榻上,把玩那弓,只見這弓像極了一只展翅的鳳凰,握弓處有一塊金色盾牌,弓的兩翼鋒利無比,弓弦細若蛛絲,似有似無。
極樂公輕撫神弓,調(diào)節(jié)內(nèi)息,舒展猿臂,凝力拉弦。
他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弓卻拉不開分毫。
就在此時,雙兒、智若、小老板求見。
極樂公趕忙將弓置于弓架,坐回榻上,閉目養(yǎng)神。
雙兒等入殿拜道:“稟告主公,戲鳳坊傳來消息,那廝夜夜縱樂,已無歸心,您看,是不是可以下手了?”
極樂公悠悠道:“此弓神力尚未見識,若冒然殺了他,恐無人解答其中奧妙,讓胡女套出控制此寶的法咒,到時再動手!”
雙兒等唱個諾,躬身退下。
剛退到殿門,“當郎”一聲,神弓竟兀自彈到大殿中央,智若上前拾弓,輕輕一碰弓弦,弓竟開了。
他趕忙握住弓臂,賚捧到極樂公面前,極樂公尚未察覺,笑盈盈接過道:“此弓為何無端落地?”
智若道:“想必是被主公強大的氣場感化,要顯圣了!”
極樂公笑道:“謝智護法吉言!希望它快點顯圣,我都等不及了!”說罷,輕撫神弓,目中盡是愛惜之色。
雙兒和小老板也沒看到智若開弓的那一瞬,三人退出大殿,各自回府。
回到家后,智若輾轉(zhuǎn)難眠。
他為何開得此弓,莫非……
他越想越興奮,實在睡不著,就來到院中賞月。
正值十一月十四,圓月將滿,銀光鋪灑在院中,滿院的紫竹都披上了銀霜,冷戚戚、明晃晃,他輕搖竹葉,回想起會賓樓倒臺后經(jīng)歷的一幕幕,不禁嘴角揚起。
突然,西墻邊傳來一個陰森森的聲音:
“自顧風前影,誰堪月下儔?蟾光如有意,先照玉人樓!”
智若定睛一瞧,見墻上竟臥著一只雪白的貓。
貓打個哈欠,伸個懶腰,跳下墻,邁步向智若走來。
智若感覺后背涼颼颼的。
“你會說人話?”
“喵~不認識我啦?!”
“你是?”
“我是伏虎啊!”說罷,一陣白煙騰起,白貓竟化作佛青絳。
青絳懸于半空,隨風抖動。
智若癡癡道:“你怎么來了?”
青絳道:“今日上午,我見欲殿上方紅光普照,便知神雀的劫解了!”
智若驚道:“什么神雀的劫?”
青絳道:“有人拉開了神弓!而這人便是……”
“是誰?”
“便是你!”
智若朝天打了個哈哈,笑道:“開什么玩笑!能開此弓者非主公莫屬!我怎能……”說著,向欲宮方向抱了抱拳。
青絳道:“因果循環(huán),大道不爽,這是你的命數(shù),你躲不掉的!”
智若道:“什么命數(shù)!你說的話我一句都聽不懂!”說著,轉(zhuǎn)身向屋內(nèi)走去。
青絳道:“我勸你幾句話,你當心記著!”
智若繼續(xù)走。
“天下一菩提,善惡各一枝?!?p> “本無是非事,造化作弄人。”
“善惡終相依,除惡須及行?!?p> “仰頭看清空,渺渺杳無蹤。”
“望你痛改前非,否則死后無人拾骨!”
“咣當”一聲,門緊閉,青絳化作白霧消失。
智若背靠著門,衣衫已濕透,胸膛不住起伏,耳畔依然回蕩著青絳那幾句謁語:
“善惡終相依,除惡須及行……仰頭看清空,渺渺杳無蹤……”
“它竟勸我改惡向善?哈哈,笑話!亂世當中,活著就是最大的善,古往今來,但凡成就一番事業(yè)的人,哪一個雙手不是沾滿了無辜生命的鮮血,哪一個王圖霸業(yè)不是由無數(shù)頭顱堆砌而成的,死后無人拾骨?死都死了,拾不拾骨有什么關(guān)系!正所謂‘千秋萬世名,寂寞身后事’我智若就是要做這亂世的弄潮兒,恣意妄為,放浪形骸!誰能耐我何!”
想到此處,抬頭大笑,跳到床上,倒頭便睡。
……
那少年在戲鳳坊縱樂多日,九名胡女非但沒有“SF”他,反被他迷的神魂顛倒,俯首帖耳。
這一日,少年要離開美明,極樂公苦留不住,索性將九名胡女送于他,雙兒等勸極樂公于城外設(shè)伏殺雞取卵,殺了少年,奪了青絳,卻被極樂公制止。
他認為:此少年身負異能,絕非尋常之輩,若冒然動手,恐兩敗俱傷,不如放他去,日后遇見,不至于兵戈相見。
雙兒等陽奉陰違,暗地里派高手阻擊少年,卻無一人生還。
少年離開美明第二日,欲都南城半空中金字再現(xiàn):
“遇樓而起,遇蓉而興,遇塔而阻,遇道而止!”
極樂公率眾登樓觀字,反復(fù)咀嚼這幾句謁語,百思不得其解,回首問眾人:
“此謁語定是那神弓奧妙的關(guān)隘,眾卿誰可解此謁語?”
眾人無人能解,極樂公長吁口氣道:“傳我命令,召集四海能人異士,解此謁者,賞金千兩,封萬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