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三十三重天外,聳壑昂霄處,有一座金闕云宮。
此刻,神殿已失去了往日的煙霞散彩、日月?lián)u光,已非靈福地,再難賽天堂……
“龍老大,虎老二打傷老三、老四,逃下界了……”
“唉,天宮星象錯位,人間會元止、古今交錯、必有浩劫,老二覬覦這個位已很久了,今日發(fā)難,非一日之功,快隨我去看看……”
但見一道金光出殿宇,掀塌半個殿角,徑?jīng)_入半空中,散作數(shù)道金光,望四面八方去了。
金光下,一株青、白、朱、黑、黃五色神草,化作五片,降落人間……
第1章《書稿》
每天單調(diào)重復(fù)的工作,讓劉sir逐漸喪失了自我,他決定為自己活一次,他本就極具天賦,也熱愛寫作,這一次他要寫出這世上最引人入勝的故事。
園子?xùn)|南某鎮(zhèn)郊外的盤山公路,山路和峭壁已被白雪覆蓋、融為一體。
公路延伸入山,路盡頭是一片云杉林,林間有一木屋,屋頂?shù)臒焽枵爸稛煛?p> 油亮的木桌上擺一臺銀色的打字機(jī),兩根短粗的手指正在奮力地敲擊鍵盤,壁爐里的木柴燃的“噼啪”作響。
“刺啦”一聲,一只粗壯的大手將一頁稿紙撕下,放在打字機(jī)旁兩寸多厚的一摞稿紙上。
男子緩緩起身,伸個懶腰,拉開木桌的抽屜,抽屜里只放著一根香煙和一盒火柴,男人點上香煙,深吸一口,從窗臺上取下半瓶紅酒和一支高腳杯。
劉sir端著酒杯立于窗前看雪景。
只見窗外銀鋪世界、玉碾乾坤,他新作甫成、心情大好,兀自笑道:“好雪,好雪啊!”說罷,一揚脖,將杯中紅酒飲盡。
劉sir書粉眾多,每次他的新書一上市,一周之內(nèi)就會售罄,出版商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想方設(shè)法想買斷版權(quán),可劉sir只與鄰鎮(zhèn)很小的一家出版社合作。
這間出版社的老板有一個女兒叫阿月,也是劉sir的忠實書迷,尤其熱衷劉sir的新作《迷戀》系列,《迷戀》上中下三部,共五百多萬字,每一部她都讀過三遍以上,里面的一些經(jīng)典橋段甚至能倒背如流。
當(dāng)初劉sir初出茅廬,沒半點名氣,出第一部書時,鎮(zhèn)上所有的出版社都將他拒之門外……最后還是月父答應(yīng)幫他出書……后來劉sir漸漸走紅,他知恩圖報,與月父的出版社簽定了終生合同。
雪霽天晴,劉sir準(zhǔn)備出山。
“刷拉”一聲,劉sir用力掀開車衣,一輛銹跡斑斑的老爺車“閃亮登場”。
劉sir熱了將近1小時車,發(fā)動機(jī)聲音漸趨正常,他駕車駛離了院子。
山間明朗,久違的太陽終于穿破層云,綻放出闊別已久的燦爛笑容,在陽光的照射下,路上的積雪開始融化,道路變的泥濘不堪。
劉sir哼著小曲,駕車行駛在彎彎曲曲的盤山路上,心下暗喜:小說剛寫完,大雪就停了,看來今年的運氣不錯,老天爺都在幫自己,這本書一定會大賣!
此時此刻,收音機(jī)里正播放著他最喜歡的音樂《take me to your heart》,劉sir將音量調(diào)到最高,身子隨著音樂節(jié)奏扭動起來……
車駛到一處大拐彎處,雪又下了起來,朔風(fēng)呼嘯,劉sir摁開暖風(fēng),減速慢行。
車駛了好一陣,仍未駛出彎道,車外溫度陡降,路面結(jié)了一層薄冰。
在彎道最彎處,車子打滑的厲害,劉sir不停的點剎,將車速降到最低,駛了大約十幾分鐘,終于安全駛出彎道。
一條筆直的山路直通小鎮(zhèn),劉sir緊繃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腳踩離合,掛五檔,老爺車“哀鳴”一聲,拖著沉重的軀殼呼嘯而去……
日薄西山,暮色浴雪谷。
“啊……”,一聲慘呼響徹山谷,老爺車滑下山路墜入深淵……
雪積滿山谷,谷內(nèi)三季植被茂盛,尤已松柏、灌木最多,這些植物現(xiàn)已被積雪覆蓋,人或動物若不慎滾入山谷,即便不摔死摔傷,也會被谷中荊棘扎成刺猬。
劉sir是個幸運的人。
崖柏緩減了車子的降速,而當(dāng)車頭扎進(jìn)雪坑時,氣囊竟然彈出,將劉sir的頭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
疼痛……強(qiáng)烈的疼痛……
劉sir從疼痛中醒來,他強(qiáng)忍著疼痛檢查傷勢,在車子快速下滑過程中,安全帶勒斷他兩根胸骨,機(jī)倉被崖柏撞裂變形,壓折他左腿脛骨,萬幸的是,他的頭頸、脊柱、胸腹等要害部位都沒受傷。
痛感越來越強(qiáng)烈,神志卻越來越清醒。
他可不想就這么死了。
車門變形打不開,一股子刺鼻的汽油味讓他意識到,若再不離開這兒,可能永遠(yuǎn)就得留在這兒。
就在這時,雪地正前方的峭壁上,一株松樹晃了幾下,一條黑影躍到雪地上。
黑影快速向汽車移來,
劉sir視線模糊,暈死了過去。
“吱啦”“吱啦”,鐵器摩擦的聲音。
車門開了……
柴和燒的“嗶啵”作響,屋內(nèi)火影重重。
屋子很小,只有一張床、一張桌和幾把椅。
劉sir躺在床上,蓋著厚厚的被子,一名女子正在給他掖被角,他的頭部和胸部都纏著繃帶,左腿打著石膏,被繃帶高高吊起。
每隔三個時辰,一只細(xì)嫩、白皙的手就會將一只盛滿褐色湯藥的湯勺送到劉sir嘴邊。
他昏迷的第二天,已能隱約聽到周圍的動靜、聞到滿屋的藥味……
第三天,他竟睜開了眼。
一睜眼就看到阿月俊秀的容貌。
阿月正坐在床邊,溫柔地看著他。
四目相對,二人會意地笑了笑。
“阿月,是你救了我?”
“是的!”
“謝謝你!”
“少說話,你身子還虛,藥馬上就熬好了,喝完第九副,你很快就會痊愈的……”
阿月是一名美麗的姑娘,面若桃花、檀口輕盈,纖腰裊娜,顧盼間自生妖嬈……每次劉sir醒來時,阿月總是用手托著臉,睜著一雙大眼睛,滿目柔情地看著他。
劉sir常被這眼神驚住,總覺得這眼神不像是在看人,更像是在看一只受了傷的小狗小貓,眼神中有種說不出的居高臨下,全然沒有煙火氣。
“阿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好好報答她!”
養(yǎng)病這幾天,劉sir心頭一直縈繞著這句話。
阿月喜歡聽劉sir給她講小說里的人物和情節(jié),每每講到動情處,阿月就會獨自起身,呆立窗前,眼神飄向遠(yuǎn)方……
阿月對劉sir說,他出事那天,她正在林間幫父親拾木材——從山頂滾落的松木,父親說這些松木是上乘的造紙材料。
第30天。
劉sir已能拄著拐在屋里活動了。
阿月推門進(jìn)來,她從小鎮(zhèn)上買回了雞腿、鰈魚頭和五花肉,她要給劉sir做一頓大餐,慶祝他康復(fù)的這么快。
東坡肉、深海魚頭、宮保雞丁。
都是劉sir最愛吃的菜。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歡吃這幾道菜?”劉sir啃著雞腿欣喜道。
阿月指了指枕邊的書。
劉sir馬上會意,不由的心頭一蕩。
原來他創(chuàng)作的每名男主角都喜歡吃這三道菜,阿月竟都熟記于胸。
第31日,晨。
劉sir忙活了一早晨,給阿月做了頓豐盛的早餐。
面包、牛奶、煎蛋、烤腸都已端上桌。
劉sir叫阿月吃早點時,發(fā)現(xiàn)她正坐在屋檐下小凳子上,聚精會神地讀一落稿紙。
“阿月吃早飯了!”
這已是劉sir第三次叫她吃飯了。
劉sir推門出去,見阿月仍在專心致志地讀那疊書稿,全然沒有聽到他的聲音。
“你在讀啥呢,這么專心?”
阿月趕忙起身,將書稿藏到身后,小臉通紅,低下了頭。
過了一陣,阿月囁嚅道:“未經(jīng)你允許,就翻看了你的書稿……我實在太迷了……對不起……”
她的臉已紅到脖頸。
劉sir拄著拐挪到阿月面前,將書稿取回,發(fā)現(xiàn)她竟已讀到倒數(shù)第二章了。
他“噗嗤”一聲笑了,悠悠道:
“我的命都是你救的,這本書就當(dāng)禮物送給你好不好?嗯——書序我都想好了,就一句話:謹(jǐn)以此書送給我的愛人——阿月……”劉sir目光閃動,眼神中充滿了柔情蜜意。
阿月的目光如初融的冰河,熱淚奪眶而出。
二人緊緊地?fù)肀г谝黄穑枯x灑滿了全身……
第32天,驚蟄。大地解凍,林間雪融。
劉sir和阿月離了小屋,趕著拉木材的馬車,出了山。
二人來到月父家中,劉sir對月父說,他要娶阿月,一生只愛她一人。
月父驚住。
劉sir耐心等待他的答復(fù)。
月父看著女兒一臉的幸福,面容漸漸舒緩。
老人做了頓豐盛的晚餐招待二人,他們喝了很多酒。
第二日清晨,二人與老人道別,要去鎮(zhèn)上參加新書發(fā)布會,出版社的各界名流巨擘都在那兒候著,希望能買斷劉sir新書的版權(quán)。
望著漸行漸遠(yuǎn)的馬車,月父面上陰晴不定,低嘆一聲,轉(zhuǎn)身回屋。
時光倒流,劉sir車禍墜崖當(dāng)天。
伴隨著一聲慘呼,車子墜入深崖。
雪地上留下兩道深深的車轍印,一塊釘板若影若現(xiàn)。
一輛馬車停在懸崖邊,一名苗條的女子娉立崖邊,手中拿著釘板,嘴角微揚,向崖下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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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小鎮(zhèn)某轉(zhuǎn)角咖啡廳。
劉sir手托著臉,獨自坐在餐桌后發(fā)呆。
一名女服務(wù)員向他走來,問他要不要加餐。
“不了,謝……”
劉sir抬頭的瞬間瞥見了女服務(wù)員的臉,他嚇了一跳,這人竟和死去的阿月長的一模一樣。
正當(dāng)他無比錯愕之際。
女服務(wù)員沖他詭異一笑,跟著轉(zhuǎn)身離去。
劉sir滿頭大汗,呆坐良久。
報時鐘響起,他驚醒。
劉sir放下錢,搖著輪椅,出了咖啡廳,來到街心,回頭看這間咖啡廳。
那名女服務(wù)員正在熱情地招呼客人。
她顯然不是阿月。
看來是幻覺。
劉sir長吁口氣,正要轉(zhuǎn)身離去,那名女服務(wù)員竟猛地轉(zhuǎn)過頭來,陰森森地望著他。
此時此刻,她竟又變成阿月的模樣。
確切說是阿月死前的模樣。
樣子可怖至極。
劉sir驚的“啊”了一聲,趕忙搖著輪椅,頭也不回,徑向街盡頭駛?cè)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