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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途I安解玉連環(huán)

好時光:憤不平

虹途I安解玉連環(huán) 三余小生 4978 2020-03-08 19:03:27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吳音相媚好,白發(fā)誰家翁媼?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最喜小兒亡賴,溪頭臥剝蓮蓬。

  ——辛棄疾《清平樂·村居》】

  草木掩映,江水青青,山上芳菲未晚,正值梨花爛漫,春風(fēng)一吹,白雪飄零。穿過一段人煙稀少的山坳,兩岸人家越發(fā)多了起來,稀疏簡陋的茅草屋也已變成一間間青磚綠瓦房,縱橫有序排列在江邊,遙相對望。

  江雪所乘這尾小舟逆流北上,全憑艄公擺渡,行程略顯緩慢。她一個人坐在船頭,挽了裙裾,將一雙小腳放入江水中,只覺春水清涼,歡欣之余,任性踢踏。

  前方陽光灑落在江心,一片絢爛,不遠(yuǎn)不近,總也追趕不上。梨花便從絢爛中飄來,優(yōu)雅芬芳。江雪心中舒爽,雙臂撐在身前,右手在上,手心向下;左手在下,手心朝上,抓著一幅長約一尺的黑白人面畫像,認(rèn)真端詳。

  船尾老者笑了笑,這小姑娘,自上船以來便將那幅畫翻來覆去看了不知多少遍,眼見她豆蔻年華,想是思念良人。老人眉目慈祥,一面搖槳,臉上微微發(fā)笑:“呵呵……”

  “唉……”江雪雙眉彎彎,嘆了口氣,收起畫卷,塞入衣襟。她側(cè)眉瞥了眼倒掛在船頭的酒葫蘆,都“咕咚咕咚——”流了好幾個時辰了,竟然還沒控盡。她微一凝眸,只見葫蘆朝向自己那面,倒寫著“紅炎”兩個字。

  江雪搖了搖頭,顯然不是他的,他的什么標(biāo)記都沒有。細(xì)數(shù)一番,過去五年間,兩人一共見了七次,雖然每次碰面都在夜里,始終看不清他模樣,但那葫蘆自己是好好見過的,他的上面不曾刻字。

  想得累了,江雪便雙手撐著船板,隨意踢踏水花,一時百無聊賴,于是伸手入懷,掏出一枚形如鵝卵石般大小的陶器。陶器表面光滑圓潤,深沉的褐色中雕以牡丹修飾,頂面鑿開雙排六個小孔。

  江雪微闔雙目,把它送到唇間一吹,便在此時,一陣“嗚嗚——”輕響自江面?zhèn)鏖_,音色樸素低緩,悠悠蕩去,像是游子懷念遠(yuǎn)鄉(xiāng),曲中遙寄相思之情。

  聽說這枚名叫“塤”的小小樂器,是從遠(yuǎn)古時期流傳至今。那時,人們?nèi)忝嬔?、筑巢而居,時常會遭遇猛獸襲擊。后來古人們學(xué)會了在繩子一端系上一個石球,投出去擊打鳥獸。有的球上有洞,掄起來竟能發(fā)出一陣“嗚嗚”之聲。人們覺得挺好玩,就拿來吹,于是這種石器就慢慢演變成了“塤”。

  暖風(fēng)輕輕吹過兩岸,樂聲飄搖。船尾艄公心情舒暢地?fù)u著櫓,他回頭望了望身后木船上同為艄公的年輕人,兩人各自點點頭,相視一笑。

  老人松開木漿,偷一會兒閑,他縷縷胡須,瞧瞧船首少女。這位姑娘年紀(jì)輕輕,出手卻很大方,只是兩天的行程,租了他這條舊船,竟給了一枚東方銀貝!

  ——東域富貴,但凡是東門產(chǎn)制的貨幣,金銀含量都要重上幾分,在羽界之內(nèi)能夠以一當(dāng)三使。集齊一千文東門銅錢,至少可換別處兩枚銀貝;一枚東門銀貝則可當(dāng)?shù)脛e處三枚;金刀更是值錢,可惜他還從未見過。

  江雪閉著眼睛,一心二用,邊吹邊想:“這羽界天氣還真是奇怪,南疆那邊那么冷,越往北邊,天氣也暖和起來。北冥龍翔城會不會很熱呀?這是東域,正值春天,那西邊呢,難道是秋天?”不想這些,她比較好奇身后那個跟屁蟲到底打算什么時候出來見她。

  樂聲戛然而止,江雪猛地放下陶塤,睜開雙眼,只見云端驕陽忽然顫動一下,江面波光蕩漾,好像先前一番畫面再次浮現(xiàn)眼前。

  她目光投向兩岸,四周別無異樣,來往路人們依舊料理著手中瑣事:叫賣、彈唱、淘米、閑聊……江雪卻柳眉一沉,臉上現(xiàn)出慍怒之色,目光精準(zhǔn)落在對面順?biāo)鴣淼囊凰耶嬼成稀?p>  此時此刻,船板上笑聲刺耳,十余名公子少爺亂作一團(tuán),其間隱有一絲哀求聲,只是剛即出現(xiàn),就被喝彩聲淹沒。有人高喊:“打!打!打死他!”

  只見一名仆役從人群中竄出,他彎腰抱頭,只是狼狽逃竄,卻不敢還手,連連向船邊退去。

  江雪閑暇時好讀演義小說,平生最看不慣不公不義之事,遙遙望見一樁,自然要管上一管。她心念一動,腳下影子自行脫離身體,像塊抹布一樣溜進(jìn)水底,不一會兒,捧上來一堆鋒銳扁平的小石子,壘列在她身邊。

  她便捏起一塊小石子掂量輕重,摩挲一番石子邊沿,自言自語道:“給你個面子,不傷他眼睛。”又向身后瞥一眼,說道:“你若再攔我,我就真對他們不客氣了?!?p>  船尾老人聞聲一愣,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他左右看了一圈,不知姑娘是在對誰說話。只是這小舟之上一共就他倆人,不是對他又是對誰?可他何曾阻攔過她什么?不明所以,滿頭迷糊。

  便在此時,只聽“嗖——”的一聲,江雪將手中石子斜刺里擲了出去。石子在江心猛地一點,激起一片水花,跳躍而起,打著旋,直直飛向畫舫。

  老人跟著朝那邊望去,正好看到最兇險一幕。

  只見一名仆人衣衫凌亂,全身濕透,落湯雞一般從水下探出頭來,扒著船緣求饒:“少爺!饒命!我不會水啊,少爺!……”

  畫舫上一名少年高聲喊道:“羽哥,看旱鴨子學(xué)泳最有趣了!”

  路羽眼神陰鷙,冷冷一瞥道:“不會水?正好!”伸手向隨從腰間,人朝前走,長劍隨之出鞘,寒光一閃,猛然向下削去:“叫你擾我聽琴!”

  老人閉上眼不敢再看,心中頓感凄苦,他家幺兒也和那仆人年歲差不多大。天可憐見!

  “當(dāng)、嘭嘭——”

  寶劍劍身陡然彎折,發(fā)出清脆一聲響,嗡嗡亂顫。路羽硬撐一瞬,再也抓握不住,劍刃驟然脫手,飛向半空,像只掙扎的白蛇狂舞一番,終于跌落船板,還是抖動不停。

  與此同時,路羽和身邊幾人皆為不知從何而來的暗器所傷,連續(xù)被砸,踉蹌倒地,身上撕拉碎響,破了許多口子,血染衣襟。

  眾人大亂,忙一窩蜂沖上來,將他扶起。

  路羽眼角狂跳,大咧嘴角,疼得吸氣,罵道:“誰,是誰?有種出來!”

  一人眼尖,伸手朝石子飛來的方向指了指:“大哥!”

  路羽背一挺,擠走旁人,雙手一撐,推開左右??绮絹淼侥緳谶?,狠狠打量。恰逢兩船擦肩而過,只見對面一名少女雙足入水,光腳坐在船頭,腿白如雪,手心拋著什么物什,一手托腮,像是在想心事。

  路羽身上吃疼,心中卻癢。

  少女忽然向他們瞥一眼,目光譏諷,嗤笑一聲,便扭過頭去。

  路羽暴怒,上下牙口咬得嘎吱作響,伸手跳腳道:“他媽的!停下!別跑!”看沒動靜,轉(zhuǎn)身揮袖大喊:“停船!調(diào)頭!”

  有隨從趁機(jī)討好,急忙跑入船艙,呼和道:“快,追上對面那艘船,不,撞上去!把那娘們給少爺撈上來!”

  老人看的清楚,趕緊奮力搖槳,沒想到這年紀(jì)輕輕的小姑娘居然會惹上這么一遭事,心驚道:“哎呦,我的小姑奶奶,你可知道他是誰?”

  江雪不答,老人心下慌亂,雖說做的是好事,可……可……唉,這該如何是好?嘟囔道:“就為了掙你這一銀貝,也不能讓我把命送了呀!”

  兩人身后那支木船緊了緊槳,立時跟了上來。年輕艄公一拍劍鞘:“去!”

  空中紅光一閃,隨身劍鞘已空。

  年輕人搖著船槳,從右邊追趕上來,擋住對面視線,橫放過來一塊踏板,對老人說道:“船家,我跟你換?!迸闹襞撔πΓ骸斑@船還是新的哪!”

  老人始料不及,愣了愣神,一陣口吃:“這……這位公子,你?”

  “沒時間了,快走吧?!蹦贻p人踏過船來,把蓑衣脫下遞給老人,原是位十分英俊的公子。囑咐道:“最好把衣服也換了,免得惹上麻煩,”他又指了指老人身上,說:“你的要脫給我?!?p>  “哎、哎!”老人言聽計從,看了眼前面姑娘,見她并無異議,對著兩人鞠了鞠禮,一連聲道:“多謝,多謝!”躍過踏板,收了槳,鉆入船艙中,不敢露面。

  木船先是變慢,而后靜止一瞬,隨即順?biāo)x去,與兩人背道而馳。

  江雪這才噘了下嘴,果然是這家伙搗鬼,陰陽怪氣真心道:“大有長進(jìn)??!”

  假扮艄公的凌征暫不理會,只是套上老人裝束,認(rèn)真搖頭:“是他們境界不行,這點伎倆可瞞不過你?!?p>  江雪猛伸手掌,朝船板上一拍,指著對面怒道:“我第一次扔的明明是他眼睛?!迸ゎ^望凌征,目光如刀:“這樣的惡人!你也要保?”

  凌征依然搖了搖頭,不急不躁道:“你孤身一人,又不明他們身份,還是少做惹是生非之舉才好?!?p>  江雪“哦?”了一聲,“惹是生非?”嘴角僵硬,冷笑以對。

  凌征自知失言,解釋道:“并非說你此事做錯了,只是你也看到了方才情形,船夫急得要命,你是能打,可人家不行。你盡興了可以拍屁股走人,最不吝打不過還能跑。他一家老小可都要代你受過?!鳖D了頓,語重心長道:“江雪姑娘,好事不是這么做的?!?p>  江雪扭頭瞪他一眼,想把此人踢下船去。

  凌征自知說多錯多,索性不多啰嗦,戴上斗笠,搖起槳來。他心中暗道:“方才那艘畫舫上揚著幾面紅瞳吞天獸旗,那是東門路家的家徽。此中關(guān)節(jié),暫時不便與她細(xì)說?!?p>  便在此時,紅妝忽然躍出水面,爽快歸鞘。凌征松一口氣,他們運氣還算不錯,附近一時半會兒沒有什么應(yīng)付不了之人,應(yīng)該來得及逃離。

  眼下另一邊,那艘畫舫在橫調(diào)船頭時猛地一沉,艙中突然漏水,立時向右側(cè)傾翻,只能急忙靠岸。

  “怎么回事?!”路羽攀住船上一根柱子站穩(wěn),自幼至今,他還從來沒受過這種窩囊氣。

  有船夫淌過底艙,匆忙跑來稟報:“少爺,船觸礁了,快上岸吧?!?p>  一位公子心中起疑,站定身子,以扇擊手,問船夫道:“觸礁?”他用扇頭點點江心:“洛水河道通暢,每年都有專人疏浚,怎么可能觸礁?”

  路羽并不多想,只對岸邊仆役大喊:“牽馬,龍駒!把我追風(fēng)牽來!”

  又有一位稍具身份之人上來攙扶路羽,一面勸誡:“羽哥,龍眠距此還有十多里水路,就算上岸坐了轎子,也得趕緊往回趕,方能不誤行程,依我之見……”

  方才疑慮之人接過話頭:“路公子,耽誤一時半會兒還行,要是真的因為此事誤了行程,路伯伯那邊……怕是不好交代?!?p>  兩人一齊偷眼望他,言下之意,自是由他做主,不過既是受命于他,若有責(zé)罰,也當(dāng)由他一力承擔(dān)才是。

  沉吟之際,有紈绔湊近,自恃武力,主動向他請纓:“大哥,那女人的船是逆水北上,行不快的,要不我去追她?”

  路羽激動道:“追!你、你、還有你們幾個,全都給我去追!我給你們一天時間,把她帶來見我!”停頓片刻,想起江雪面容,忽然又說:“抓不到也要給我遠(yuǎn)遠(yuǎn)跟著,看她去了哪,隨時通知我?!迸ゎ^對身旁幾位公子說:“既是如此,大事要緊,先回去和東方家碰面。”

  “是!”幾位隨從跳船而去,旁人也點頭默許,跟著他身后上岸。

  路羽眼神陰寒,咬牙切齒道:“敢在我家地盤上惹事,這筆賬要連本帶利慢慢算!”

  回到小舟這邊,江雪與凌征正沒話說,忽見有人擲木在江,踏水而來,一面叫嚷著讓他們停船。

  凌征怕江雪出手沒分寸,忙說:“不煩姑娘出手,我來。”手握劍鞘,囑咐道:“藏著點,別暴露。”

  紅妝剛要出鞘,突然被凌征按?。骸斑€有,別傷人命?!?p>  紅妝再要出鞘,又被凌征按?。骸皩α?,抓一個回來,我有話問?!?p>  紅妝紋絲不動。

  凌征尷尬道:“說完了……真的說完了?!蓖低灯沉搜劢?,怒道:“快去!”

  一條紅練橫亙在江,嗖嗖幾聲,如羽箭穿空,以肉眼難察的速度將前來叫戰(zhàn)幾人狠狠拍翻在江水中。而后隨便挑著一人背心,懸空三尺,那人雙手雙腳盡皆垂落在江面上,在紅劍拖拽之下排浪而來。

  凌征樂見其成,搖了搖頭,心想:“這些人蠢得跟豬一樣,既然沒啥本事,跟蹤就好好跟蹤,嘚瑟什么?”

  江雪眼中含笑,扁了扁嘴,心想:“一個個蠢得跟凌征一樣,尾隨就該安分守己,非要顯擺,逞什么能?!?p>  紅妝眨眼便到,將那被拍得七葷八素之人隨意扔在船上,特到江雪面前邀了邀功,轉(zhuǎn)瞬歸鞘。小舟本就不大,此時更顯擁擠。

  那人翻了個身,口中流涎,一手水甩到江雪身上。江雪皺了皺眉,不知道凌征干嘛多此一舉,想要一巴掌把他打懵。

  凌征顯是看出來她不耐煩,忙伸手道:“留個活口,打探一下情報?!彼胫来隙际切┦裁慈耍K究不放心。

  江雪瞥他一眼,嘟囔道:“有什么好打探的,不想說就算嘍?!?p>  凌征一愣:“你都是這么干的?”

  江雪想了想之前在羽界入口處遇到的那些什么五隊、六隊、七隊,還有后來那個給他倒茶的。最后那人倒是有趣,在暈倒的時候居然還笑了一下,她小心為上,就稍稍使了那招,窺探他的心思,原來是在慚愧:“自責(zé)作為己方最后一個人,對她來說居然還是沒有什么價值?!?p>  江雪收回心思,臉色不是很好看,點點頭,就不再說話。轉(zhuǎn)過身去。

  “誰派你來的?那艘船上都是些什么人?你們主子是誰?”凌征揪著那人衣襟喝問,本來還想著能和她一起拷問拷問,可看樣子江雪心情不佳,他不知道為什么,就也沒了興致,隨手將那人推翻下船。

  抬頭望望,遠(yuǎn)處有幾個已經(jīng)晃過神來,正在鳧水救人,自不必?fù)?dān)心這人溺死。

  他和江雪卻不能耽擱,本來他還想試試能不能把水加熱,讓熱水與冷水產(chǎn)生對流,便可推動小舟前進(jìn),兩人便有了時間拷問??上н@里卻不是靜水,還是只能劃槳,江雪又不像是會干活的,他只好作罷。

  兩人一路無話,凌征心惱,他怎么真的成了一個劃船的?說好的要一起玩耍的呢?越想越氣,使勁劃船。

  過一陣子,江雪自己解釋道:“無影人嘛,想探聽情報很簡單的……”

  凌征一怔,向她看去,只見江雪伸出雙手,掌心向上沐浴陽光,抬頭望著藍(lán)天,聲音輕得像一片云:“但我不喜歡?!?

三余小生

近日仍在修訂上一章最后幾節(jié),同時又在閱讀幾本書籍,想來本月中下旬便能恢復(f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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