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間已是盛夏,這個城市的八月一點都不友好,環(huán)山的城市讓風也吹不進來,像是蒸籠一樣,屋子里的空調(diào)就沒停下來過,此時如果斷了電就等于謀殺,話還沒說完,蕭蔓聽到了跳閘的聲音。
該死,我怎么這么烏鴉嘴!蕭蔓打了兩下臉。
她去試了一下開燈,沒反應,插座,沒反應??墒强锤舯诙际呛玫陌。y道是自己家跳閘了?
蕭蔓重新抬了一下電閘,還是沒反應。她打電話給物業(yè),他們說可能是保險絲熔斷了,會有人來修的,但是時間不確定,只是留下了她的房間號碼。
蕭蔓不斷地告訴自己,心靜自然涼,冷靜,冷靜。然而,汗水完全不聽使喚,一個勁地從額頭開始往下流,不一會,她就感覺衣服貼在了背上,仿佛和自己融為一體。她想去沖個涼,一進衛(wèi)生間發(fā)現(xiàn),水也停了。
“老天爺,你是不是不想讓我活了!”蕭蔓抓著頭咆哮道。剛打開水龍頭,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就看見水流變得越來越虛弱,最后就像干死的魚一樣,停止了呼吸。
這時候,蕭蔓接到了陳維爾的開工命令?!敖裉煜挛鐑牲c,開工!”
蕭蔓好像看見了救命稻草一樣,沒有任何一刻她比現(xiàn)在更渴望工作,與其在家里被蒸熟,不如換個地方蒸,還均勻一些。她從衣柜里找衣服,轉(zhuǎn)而一想,算了,換一件也馬上就是這個樣子,不換了。
蕭蔓等電梯等了好久也沒等到,只能徒步,樓梯間看起來比家里稍微涼快一點,當她到樓下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人在搬家,一直占著電梯,怪不得那么久不上來。
蕭蔓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腿開始冒汗,頭發(fā)已經(jīng)完完全全貼在了臉上。“我昨天剛洗的澡就變成這副模樣,等會到影樓我得被他笑死?!?p> 上了公交,有座位她也不敢做,她不想再去體驗褲子貼在腿上,屁股貼在座位上的感覺。站了二十分鐘的樣子,她終于到了工作的地方。
剛進門,前臺看見蕭蔓這個樣子都有些吃驚:“蕭小姐,你這是?”
她很尷尬:“實在不好意思,家里停電停水了,外面天氣又太熱……”
前臺點了點頭。
這時候陳維爾走了過來,一看見她這副模樣眉頭一皺,用手捂住了鼻子?!澳氵@樣子是來工作的嗎?”
蕭蔓又把剛剛的話重復了一遍,也能明顯看見陳維爾眼睛里嫌棄的意思,但是這時候的她沒辦法反駁,因為自己也挺嫌棄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
“你趕緊去洗手間收拾一下,找件干衣服穿?!闭f著,陳維爾轉(zhuǎn)身進了服裝間,出來的時候扔了一件衣服在椅子上?!暗葧┻@個?!?p> 蕭蔓“哦”了一聲,確確實實,她現(xiàn)在想換件衣服了。
在空調(diào)的持續(xù)救濟之下,身上漸漸干了,換了件衣服人也清爽了不少。蕭蔓去洗手間把臉洗干凈才進了化妝間。
陳維爾在那里看雜志,見她來了,抬了下眼睛,眼鏡落在了他的鼻梁下方,他考量了一下蕭蔓現(xiàn)在的樣子,才把雜志扔在一旁,起身走過來。
“下次希望你不要這樣子出現(xiàn),這不是工作應該有的狀態(tài)?!彼脑捓浔模炊屖捖臎龅母?。
“我知道了?!?p> 陳維爾這才開始他的工作。他工作的時候又完全陷入了專注之中,化妝刷在他的手里好像有魔力一樣,仿佛不是在化妝,而是在創(chuàng)作一幅藝術(shù)作品。
他化妝的時候,蕭曼就一直看著他的側(cè)臉,由于性格不一樣,縱使他和司航長得很像很像,但是五官卻好像更為深邃,帶著一份涼意。
剛化好妝的時候,蕭蔓的手機又收到了一條消息,匿名來的:蕭小姐,游戲還愉快嗎?你這個樣子我真的很同情哦~后面還加了一個幸災樂禍的笑臉。
不用問,這信息一定是呂檫發(fā)過來的。
蕭蔓回頭四處望望,總感覺有人在監(jiān)視一樣。但是除了陳維爾,房間里沒有人啊。蕭蔓又收到了消息:你別看了,我不在,這只是見面禮,希望你能喜歡。
蕭蔓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陳維爾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不對勁,詢問她是不是空調(diào)太冷,蕭蔓搖了搖頭。
陳維爾突然停下了手上的活,好像發(fā)覺了什么問題。繼而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忽然走過去將燈關(guān)掉了。
“你干什么?”蕭蔓對他的行為不太理解。
但是很快,蕭蔓看見從接近空調(diào)插座的地方有紅光出來。陳維爾又將燈打開,撬開了插座,里面竟然有一個針孔攝像頭,仔細檢查了一會,又將攝像頭對著自己。
“呂檫你聽好了,別用這種陰的手段,想玩游戲我們奉陪?!?p> “你以前是警察嗎,這種攝像頭都能被你看見?”蕭蔓對他的觀察能力真是由衷地佩服,這么隱蔽都能被他發(fā)現(xiàn)。
陳維爾將攝像頭扔進了垃圾桶里?!耙郧盀榱松嫞诘陌椎幕疃几蛇^,這種手段地下很多?!?p> “你還干過黑道?”蕭蔓對他經(jīng)歷越來越好奇。
“談不上黑道,就是之前迫于生計認識了一些社會上的朋友,了解一點?!?p> 蕭蔓盯著他的臉,忽然笑出了聲?!澳汩L一副這么正義的臉,當反派還不一定有人信。不過你這性格,倒是有點像?!?p> 他像是沒聽見蕭蔓說這話一樣,“呂檫那個女人還不知道會做些什么,你自己小心?!?p> “你這是……在關(guān)心我?”
陳維爾給了她一個白眼:“時間到了,去工作?!?p> “工作工作,你這人眼里只有工作嗎?”蕭蔓自己小聲嘟囔道,也不知道他聽見沒有。
過了好久,陳維爾忽然蹦出來一個“對”字。
“反射弧真長。”蕭蔓在心里說。
蕭蔓發(fā)現(xiàn)這次的攝影師不是祁連,是另外一個看起來四五十歲樣子的人,也許是職業(yè)原因,他好像腰總是疼,拍了一會就看見面露難色了。但是他沒有說話,蕭蔓也只能簡單關(guān)心一下。拍攝結(jié)束的時候,蕭蔓看見他扶著座椅把手半天沒起來。
“你沒事吧?”蕭蔓走過去詢問。
他的臉色很難看,汗珠也大顆大顆落下來。蕭蔓看著情況不太好,叫來陳維爾。他看了一眼,叫了120來。
120很快就來了,蕭蔓衣服沒來得及換,所以也沒有出去。陳維爾將他送出去之后也回來了。
“那人怎么樣?”蕭蔓有些著急。
陳維爾看了她一眼,“剛救護車到的時候呼吸很微弱?!彼f的時候語氣沒有任何變化。
“那是不是很嚴重?”蕭曼問道。
他”嗯”了一聲。
“怎么人病的這么嚴重你們還讓他上班,萬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辦?”
他在一旁收拾工具,依舊毫無波動,“不是我們叫他來的,他自己非要來,說家里現(xiàn)在有人生病需要治,他不能不工作?!?p> 蕭蔓還想要說什么,可是又能說什么,又能怪誰呢?
蕭蔓回家的路上接到了陳維爾的電話,說那個攝影師心臟病突發(fā),搶救無效死了。
“死了?”她瞪大了眼睛,白天人還好好的,就那么一會功夫就死了?她腦中不斷地回想起他今天面色慘白的樣子,沒想到真的……
人的生命真的脆弱得不行,生活的重壓有時候就會將人變成螻蟻,身后有著一個個的家庭,不敢死。強撐著自己去負擔起這些,最終還是倒在了病床上,有的甚至于倒在了路上。這個攝影師倒了,不知道他身后的家庭又該如何。
蕭蔓想起這些的時候時常會感嘆,人在活著的時候真的應該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但是有的時候誰又能逃脫命運的掌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