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蒜兒進屋為顏輸棠梳妝,她換上了新裳,藕粉色羅裙逶迤著地,米色上衫繡著藍色風信子花,淡紫扎染外衫上有暗紋蝴蝶,云霞似的粉白漸隱披帛籠罩于衣袖間。
招財端詳著她,顏輸棠與昨日初見的潦倒蓬亂模樣截然不同,她膚色蒼白,上了妝回歸半分容顏俏麗的本色,一雙閃爍的大眼睛并不如以往炯炯有神,臉上涂了脂膏,紅唇艷若山中杜鵑。如今模樣倒是合了她的年紀。
但整體氣色不大好,額頭有兩處磕碰的傷疤,生產(chǎn)后一月多,被孩子苦磨,挨陳家人的虐待,身子瘦削得很。
石蒜兒對這位受了諸多磨難的女子心懷憐憫,心甘情愿多給對方些好的,樂意照顧她:“夫人與顏姑娘說會兒話,奴婢去廚房拿些糕點來。”
“好!”
“有勞石姑娘了?!?p> 石蒜兒離去,顏輸棠安心與招財說話:“招財應當是王爺?shù)娜肆耍闩c我同去,可舍得?”
“不,”招財巴不得能早點離開李授衣,“我和他之間沒有發(fā)生過那種事。”
顏輸棠慶幸她并不如自己這般,連重來和選擇的機會都沒有,感嘆:“幸好如此,聽聞石姑娘說你很是受寵,見王爺一直不曾強迫你,倒是位正人君子!”
“興許吧,就是他不肯放我離開,讓我很難搞,逃吧!咱們明早就逃。”招財無意摸動手腕上的夜明珠銀鐲,打算留下還給李授衣,卻又舍不得,想著帶到云國賣了當著鴨院資本。
她打包所有金銀財寶,藏在枕頭底下。
“顏姑娘,你會騎馬嗎?”招財思慮逃跑的代步工具。
顏輸棠美眸流轉(zhuǎn)于她身上,疑惑不解:“我會,招財忘了,云國盛產(chǎn)馬匹,絕大多數(shù)人都精通馬術(shù),每個孩子到學會說話走路,之后都算是馬背上長大的?!?p> “很不幸,我位列云國不會騎馬那方陣營名單中?!?p> 招財唏噓,自己既然穿越過來了,何不繼承一下張橘如的記憶以及馬術(shù),該死的老天爺!將她丟過來,卻不開發(fā)一個炫酷屌炸天的靠譜金手指送她。
她露出苦大仇深的表情,向天一嘯,其實是望向橫梁,幻想對著老天爺?shù)目拥婵祝偷偷刂淞R一聲shift。
宛如總裁小說霸總男豬腳的騷操作。
傍晚時分,招財讓石蒜兒準備了不少糕點干糧送進來,向陳菜借了兩身男裝,尋思上回龍疆勒令官府捕快是用令牌,想著自己用李授衣送的玉佩拿著雞毛當令箭也是可行的。
若是不行,那就退回來再籌謀,夜里爬樹翻墻,活動活動死宅多年的懶散筋骨也是不錯的。
這一夜,李授衣甚是爭氣,沒來打攪她二人的逃跑計劃。
次日清晨,顏輸棠變裝成男護衛(wèi),披上披風,掩蓋著行囊,招財支開石蒜兒與一干婢女,二人提心吊膽,謹慎走到王府大門。
她掏出李授衣送給她,此前隨身攜帶的玉佩,遞給侍衛(wèi)看:“王爺說了,把他的玉佩給我當做令牌,以后自由出入王府大門,我要出去買些東西,即刻回來?!?p> “夫人身后的是誰?為何不是龍侍衛(wèi)?”領班侍衛(wèi)仔細瞧了瞧那塊見物如見人的玉佩,確認再三是王爺以前常戴在身上的。
招財瞇了瞇眼睛,還以為對方會事無巨細盤問自己出府意圖,輕松說道:“這是新來的小廝,我向管家要了來,幫我提東西。”
“今日氣候尚溫,風也不大,小廝為何披著披風?”領班侍衛(wèi)仔細打量著顏輸棠,見她面色蒼白,似是生了病,不好直說。
招財擔心侍衛(wèi)會繼續(xù)問些不著邊際的話,或是上來撤掉顏輸棠身上的披風,故作聲勢,直接暴走:“有完沒完!本夫人如果去晚了買不到東西向王爺告狀有你的好果子吃,玉佩和我的小廝你盯著看了很久,還看不夠?讓開!你難道想倒霉?”
一番不帶臟字的怒聲,領班侍衛(wèi)也不敢再做糾纏,只得放行。
招財收了玉佩,不免為這無辜的侍衛(wèi)嘆了口氣,沒辦法,逃跑之事,豈能由得他人肆意搞破壞。
她帶著顏輸棠避開街上的捕快,穿過熙熙攘攘的陌生,費了一番功夫找到馬車與車夫。
“大哥,你的馬車現(xiàn)在能動嗎?”招財上前詢問,臉上分了許多頭發(fā)遮擋臉的顏輸棠在后避著車夫的目光。
車夫循著聲音處望去,嬌美小娘子攜帶小白臉站在眼前,見小白臉低眉順眼,不敢出聲做主,想定了小娘子必是個潑辣跋扈的。
“動啊!夫人與公子要到哪里去?”車夫目光鎖在顏輸棠身上,覺得這小白臉窩囊得很,才娶得個悍妻。
招財為避人耳目,將顏輸棠扶上車,自己也坐了上去:“去云國,尚州!”
“得嘞,啟程?!避嚪蚯屏撕焹?nèi)一眼,這二人并無異樣,小娘子衣著不菲,想著如此遠的路程,歸來時能掙不少錢,心中歡喜。
招財放下車簾子,期間放聲說話也只是對車夫,或是刻意對顏輸棠說:“官人,為妻替你擦擦汗?!?p> 顏輸棠配合著,也忍不住對她淺笑,二人正經(jīng)說話也只是低頭囈語,不敢叫外面的人聽到。
車夫聽著馬蹄聲,與車內(nèi)小夫妻的“濃情蜜意”,心里甜滋滋的,想著自己若是也娶這樣一個對外強悍,對內(nèi)溫順貼心的嬌妻該有多好?
不過這樣一趟遠去,回來指不定連老婆本都掙回來了,到時候何愁如花美眷在擁。
“夫人,不,你已出了授王府不必再回去,招財,你如今幾歲了?”顏輸棠靠近招財耳邊,細聲問。
外面是馬蹄聲與車輪子與地面碰撞的聲音,略有幾分掩護,她寬心湊近顏輸棠輕聲說:“我腦袋撞壞了,在授王府醒來,不記得很多事情了,年齡我不清楚?!?p> 招財想起自己好不容易說服李授衣相信自己的那段糟心場景,怕解釋到讓對方相信很麻煩,直接挑簡便足以令人信服的由頭。
“我如今也有二十了,你若不嫌棄,不如我們以姐妹相稱,見你年齡比我小,喚我一聲姐姐可好?”顏輸棠說道。
“姐姐?”招財想到自己在二十一世紀的年齡,也才二十三歲,比她大,不好意思妄自稱小,打趣道,“興許你比我還小也說不一定,再說了,你現(xiàn)在可是我合法的官人哈哈哈……”
顏輸棠被逗笑了,忍著不敢笑出聲來,過往歲月里與哀愁度日,許久許久未像這般開懷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