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傾心陪伴

　　王箏輾轉被送回國以后，先是被安頓到了醫(yī)院，做了全面的身體檢查。沈漪和吳迪都過來看望，王箏依舊是沒有任何記憶。沈漪建議送到條件好一點的精神醫(yī)院，吳雙建議先接到安心花園，找個有經(jīng)驗的護士看護，在江淮回國前自己先辛苦點，回來后由江淮決定，沈漪也沒再堅持。吳雙每天晚上都會去天心花園，有時幫王箏洗洗澡，剪剪指甲，有時也會推她出去走走，曬曬太陽。中間沈漪來過幾次，帶了很多衣帽給王箏，還專程帶了幾個專家過來會診，專家建議，如果沒有外界的刺激，比如接觸兒童或者老人，還是有一定的恢復概率。王箏雖然不能溝通，但是基本生活能力都可以自理，每周五護士休息，都是吳雙親自去照顧。王箏喜歡聽音樂，每次吳雙都給她吹口琴，但是不能吹兒歌，兒歌對王箏刺激很大。

　　差不多一個月以后，在孫嘯和吳未的陪同下，江淮被順利遣返回國。沒有把江淮接回天心花園，怕見到王箏以后，彼此刺激，對彼此的身體恢復不利，于是被安置到條件最好的省級干部療養(yǎng)院。療養(yǎng)院離香山市有段距離，吳雙差不多每周會去兩次，江淮除了身體比較虛弱，需要慢慢調養(yǎng)，更主要的是現(xiàn)在很封閉自己，不愿意跟外界溝通，但是喜歡看電視，喜歡看書。醫(yī)生建議，如果適當運動，會恢復得更快，但必須要修養(yǎng)三個月才能徹底恢復。江淮回國的消息一直都是封鎖的，就連十八羅漢，也知之甚少。吳雙每次去的時候都會帶幾本書給江淮，她覺得閱讀可能對心智的恢復更有益，慢慢的發(fā)現(xiàn)，江淮的閱讀量越來越快，每次帶過去的書不夠看，江淮還總是說下次多帶一些。調養(yǎng)期間，吳雙專門去了一趟五臺山，把玄凈大師請了過來，江淮看到大師后，情緒非常好，問了大師很多問題，大師耐心解答，臨走時還教了江淮一套靜心禪法，并囑咐一定要堅持修念。送大師回來的路上，大師對吳雙說：吳施主，念你師徒情深，老衲斗膽泄一天機給你，江施主此生恐還有一劫難。仍須廣結善緣，少于爭斗。

　　吳雙：大師，可有解？

　　大師：全看江施主的領悟和造化，外力幫不到。江施主，有佛性，無佛身，他若修行，恐悟力在我之上。

　　大師的話更讓吳雙百思不得其解，也不免對江淮的未來充滿擔心和疑慮，但是也說明了兩個事實，第一，江淮恢復的很好，心智無恙，第二、未來可期。很多事情都是變化的，壞到極點就是好，否極泰來，好到極點就是壞，還是順其自然吧，每個人都有天命，做好當下，才是最緊迫的事。吳未曾經(jīng)對吳雙說，我知道你對師父的心思，現(xiàn)在的情況你夾在中間一定心理很難過，有些事，就像手里的沙子，松一松，心理會舒緩很多。吳雙很坦然的說，我不會在乎別人的眼光，我活的就是我自己，我只知道，他們現(xiàn)在需要我，我也有你能力去照顧他們，在我心里，只要他們過得好，生活的好，恢復的好，就是我最大的心愿。如果一味的執(zhí)著于得到或回報，那么無論是師徒情誼或者兄妹情誼，乃至男女私情，都會顯得太猥瑣了。

　　江淮每天會堅持練習玄凈大師的心法，除了大量的閱讀，很多時間都在跑步和運動，不僅面色恢復的不錯，其他各項生理機能都在不斷的改善，只是眼神中再也找不到樂觀和積極了，常常有一種憂郁和寂寞的情緒，時隱時現(xiàn)。經(jīng)?？吹剿粋€人獨自的站在窗前、陽臺或者走廊里，靜靜的看著窗外和遠方；過去江淮的心扉是打開的，你能看到他的情懷、情感、細膩、善良和溫柔，現(xiàn)在能看到的只有平靜。每次沈漪來的時候，江淮都拉著她的手，總是把話題引到學生時代談戀愛的畫面，閉口不談現(xiàn)在和未來，有時會像孩子一樣，認真的念一段書或笑話給沈漪來聽，有時會很任性的要沈漪幫他洗頭，有時也會莫名橋的對沈漪發(fā)火。沈漪咨詢了心里專家，專家說這個屬于恐懼依賴癥，就像受傷的孩子總是去找媽媽一樣，需要有情緒的發(fā)泄口，這段恢復期，心門是緊鎖的，壓抑的情緒和痛苦的情緒就像游絲一樣，慢慢的才能排泄掉。沈漪也曾經(jīng)歷過無助和失望，當年江淮的不辭而別，讓沈漪就像一個沒有靈魂的幽靈一樣，每天晚上陷入無盡的臆想、焦慮和苦惱之中，曾經(jīng)一度染上煙癮，無法自拔，甚至得了重度抑郁癥，如果當年不是李雷，硬拉著她參加羽毛球訓練，后果無法估量。她特別能理解每個人在最無助時候的表現(xiàn)，她知道情緒管理對一個人有多么重要。每個人，在每天，甚至不同的事情上，都會有不同的情緒，真正能把情緒控制在簡單、包容、善良、陽光的，恐怕這的只有修行之人了。根據(jù)江淮目前恢復的情況，沈漪一直想跟吳雙商量一下，三個月恢復期快到了，是把江淮接回香山跟王箏一起生活，還是讓江淮再調養(yǎng)一段時間。

　　沈漪認真的觀察和分析過吳雙。吳雙在沈漪心里的印象一直在不斷加分和上升。甚至把自己假象為一個優(yōu)秀的男人，也會毫無反抗力的被她征服。如果你只被吳雙的外形征服，說明你只是個膚淺的男人。如果你只被她的才華征服，說明你是個有遠見的人；只有你能被她的選擇力征服的時候，你才能發(fā)現(xiàn)她的難能可貴。在財富面前，她能做到視金錢如糞土。在真情面前她能做到義無反顧；在是非面前，她能做到大義凜然；在愛恨情仇上，她能做到委曲求全。從不掩飾，無需修飾，是沈漪在很多年后給吳雙的評價。

　　吳雙到療養(yǎng)院的時候，沈漪正準備把江淮的衣服掛在陽臺去曬。

　　江淮：我先睡一會，你們聊吧

　　沈漪：咱倆去外面走走吧

　　吳雙：好，去曬曬太陽

　　療養(yǎng)院坐落在海拔不高的小山頂，視野非常寬闊，能夠看到遠處四周的小城市，也能看到山腳下散落的村鎮(zhèn)，觥籌交錯的馬路、鐵路延伸到四面八方。

　　吳雙：漪姐，你的皮膚保養(yǎng)的真好，就像香皂一樣

　　沈漪：又拿你姐開玩笑，馬上奔四十了，半老徐娘，跟你比簡直是天上人間。小雙，你今年二十幾、

　　吳雙：馬上過29歲生日，都快30歲了，還一事無成。

　　沈漪：看你的身材，看你的娃娃臉，說20歲也有人信。這幾年是怎么了，周圍總是多災多難的。現(xiàn)在就吳迪最幸福了，朋友圈每天秀恩愛，你姐夫真疼你姐，都捧在手掌心里了。

　　吳雙：你我這樣的女人，就是太獨立、太有主張了。

　　沈漪：江淮現(xiàn)在恢復的確實不錯，也快三個月了，上午院長還問我，怎么打算的，要不要再修養(yǎng)一陣。我想跟你商量商量，你有什么想法？

　　吳雙：有個不好的消息，王箏懷孕了

　　沈漪：什么？這幫畜生。幾個月了？

　　吳雙：都怪我，才發(fā)現(xiàn)。王箏姐個子高，人又受，在家里都穿寬松的家居服，前幾天護士發(fā)現(xiàn)便血，就帶她去醫(yī)院做了一次大檢查。已經(jīng)快六個月了。

　　沈漪：真是造孽。

　　吳雙：還檢查出直腸癌，是晚期，已經(jīng)蔓延到膀胱和肝部……

　　吳雙轉頭看沈漪，沈漪已經(jīng)是淚流滿面、泣不成聲，用手掩著鼻子。吳雙的眼角也含著淚，從包里拿出紙巾遞到沈漪的手里。

　　沈漪：王箏的命怎么這么苦啊，我和江淮戀愛7年，江淮不辭而別后，一開始我特別記恨王箏把江淮搶走了，后來慢慢的我才了解王箏的身世，四歲半，母親重病去世，從小在江淮家長大的，18歲，還沒上大學，父親重病去世，她二叔容不下她，把她趕到國外，跟江淮在一起生活，一生只有不到十年的時光是最幸福的，現(xiàn)在又……

　　吳雙聽著沈漪的哭訴，不僅對王箏有了全面的了解，也對沈漪、江淮的感情有了更深的理解，江淮生命中的四個女人，母親、妻子、戀人、女兒，都漸行漸遠，一種憐愛之心悠然而生，她決定，要用自己的一生去疼愛這個男人。

　　沈漪：小雙，跟姐說，你愛江淮嗎？

　　“哇”的一聲，吳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撲倒了沈漪的懷里，過去的四年里，吳雙對江淮的感情，從欣賞到崇拜，從暗戀到喜歡，從曖昧到表白，從來沒有人理解，也從來沒有人過問，從來沒有人相信，更沒有人認可這段感情的歸宿。沈漪輕撫著吳雙，她欣賞這個敢愛、敢恨、有擔當、貌美如花的姑娘，曾經(jīng)在自己的情緒中一直很排斥吳雙，或許是放不下原來的感情，或許是不看好這段邂逅，經(jīng)歷了這么多以后，覺得吳雙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

　　沈漪：姐這幾十年，最放在心頭的就是我父親和江淮。他們都是我見過的最堅強、最有擔當?shù)哪腥?。江淮遇到你，是他的福分，從今天起，姐就放手了，你也放手的去愛吧！女人就是為愛而生的，姐支持你?p>　　吳雙：姐，謝謝你的信任，江淮是個君子，有擔當、有情懷、有抱負，即使沒有名分，我也會不離不棄的。

　　沈漪：慢慢來，時間可以洗涮一切誤解和偏見，江淮是心思很細膩的人，他以前不愿意敞開心扉，是有很多的不得已，或許不愿意讓你受一點點傷害，這一點我早就看出來了，她對你的情感，遠遠超過當年對我的情感。

　　吳雙和沈漪這次心靈的對話，讓這兩個女人之間彼此產(chǎn)生了欣賞、尊重和理解。兩個人一直認為，王箏的情況必須嚴格保密，尤其不能讓江淮知道，就當王箏從來沒有回來過。江淮在療養(yǎng)院再調養(yǎng)一段時間，療養(yǎng)院這邊有沈漪負責安頓，吳雙全心的去負責照顧王箏，減輕王箏的痛苦，陪她走好最后一段路。

　　回到香山后，吳雙搬回了天心花園，每天陪著王箏，共同起居，一起嗮太陽，一起吃飯。每次給王箏洗澡的時候，看到日間隆起的腹部，都會不禁的失聲痛哭。王箏總是喃喃自語，扶著肚子，我的孩子很快就來了……王箏的便血越來越嚴重了，開始大小便失禁，最后已經(jīng)沒有力氣起床和吃飯了，吳雙把王箏送到了臨終關懷醫(yī)院，曾經(jīng)有兩天的時間王箏的狀態(tài)特別的好，而且似乎神志也有清醒，把吳雙當成了沈漪，拉著吳雙的手說：姐姐，你不要記恨江淮，她的心里從來就沒有放下過你，淮哥是心疼我，可憐我，他心里愛的人一直是你……

　　王箏的后事，吳雙只通知了沈漪。骨灰寄存在殯儀館，二人達成一致，守口如瓶。

　　吳雙：姐，我想把淮哥接回家里來?？偸窃诏燄B(yǎng)院，脫離了外面的環(huán)境，我擔心會養(yǎng)成自閉，想讓他慢慢的走出去，多接觸一下熟悉的人和事。

　　沈漪：也好，不過還是要征得他自己的意愿，他現(xiàn)在雖然話少，是因為對他來講，沒有話題，能有的話題都是委屈和痛苦，他不想提及，也是不愿意讓我們擔心。

　　走出療養(yǎng)院的時候，江淮顯出有些膽怯和留戀，在大門口站了很久很久，最后想送別的人和大院，深深的鞠躬。

　　在吳未的主導下舉辦了一個大型的歡迎晚會。晚會安排在一家私人會所里，能唱歌，能洗浴，有客房，有超大包房。李念、張志偉，十八羅漢，八旗子弟只來了四個人，然后是孫嘯、沈漪夫婦、吳迪夫婦、李雷夫婦、吳未夫婦。吳未請了一個管弦樂隊，還請了一隊跆拳道武館的一群孩子，整個歡迎儀式輕松而又豐富，八旗子弟和十八羅漢自發(fā)舉辦了一個拜師儀式，以投名狀的形式向江淮行拜師禮，感動了在場的全部人員，江淮很開心，不僅主動的走上舞臺去講話，還主動的唱了一首歌，邀請沈漪一起合唱《在我生命中的每一天》，又在樂隊的配合下合奏了一首大提琴單曲《我愛你中國》，那天江淮喝了很多的酒，跟孫嘯干杯，跟李念干杯，拉著初次見面的沈漪老公干杯，吳雙滴酒未沾，一直陪在江淮的身邊，直到江淮把自己徹底的灌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