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王府內(nèi),安平郡主身上背著一個包裹在院子里輕身騰躍,直奔后花園高墻之處。
想來是剛剛拿了那些草藥準(zhǔn)備返回外府的園子,是的,郡主只是拿了藥。
就在安平郡主準(zhǔn)備溜之大吉時,一聲輕咳響起,她立時像是被捏住了尾巴的小貓,身子一震,一頓之后立即閃向一旁,貓?jiān)诹艘惶幖偕胶蟆?p> “舒蕓,這么晚了是要去哪里?”
原來這安平郡主名為舒蕓,榮舒蕓,榮王獨(dú)女,在榮王府內(nèi),榮王老大她老二,當(dāng)然一些榮王府的老人私下里認(rèn)為這位姑奶奶怕才是府里的老大。
榮舒蕓巧笑盼兮,乖巧走出,甜甜一道:“哎呀,爹你怎也沒有休息,莫不是起夜了?”
榮王臉色一黑:“姑娘家家的,老是胡說八道,你這樣老夫何時才能抱外孫?!?p> 榮舒蕓手捂額頭,心道又來了。
這位榮王郡主今年二十出頭,在京中大戶人家里這般年紀(jì)還未嫁人的實(shí)在是少之又少。
要知道榮王膝下無子,誰能娶了安平郡主,那便是一場潑天富貴,而且安平郡主端是清麗無雙,京中的公子哥兒們對其趨之若鶩,奈何這位郡主放出話來:“要做我的夫君,先得贏過我?!?p> 這里說的可不是棋琴書畫,而是武學(xué)造詣。榮舒蕓自幼喜愛習(xí)武,榮王疼愛女兒便廣邀江湖好友傳授女兒武功,這里也未嘗沒有榮王對女兒的擔(dān)心。
他畢竟是不能一生護(hù)佑女兒,將來自己駕鶴之后,女兒有一身好武藝傍身,便是多了一份自保之力。
不過榮王未曾想到,自己這女兒著實(shí)是聰慧無比,武學(xué)天資之驚艷讓人咋舌。那太玄觀的觀主竟是求榮王不如讓安平郡主來繼承自己的衣缽,與其將來在京城福禍不知,不如去江湖里做個逍遙仙子。
這可把榮王氣得不行,好你個牛鼻子老道,居然想拐跑自己的女兒,一氣之下將太玄觀主趕出王府,兩人還破口大罵,著實(shí)將王府眾人嚇得不輕。
但最后還是禁不住女兒哀求,捏著鼻子又把太玄觀主請了回來。至今想到那個牛鼻子當(dāng)時一臉得意的神情都是憤懣無比。
榮舒蕓于與太玄觀主處學(xué)得了一身精奧的道家內(nèi)外武學(xué),又加之榮王府地位尊崇,榮王求來不少精妙武學(xué)贈與女兒。這榮舒蕓的武學(xué)修為到了后來完全可與江湖中那些絕世高手相媲美。
她武功如此高強(qiáng),京中那些公子如何是她對手,一大群世子殿下、小公爺、小侯爺被這位郡主殿下打的是哭爹喊娘。
此事越鬧越大,最后甚至驚動了圣上。承德帝知道來龍去脈后哭笑不得,說了一句:“京中男兒連個女子都不如,少去榮王府丟臉。”
自此這件事才淡了下來,但榮舒蕓婚事也就這么耽擱了,一想到這事,榮王也是滿心惆悵,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榮舒蕓趕忙打斷榮王的話,急說道:“好了好了,您看我這不是收拾收拾,先去綠柳園子那里住幾天,你老眼不見心不煩,豈不正好?!?p> 榮王瞥了她一眼,看她模樣也有些著急,說道:“想出去就出去吧!”
他一揮衣袖轉(zhuǎn)身便走,輕飄飄留下一句:“以后做事要更謹(jǐn)慎些,人家現(xiàn)在到處在查京中大小府邸中今晚誰不在府,不在的去做什么了,還得靠你老爹幫你兜著,女孩家的這么粗心?!?p> 榮舒蕓秀眉微皺,神色閃過一絲慌張,知道父王還是察覺到了,眼中即是驚慌又是愧疚。
“行了,去晚了那小子就要交代了。”榮王這時倒是急著趕女兒離府了。
榮舒蕓滿臉感激,知道父王實(shí)在是心疼自己到了極點(diǎn)才會允許她如此膽大妄為,眼圈不由一紅,張口欲說什么,榮王背影已是看不真切了。只得欠身問安,而后輕身一躍離開王府。
待榮舒蕓離開后,榮王居然是折返而回,跑得那叫一個急切,三兩步便是沖進(jìn)了后院的閣樓中。
榮王在房里扭扭這個花瓶,又轉(zhuǎn)轉(zhuǎn)那個瓷器。
砰的一聲一道暗門打開,別說老王爺身手也甚是靈活,一個箭步就竄進(jìn)了密室。
當(dāng)他看到密室里的一番凄涼景象時,仰頭掩面喃喃道:“女生外向??!女生外向。這一半的嫁妝就這么沒了,這個敗家閨女。愁死我了。”
千盛廊上,刑部衙門今日燈火通明,人影交錯,殘破的玄武堂眾人還來不及整修,顯得格外凄涼。
大殿之后刑部尚書趙悠之的書房之中傳出他威嚴(yán)的聲音:“伏殺聶離的計(jì)劃失敗了,京都衛(wèi)、刑部、六御司如今正全城搜索?!?p> 而后另一道聲音跟著傳出:“陸完等人也消失不見,后續(xù)的一系列準(zhǔn)備都做了無用功,這位天下一劍到也有幾分本事?!?p> 趙悠之的書房內(nèi)此時只有他一人獨(dú)站窗邊,卻是不知是與何人對話,只聽得此人聲音嘶啞,令人不寒而栗。
趙悠之在窗前踱了兩步,繼續(xù)道:“現(xiàn)在看來他還是我們最大的障礙,今日伏殺,八大高手被此人反殺其六,根據(jù)江一念和洛天裳之言,聶離武功之高已經(jīng)是匪夷所思了,莫不是要成為第二個韋先生?韋先生畢竟是忠于陛下的,靠著這份香火情他甘愿入宮,但若是聶離也有了這等絕世武力那便是禍患無窮?!?p> “嘿嘿!比之韋笑生?他還差的遠(yuǎn)。放心,公子準(zhǔn)備完全,你以為我們手里就這幾個高手?何況一人之力終究有限,真到了那時就是用京都衛(wèi)的命填,也要耗死他!”
趙悠之想了想,卻也是此番道理,但還是心有憂慮,說道:“聶離之事不可放松,這世間不需要第二個絕滅王了?!?p> 當(dāng)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周圍空氣似乎都冷冽幾分,二人均是不再言語。趙悠之頓了片刻后說道:“魔教畢竟是方外邪教,不可不防!”
“此事公子自有計(jì)較,我們就不用擔(dān)心了,當(dāng)下最緊要的還是明日那件事。穆隼已經(jīng)答應(yīng)合作了,他還拉上了澤王,但公子不想出意外,還望趙大人切切不可辜負(fù)公子的信任?!?p> 趙悠之面色之上似有猶疑,咬了咬牙說道:“澤王此人野心頗大,他會答應(yīng)此事必然是穆隼從中提點(diǎn)了利害關(guān)系,六御司現(xiàn)下成了一塊香餑餑,他一定會想法設(shè)法從中狠狠咬下一塊肉,不得不防?!?p> “呵呵呵!”嘶啞的冷笑傳來,笑聲刺耳,但趙悠之顯然是聽?wèi)T了,沒有受到什么影響,只是凝神等待答案。
片刻之后聲音再次傳出:“公子豈會不知?趙大人,做好自己的事就好?!闭f到最后那道聲音漸漸冷了下來。
趙悠之聽出了那人聲音中有所不滿,但毫不在乎:“此事我自然省得,公子交代下來的事我自當(dāng)竭盡全力。今日你借我玄武堂圍殺聶離,最后卻是要刑部背這個鍋,這個鍋本官自然不懼,但尾巴你要處理好,本官不想哪天睡夢之中就被人割下了腦袋!”
“嘿嘿!有理,我會繼續(xù)追查聶離的下落,下一次我親自出手,他必死!”嘶啞聲之中殺意森然。
盞茶時間過后那道聲音再也沒有傳來,趙悠之知道對方已是走了,回身走到書案前,提筆疾書,見他下筆鏗鏘有力,好似一名絕世劍客舞著他的寶劍。
有時候筆也可以殺人,劍能殺一人,筆可殺萬人。趙悠之每落一字,他身前那份奏疏的殺氣就凜冽一分,書房燭火也不禁微動,這夜過之后,又不知上京形勢會如何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