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樓一戰(zhàn)在京城中引發(fā)了一股不小的騷亂,八道劍神折戟沉沙,又為天下一劍增添了幾分威勢。
人們只覺這個年輕劍客的實力愈發(fā)深不可測起來,各方勢力也為了應(yīng)對接下來的局勢行動起來。
明月軒一間上好雅間之內(nèi),一位身段妖嬈,媚眼之間秋波連連的絕色佳人玉手托腮,其一身絳紫輕紗,腰身玉腿隱隱若現(xiàn),相信任何男人看到這景象都會流連忘返。
她對面坐著的那位身穿灰色道袍的年輕人,自然是雙眼放光,一雙眼球上下?lián)u曳。
這女子對年輕道人的目光渾不在意,嫵媚一笑道:“吳堂主,不知如今聶大人在哪里,奴家這番來京城,就想著什么時候能一睹天下一劍的風(fēng)采!”
吳道子嘿嘿一笑:“霜霜姑娘無需焦急,七哥他現(xiàn)在領(lǐng)著朝廷的差事,公務(wù)自是繁忙一些,這不剛剛長衣街那邊吵吵嚷嚷的,他自是要處理此事?!?p> “說的有理?!蹦切×廊艘矡o意糾纏此事,聶離如今身居要位,大權(quán)在握,就是自家宮主親至,要想見到也得遞帖子。不過這吳道子如今也不比尋常,背后靠著六御司和天下樓兩座大山,算得上一號人物。
紫圣宮地處兩淮路內(nèi),是兩淮地界數(shù)一數(shù)二的江湖勢力。
新上任的兩淮總督明顯要拿江湖勢力開刀,紫圣宮自是首當(dāng)其沖。這次來京城說白了就是想找個新靠山。
柳霜霜深知此次入京著實是刀尖上起舞,半點不可馬虎,至于這已經(jīng)在京城站穩(wěn)了腳跟的吳道子算是一位引路人,所以此時也多少要給其幾分面子。
柳霜霜思慮片刻,直起身來,玉手托杯,輕聲笑道:“吳堂主是天下樓樓主眼前的一號紅人,又是聶大人的生死兄弟,小女子初入上京,還望您能照顧一二。”說罷這小柳美人一口飲盡酒水。
“哈哈,霜霜姑娘當(dāng)真是女中豪杰?!眳堑雷优牧伺氖郑崞鹁票伙嫸M,然后面色突變,冷冷說道:“江宮主倒是打得好算盤,知道我愛美人,就派霜霜姑娘來拖著我,自己卻跑到了宰相府給人擦屎提鞋去了!”
柳霜霜卻似沒有聽到般說著:“朱雀樓景聞名天下,不知何時有幸能登樓一覽!”而后雙眸似水,極為幽怨地望著吳道子,語氣委屈:“吳堂主真是不解風(fēng)情,您與小女子就在這里風(fēng)花雪月便好,何必戳破?!?p> “哈哈哈!”吳道子又恢復(fù)了嬉皮笑臉的模樣,說道:“霜霜姑娘教訓(xùn)得是,是我唐突了,來來來,繼續(xù)飲酒,那朱雀樓暫時是上不去了,就先拿這明月軒解解饞!”
一位天下樓的驚蟄堂主,一位紫圣宮聞名天下的美人就在這明月軒內(nèi)暢聊起來,一會兒說些江湖趣事,一會兒又聊起京中傳言,倒是不亦樂乎。只是苦了屋外屋頂上的一眾人。這是幾個意思,您二位這是相見恨晚、一見鐘情?要是沒別的事老兄弟們就先撤了,在這煞什么風(fēng)景!
二五抹了把頭上豆子般的汗珠,滿臉緊張。他身邊一個漢子低聲問道:“二五老大,看樣子堂主與這小柳美人相談甚歡??!咱們這架是打不起來了吧?”
“呸!打好手勢,告訴弟兄們隨時準(zhǔn)備動手,堂主這才是動了殺心。”娘希匹,這姓柳的姑娘著實不簡單,和堂主是一個路數(shù),恨不得立馬殺了對方,還他奶奶的像對小情侶似的聊得如此開心。哎呦呦沒眼看,還喂葡萄呢?咋地,是堂主你的小悲指不靈了,還是這小柳美人的搖曳掌沒力道,一點動靜都沒得。
此刻吳道子覺得這位小柳美人著實是很有意思,武功不說,這份心性已是極為少見了?,F(xiàn)如今京都波云詭譎,一個不小心怕就是人頭落地。各方勢力現(xiàn)在都繃著弦,主動下場的不是靠山太硬,就是自身實力夠強。
吳道子細細思索著,紫圣宮雖然是兩淮路上的霸主,但比之天下樓還是弱了幾分,如此便敢在這時冒頭,憑著是什么?他冷冷一笑,真以為穆隼這棵大樹這么好靠,今日就先拔了這小柳美人,看看他江一念是不是打算一棵樹上吊死了。
念頭轉(zhuǎn)動間吳道子真氣運轉(zhuǎn)愈發(fā)霸道起來。一個轉(zhuǎn)手間,五指齊出,竟是收起了小悲指,運起九鼎功法,要抓住小柳美人的一只皓腕。柳霜霜雙眼微瞇,手如靈蛇,已然是將搖曳掌使到極致。
嘭然一聲,木屑四濺,二人身前酒桌無法承受真氣之力,碎裂一地。就在聲響瞬間,明月軒內(nèi)外數(shù)十道身影閃現(xiàn),刀劍之聲不絕,眾人殺將起來。
吳道子笑瞇瞇說道:“柳姑娘,可別怪我煞風(fēng)景,今兒著實不適合你我二人共度春風(fēng),改日改日!”
小柳美人卻也是不惱,悠然回道:“吳堂主說的是,看來你我有緣無分??!”
倏然間,一劍臨身,吳道子仰身退去,喝道:“二五,給我宰了這個王八蛋!”原來紫圣宮一人欺身而至,還是一位高手。
二五哇呀呀一聲怪叫,手中長劍刺出,雙方互換一招,立身站定。二五細看此人不由吃了一驚,孤鴻劍客!
吳道子拍了拍手,笑道:“怪不得敢動手,原來把你們兩淮路第一劍客也派來了,孤鴻劍,什么時候投了紫圣宮?還是說投了穆隼?”
孤鴻劍客是一個中年人,國字臉,鷹鉤鼻,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樣。
此刻他雙目冷冽,冷冷說道:“與你無關(guān)!”他瞥了一眼二五,繼續(xù)道:“怎么?吳堂主不打算與我交手,派了這么個不知名的人物來對付我?”
“哈哈哈!”吳道子朗聲道:“二五,今天是該你出名,孤鴻劍的名頭勉勉強強夠,本來七哥是準(zhǔn)備讓你殺個一道兩道劍神的,但既然撞上了,就先拿他祭劍吧!”
二五卻是眉頭緊皺,心道什么叫殺個一道兩道劍神,還撞上了?堂主不吹牛你會死啊!那邊孤鴻劍寒意已起,已然一劍遞出,二五晃神間,險險避開,就是動作不那么瀟灑,比之孤鴻劍飄渺靈動的賣相差了有十萬八千里。
小柳美人嫵媚笑道:“吳堂主對自己手下真是信任得很,讓這么一個少年郎對付成名已久的劍客,也是忍心?!?p> 吳道子卻是不屑道:“我七哥說了,是要讓這小子殺劍神的,能殺劍神,自然就能殺區(qū)區(qū)一個孤鴻劍!”
聽到這里,小柳美人不禁眉頭皺起,吳道子口中的七哥是誰?天下一劍聶離,剛剛一劍斬了四道劍神的絕世劍客,世人公認最有希望挑戰(zhàn)天劍客的用劍之人。她可以不在乎吳道子的話,但不能不在乎聶離的一切消息,這個人太危險,危險到隨時能毀滅紫圣宮。
想到這里她略微擔(dān)憂地看了一眼那兩名劍客,莫非真有什么變數(shù)!
孤鴻劍號稱兩淮第一劍客,自然不是虛名,劍客成名哪一個不是一劍一劍殺出來的。
那二五呢?驚蟄堂吳道子身邊的小廝,平常愛插科打諢,時常嘴欠會調(diào)侃調(diào)侃自己的堂主,但他是吳道子身邊的紅人,吳道子對他的信任整個驚蟄堂所有人都知道,只是很少有人知道為什么。
孤鴻劍一劍比一劍更快,那把鋒利至極的好劍在他手里輕如無物,飄逸靈動,但卻殺機無限,劍氣四散,片刻后明月軒已是一片狼藉。
但孤鴻劍客越打越心驚,這名少年的身法不好看,劍法也不好看。但是夠快,夠狠,自己出的每一劍,他都接的到,不,這名少年不是在接他的劍,而是與他對劍,而且此時,是自己開始接這少年的劍了。
二五突然長嘯一聲,口中怪叫又起,劍劍如風(fēng),殺意涌動,劍出,孤鴻退。二五這個名字很普通,二五也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普通人,他佩服堂主,但崇拜聶七爺。因為跟著堂主的緣故,他見過聶七爺用劍,那劍很強大,十分好,他很想也能使出那樣的劍法。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練劍的天賦,就這么一日一日的練著,今天忽然聽到聶七爺想讓他殺幾道劍神,他初時很害怕,覺著堂主又在耍笑自己,但心里也有些竊喜,要是聶七爺真這么說過那也是極好的。
與孤鴻劍客對戰(zhàn)良久,他發(fā)現(xiàn)這個人的劍沒那么快,也沒那么妙,反正比七爺差遠了,他想,自己的劍似乎可以刺進這個人的身體,因為自己更快。
于是一切很自然的發(fā)生了,孤鴻劍退了一步,他沒有接下來二五的這一劍。孤鴻劍客有些不敢相信,他低頭看著刺進胸膛的劍,雙目渙散,好快、好準(zhǔn),這一劍直入心口。
孤鴻劍突然自嘲一笑道:“我踩著很多人上位,就應(yīng)該想到有一日會被別人踩下去,只是沒想到是你這樣一個無名之人?!彼蝗幌氲阶约撼跞虢牡谝粦?zhàn),那位老人叫什么來著?長風(fēng)劍客還是長劍老人,總之名氣大得很,但那一場自己贏了。
其實也沒什么,江湖就是如此,誰能逃得過?就算是那無敵人間的天劍客不一樣有個天下一劍盯著!
孤鴻劍沒有了氣息,二五抽劍而出,他沒什么其他想法,只是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去殺個劍神了,兩淮第一劍,似乎也沒多強。
小柳美人面若寒霜,心道這孤鴻劍太不成事,那少年似乎也太強,這樣危險的就是自己了。
吳道子滿臉開懷,笑嘻嘻道:“霜霜姑娘,看來你們還是失算了,孤鴻劍加你,確實殺得了我,但是我加上二五,一樣殺得了你?!?p> 這次小柳美人沒有反唇相譏,忽然雙掌探出,掌影翻飛間將吳道子逼退數(shù)步,一閃而退。吳道子嘴角一揚,逃是不可能逃的,在小柳美人閃身剎那,二五提劍而來,寒光閃爍,殺招已現(xiàn)。
小柳美人暗道不好,這一劍時機把握之準(zhǔn),令人膽寒,此刻正是自己換氣之際,避之不及,今日吾命休矣!
千鈞一發(fā)之時,一只手掌輕飄飄的出現(xiàn),它就像憑空出現(xiàn)一般,小柳美人沒有看到,二五也沒有看到,但有一個人看到了。吳道子怒喝一聲:“退!”聲出之時,人已射出。
二五沒有任何猶豫,強行收力,便要退去。那只手顯然沒有就此放棄的打算,跟著二五便繼續(xù)向前推去。這只手看著沒有任何力道,輕飄飄、軟綿綿的,不會有人覺得它能殺死人。
它能殺人嗎?一定能,無論是吳道子,還是二五都知道,這只手一定可以殺人。二五做好了一切準(zhǔn)備,心道出師未捷身先死??!媳婦都沒娶上,這就要完犢子了?
突然,那只手停下了,吳道子也停下了,二五閉著眼睛,晃了晃腳,自己死了嗎?死了就是這種感覺?飄飄蕩蕩,無所依靠。
“喂!小子,嚇傻了?”這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聽著十分溫和。
二五睜開眼睛,扭了扭頭,“哎呦”一聲。那男子曬然一笑,丟小雞般將二五扔出。吳道子飛身到這男子身邊,黑臉問道:“你怎么來了,七哥那邊呢?”
這男子淡然說道:“大人自有安排,你我無需勞神?!倍筘撝p手繼續(xù)道:“江宮主入京也不說一聲,我家大人怕招待不周,讓我前來問候?qū)m主?!?p> 原來這時小柳美人身邊站著一位中年人,一身藍衫,面帶微笑,看著十分和藹。中年人微微笑道:“原來是陸完先生,看來聶大人對我們紫圣宮很是上心??!”
“呵呵!”被喚為陸完的年輕人笑了笑:“江宮主這是鐵了心要做穆相爺?shù)淖腺e了!”
江一念攤了攤手:“我紫圣宮沒什么大靠山,這走一步算一步的,還請陸先生在聶大人面前美言幾句,我也是身不由己!”
陸完瞇眼看著江一念,沉默片刻后說道:“那就散了吧,天下樓、紫圣宮在京城打打殺殺,這事傳出去,我們就難做了。”
“好!”江一念也不廢話,擺了擺手,紫圣宮眾人接連退出了此地。
吳道子看著退去的眾人,無奈道:“今天這事就算了?陸大先生,是不是草率了些!”
陸完瞥一眼吳道子,回道:“怎么,是你殺江一念,還是我殺?”
“隨你!隨你!”吳道子訕訕道。
“驚蟄堂畢竟天下樓十二堂之一,你這次在京城如此行事,樓里總會不滿。大人要我傳話,這幾日不要動手,引出紫圣宮,你的事就算辦完了!”
陸完抬頭看著遠方:“接下來才是重頭戲,八道劍神不是穆隼請的,也不是澤王!”
吳道子眼中掠過一絲驚訝:“什么?不是他們?”他低頭沉思道:“看來京中還有人想殺七哥,到底是誰?莫非紫圣宮找的靠山也根本不是穆隼?這就麻煩了?!?p> 陸完搖搖頭道:“此事你莫要想了,速速出城救治盛狂武!現(xiàn)在看來此人會有大用!”
“知道了!”吳道子也不再堅持,此刻京中形勢詭譎、敵暗我明,是應(yīng)該多準(zhǔn)備些底牌了,二人看著遠處落日漸漸沒入群山之中,心頭沉重。
夜開始了,那今夜這座天子之城又會死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