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面色凝重,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身影,有些吃驚。
原本調查趙家消息的他,卻是急急忙忙被盧筠召回府中,起初還有些納悶,什么事能比趙家還重要。不過在聽到盧劍升被土匪劫持的消息以后,白崇感覺腦袋嗡嗡的。
盧家家主最喜愛的兒子,落于賊手,生死未卜,無異于一道晴天霹靂,把白崇劈的外焦里嫩。著急忙慌之下,他也顧不得調查李義安等人的來路消息,連忙帶上人手趕了過來,想要看看什么土匪吃了熊心豹子膽,劫他盧家少爺。
眼下這般情況,卻是有些出乎白崇的意料。他此行帶的護衛(wèi)并不多,此時,在李義安面前,顯得十分無助。
不過幾十年風雨中摸爬滾打,白崇定力依然不凡,面色不改,靜靜地看著眼前的身影,他在分辨誰是頭領。
出現(xiàn)在人群前方的李義安,身上穿著醒目的軟甲,引起了白崇的注意力。原本渾濁的眼神逐漸變得凌厲,有些放肆地看著李義安。畢竟白崇身后站著的是整個盧家,山底下四大家族里的那個盧家,該有的傲氣一點都不會少。
“不管你們想要什么,都最好不要傷害到我家少爺,不然,一個礦山足夠大,再多的人也能埋得下!”白崇為人精明,做事老辣,省去了互相試探的過程,直接開門見山,語氣中有著毫不遮掩的威脅意味。
場面話自然要說的硬氣一些,但在心底,白崇則是十分焦急。畢竟一條人命握在別人手心里,此時不過是虛張聲勢一番,想看看能不能言語上,恐嚇住這一幫悍匪。
若是尋常土匪山寨,看見白崇的神態(tài)語氣,即便自己有著優(yōu)勢,氣勢上,也會情不自禁的弱上三分。那是一種舊居高位,常年來經歷風雨鍛煉出的尊貴氣息。
“接著說。”李義安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此賊子囂張至極,不如回府召集人手,前來營救少爺?”
白崇定力十足,但是身旁的人手見兩方實力懸殊,亮閃閃的兵刃在陽光下,晃得有些眼疼。已經萌生了些許退意。
硬闖的話,就憑他們這幾十個人,的確做不到。
“你想要什么?”
白崇見李義安沒有波瀾的神情,只能暗嘆一口氣,把姿態(tài)放低一些。如今這個關頭,盧家原本押送車貨的護衛(wèi),此時都被派到各個地方,看管盧家的產業(yè)。
強行要召集人手的話,也不是做不到,但是風險會有些高,如何能用最少的損失救回盧劍升,才是白崇的真實想法。
“也沒什么,一百套夏國軍部制式強弩就行了。”李義安臉上掛起笑意,這就是明擺著的刁難眼前人。一套制式手持勁弩,每一個持弩將士會有一百枚弩箭的配備。
一百套,便是一萬枚弩箭。若是李義安真拿著這么多軍備招搖過市,旁人只會以為他們是一伙企圖謀反的逆賊,而不是土匪。
更何況,即便是東州邊軍,也不見得能拿出來一百架強弩。
“一百套……哈哈”白崇嘴角抽了抽,氣極反笑。十幾把強弩,盧家動用關系勢力,還是能湊出來的。再多,神仙也搞不到。
李義安手下就有著五把強弩,但那也是撿了江霍便宜,六千兩看似昂貴,其實不過是江霍用來釣魚的手段。太便宜,不會有人上當。
這五把強弩想必已經換了不少主人,都是些被江霍給陷害的倒霉鬼。
“那就沒什么好談的?!崩盍x安攤了攤手,毫不遮掩自己的內心想法,他壓根沒打算放掉盧劍升,最起碼現(xiàn)在不行。
“你們是什么人?背后主使,是誰?就是這般藏頭露尾的嗎?”白崇臉色轉而凝重,一連三問。李義安的表現(xiàn),絕對不像是一個土匪應該有的樣子。
年紀輕輕便能召集這么多人手,為人沉穩(wěn)冷靜,即便是在白崇面前,臉上也沒透露出太多的情緒,種種線索匯集在一起,容不得他不懷疑李義安的身份。
說李義安沉穩(wěn)冷靜,倒也沒錯。自從遇見猛虎鏢局之后,能讓他心生波瀾的事情就少之又少,究其原因,更像是一種蛻變。
人的心中有著很多障礙,有些自己都可能沒有發(fā)覺,是深藏在內心深處的障礙。比如一個尋常百姓,若是遇見了武王張道昌,一定是卑躬屈膝,唯唯諾諾,連大氣都不敢喘,這也是一種內心障礙。
說到底,張道昌也不過是個人,一個腦袋兩個眼睛。李義安就是成功跨過了這個障礙。成名已久的猛虎鏢局,再怎么威風,再怎么兇惡,還不是死的悄無聲息?
至于罪惡感,剛開始,頭幾天還會做噩夢,但時間久了,李義安就沒那么想法,猛虎鏢局向來囂張跋扈,目無王法,惡貫滿盈,自己那么做也算為民除害。
但凡是猛虎鏢局名聲好一些,他和齊孟簾兩人都不會那么慌張。畢竟,被官方默許的“除草”行動,太過泯滅人性,單單死在猛虎鏢局手里的無辜平民百姓,就不下千余人,這還是些被軍部記錄在冊的數(shù)字。
被隱瞞下來的,只會更多。
話說回來,白崇和李義安依舊話里打著機鋒,你來我往也說不出什么有營養(yǎng)的東西。
白崇年老,魄力雖有,但是趨利避害的行為方式根深入骨。只要李義安不是表現(xiàn)得太過分,比如出現(xiàn)折磨摧殘盧劍升等等讓盧家無法容忍的行為。
“你可以進去,看看自己家少爺,你一個人?!崩盍x安手指了指白崇的身影,眼中有些不明的意味。單人進入賊窩,白崇有沒有這個膽量,李義安有些好奇。
“帶路?!币饬现猓瑓s是情理之中,白崇答應的很痛快。起先李義安還以為會再次討價還價一番,沒想到眼前這道胡子都有些花白的老人,這么干脆利落。
白崇當然不是毫無顧慮,但是他也瞧出來了李義安有心搞拖字決,壓著盧劍升不肯放。雖然不知道他有什么陰謀詭計,但是緩兵之計,也是白崇的想法。
因為盧家比李義安更能拖得起,待時局明了,盧家抽出人手收拾一個山寨,簡直易如反掌。
只有確保盧劍升安然無恙,白崇才會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