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多時,預(yù)備完畢。
眾人長蛇狀行進,邁入緋月之夜。
無聲無息,只是夜色。緋紅之下,造物失卻原色,迷離而冷漠。無言,只是呼吸、行動聲。
施烏抬頭,紅月已是在背。前首蒼穹,灰暗淡薄,似乎……那是城市,灰暗之上的城市,鮮活繁鬧,非他們所處的拙劣仿制品可比。
也許,他們真正位于別的位面,與現(xiàn)世只隔灰暗的薄霧,卻遙遠如可見不可及的地平線。
“警惕點。”桃酥道。
施烏回神,緋色月下,樓宇更是陌生而肅穆,他分明已居住二十多年之地,有朝居然如此陌生。
施烏道:“等等,看那邊?!?p> 眾人看去,是一株如人般高的植株,三片葉,如電風(fēng)扇大小,上頂花苞,有人頭大。整體一色,是施烏夢見的病態(tài)的紫。
“小心點,我沒見過這種東西,小心它噴出什么,或者從地下沖出什么之類。”
施烏邁步而去,遺忘的夢遺留印象,他知曉這物不會有威脅,他道:“不會的,我知道這東西,這是它的標記,類似野狗撒尿標記領(lǐng)地,不同的是,這是標記我們正式走進它的軀干上。走過這花,我們腳下的混凝土下面,就都是它?!?p> 桃酥望望歸寧,見她沒有異議,道:“那它得多大?”
施烏搖頭。
“能把這花拔掉嗎?”
是歸寧問的。
施烏手夾牌刃,慢步前去,切下花苞。那斷面間斷地噴出些墨紫的汁液,隨即癱倒。切下花苞落地,花瓣頓時松散,滑落包夾的一堆器官,大致是人體內(nèi)臟,至矚目是一雙杯口大的紅眼。
“最好切掉,這幾乎相當它的眼睛,不過切掉它,和我們睡覺時候被剪掉指甲差不多,不會驚動它。”
“你怎么這么了解?”桃酥張口欲問,歸寧卻察覺了,望她一眼,止住念頭。
眾人繼續(xù),周圍漸隆起變形,微微顫動,似乎行于呼吸的野獸胸膛。歸寧閱歷至甚,知曉這大型生物必有核心,外圍交纏,無疑于取水澆油上火,無用。
他們愈深入,顫動愈激烈,所見妖冶花苞愈甚。終于,施烏止步,歸寧同是示意停步。他們同望去,一朵花苞綻放,內(nèi)是那雙杯口般大小的血眼。
施烏先于歸寧開口:“你們繼續(xù),它的目的是我!”
話畢,他迅步邁向一棟樓。
“張毅興、余秋實和桃酥,你們?nèi)齻€逃,桃酥的分身和我一起繼續(xù)!”
話音未落,她已提步?jīng)_入深處。分身微微遲鈍,卻也跟上。余下三人,至眼見異像,才反應(yīng)來,順應(yīng)命令。
施烏離開,不過半秒。為顫動影響,已有裂紋的地面、樓體登時崩塌,不勝數(shù)的如大腿般大小的觸肢探出,崩碎建筑,直追而去。
歸寧前路崩塌,只見她蓄拳而擊,被崩碎飛來的混凝土塊登時被震離,然,她這拳勢卻只與那觸肢相衡不過一個呼吸的時刻。
觸肢遇阻,其后攻勢更急,瞬息之間,崩碎建筑,至歸寧面前。歸寧才出一拳,氣息回轉(zhuǎn)不及,眼見死亡迫近,卻應(yīng)對不能。
一只手扯動歸寧,拖動她推后,速度竟然快于那觸肢。幾步以后,確認暫且安全,才放下,道:“撤?!?p> 歸寧不及回應(yīng),同與她后撤。這速度,其人不言而喻,只可是分身。
她們幾秒追上桃酥幾人,那撤退三人速度自然無法匹敵那觸肢,幸得真如施烏所言,觸肢目的是他,幾人得以逃生。
……
回溯至幾秒前。
施烏三步并作兩步,奔入樓中。他無與那觸肢對抗過,不可能知曉它力、速無雙。他奔上這樓,另有目的。
他循樓梯直上,然而那觸肢很快便延伸至樓基,撐裂混凝土,直追而去。
樓體受侵,施烏沒有經(jīng)歷地震,但想來,強地震之時,震動強度,應(yīng)該與這差不多。
雖然害怕,但他的勝點,就在樓頂。
奔跑間,偷眼瞄下方。只見數(shù)支觸肢,束結(jié)如圓錐,似電梯般直上,沖毀樓道。最頂上,一株人頭大的花,中盛獨眼,灰光閃爍,幾圈齒刃包圍。
“我和你什么仇怨啊?!?p> 他只在心中出口,他可不想說話致使氣息流轉(zhuǎn)不及,殞命當場。
終于,他奔至頂門處。然而,先首觸肢已至,一擊而去。施烏受擊,感覺胸膛頓時凝重,像是要噴出什么,卻不敢回頭,只貼上早準備的符紙,借這一擊之勢,撞入鎖住之門。
他穿門而去,下刻便扯下符紙,他不想受符紙作用墜下。但卻是他顧慮多了,真如此,他撞門的一瞬,便下墜了。
夜中無風(fēng)。施烏無時四看,一昧奔向陽臺。那觸肢過門比施烏粗暴得多,只借沖勢而去,那小樓間便崩碎。
幾塊碎塊擊中施烏,施烏知時間無多,掏出另的準備——那冰凍法陣。
他急停轉(zhuǎn)向,蹲伏而下,摁下法陣,再抹一把被刮出的傷口,涂抹血液至完成的法陣,最后,翻身跳樓。
下墜中,無數(shù)卡牌自他衣袋飛出,施烏不知飛去多少,三十、四十?
無緊要,至要緊一張,已被他摁住于胸膛上。
另面,歸寧幾人,見那緋月下,樓頂處,一條人影忽現(xiàn),再而是無數(shù)觸肢沖破樓間,于月中綻放。
似花,卻有凡物無可追及的野性與狂怒。
她們視野為這惡花吸引,至那人影躍下,才覺知,同時才發(fā)覺頂樓四面為更粗壯的觸肢捕捉。于那人躍樓的下一瞬,那觸肢發(fā)力,頂樓如被掀翻餐桌,倒向一面。
然,已太晚。
歸寧率先感知,看去,七八束冰痕自她們來處沖來,形體漸粗,成長飛速,幾乎是射向那事故點。
冰痕轉(zhuǎn)瞬纏上那觸肢,下刻便被震散如云煙,然冰痕無盡,再而糾纏。反復(fù)幾次,那觸肢速度,竟然真的減緩。
頂樓落地的塵霧中,奔出踉蹌人影。歸寧看,那被漸冰封的觸肢竟然能追去,便提步?jīng)_去。
瞬時間,她至施烏前,卻見施烏跪下。再抬頭,他面上生出難數(shù)明的觸須,一雙眼睛變得熒綠,身體不住顫動。
風(fēng)聲更急,歸寧抬頭,冰塵縈繞的觸肢追來,歸寧捏拳攻去,卻只能夠與它持平,擊退攻勢一瞬。
相持的一瞬,野狗低吟似的聲音,施烏分明抵擋不住穢業(yè)侵蝕,將而瘋狂。
又聽聲響,卻是觸肢掙脫一塊巨冰,那冰向她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