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楊祎整理好思緒,緩緩走到張靈夕身邊坐下。
“謝謝你。”
“謝我什么呀。我不過陪你出來溜達溜達。反正我也不想練劍。剛好出來玩玩。高興!”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那你有答案了嗎?”
“有……”
“嗯?”張靈夕轉過臉入沖他眨眨眼。
楊祎微瞇著眼云淡風輕地望著前方,“我無所謂任何功名利祿。也無心廟堂高閣。除了必須的守護我們楊家人平安生活,我只想快意江湖自由自在。至于其他的,如有幸,能遇一有心人,不管他是……愿如此共度一生。”
張靈夕輕笑低頭,也不看他,只是軟軟道:“可是,前路會非??部?,而你光明坦蕩,自然也不想一輩子將真心遮遮掩掩。可一旦被世人所知,便是漫天蜚語。人言最是可畏?!?p> 楊祎點點頭,擠了個淡淡的笑,說道:“我知道啊……所以,我是說,如有幸。我不能只顧自己……心悅之,是祈望他一世安好也。我無懼任何流言蜚語??伞也辉杆芤环忠缓恋膫??!?p> 張靈夕側頭看向那個平日飛揚肆意的少年,如今笑中有淚只想獨自扛下整個世界,心中不由一酸,“你也不要太著急決定什么。還是那句,來日方長嘛。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不能你單方面做所有決定的。說不定他其實……”
聽到這話,楊祎眼睛黯然下來。張靈夕面色一頓,吐了吐舌頭道:“都說旁觀者清,依我看吧,他對你……”
楊祎抬手阻止了她往下說,“你不懂。我母親走得早,父親又因為各種原因和我親近不多。他四處尋仙問道,長年不在家中,那時我年紀尚小,孤零零一個人呆在府里久了,自然無聊又害怕,所以經(jīng)常去崔家。每次和他一起吃飯一起練劍完,都各種借口賴著不想走的。那會天不怕地不怕,誰來惹都是一點就炸,金陵城的公子都朝秦暮楚的,就沒人沒和我打過架。只有他,永遠站在我這一邊。他真的對我很好,很照顧我……我那時就經(jīng)常想,如果這樣開開心心在一起一輩子多好?!?p> “他劍法好、輕功好、人品好,什么都好。是一個自持穩(wěn)重的完美之人。可我們終究都會長大,他也會有他的生活,需要娶妻生子……是不能一輩子只照顧我的……”
“好啦。我明白?!睆堨`夕拍了拍楊祎的肩,示意他別再說了。楊祎看著懵懵懂懂,對一切都毫不在意,其實他什么都知道。
張靈夕有些刻意的奸笑了一下,用賤兮兮的語氣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這種事你也不能用強的對吧。雖然我內(nèi)心無比支持你,但是實力不允許呀,我可打不過他……”
“你少來。你打不過他嗎?”楊祎笑著白了她一眼,眉頭終于松開了一些,“你嘴巴可要嚴實點。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我沒有兄弟姐妹。他,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冒然做什么,萬一連兄弟都沒得做……”
楊祎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一句幾乎吞近肚子里,“其實,就現(xiàn)在這樣,像好朋友一樣一直呆在一起,我已經(jīng)很開心了……”
兩人并立在亭邊,各懷心事目光空洞地看著淅淅瀝瀝的雨。山下有披著蓑衣的藥師,背著竹簍,往前走著。
兩人出來的急,沒帶傘也沒有蓑衣,只能呆在這竹亭等雨停。
張靈夕看著楊祎漸漸舒緩了情緒,惡作劇之心又起,訕笑著湊過去說,“昨晚的夢,很精彩哦?”
楊祎的臉刷一下紅了,怒瞪,“張靈夕!你怎么這么不害臊?”
“我為什么要害臊。是你自己做那么不害臊的夢……”
楊祎臉上一陣青一陣紫,又心虛著著實沒立場反駁,只能啞巴吃黃連,瞪著眼睛吃癟。
快到午時,雨才漸漸小了。可也并沒完全停下。
“雨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時候,這會好不容易小了點,我們快馬加鞭回去吧。早飯都沒吃,我好餓。而且,我有點冷?!睆堨`夕看著厚厚的云層,擔心一會雨還會再大,就提議趕緊回去。
“好?!?p> 兩人共乘一騎,雨中的山路也不好走,約莫兩柱香時間,才跑回了青城別院。
楊祎送張靈夕回房間。走到門口,發(fā)現(xiàn)崔甯站在云旗堂的后門口,正看著他們。
張靈夕下巴指了指崔甯,“我進去啦。你……先回去把衣服換了,濕衣服容易生病……”
說完她推門進去,嘭一聲關上了房門。
楊祎回過頭,看著崔甯送上一個笑容?!拔椰F(xiàn)在回煜月,你要一起嗎?”
崔甯只是簡短地應了一聲,“好”。沒再多問。
果然。吹了一上午風,又淋了個透心涼,當天晚上,張靈夕就昏昏沉沉了。她摸摸自己的額頭,“糟糕,生病了……”
雨很大,夜練取消了,張靈夕剛好在床上躺尸。離開金陵這幾年,她深知自己一個人在江湖飄蕩,日夜神經(jīng)緊繃,凡事小心謹慎,又雷打不動的每日好幾個時辰的練功,到真沒生過病。許是在青城學宮的松軟環(huán)境里呆久了,一下子疏忽居然就著了道。
“靈夕……你睡了嗎?”是楊祎。張靈夕揮手一張靈符,把門打開。
楊祎帶著崔甯和溫少游來了?!拔覔哪闵×?,讓少游過來看看你。早上那么冷,風大又淋雨,我感覺有些不舒服,你的衣服比我單薄多了……”
張靈夕虛弱的說,“是啊。大意了,這會……正頭疼呢……”
溫少游一聲不吭走過去,給張靈夕把脈,又摸了摸她的額頭?!斑@么燙。發(fā)熱了。傷寒……唉……躺著吧……我給你去煎藥……”
楊祎非常不好意思的走到床邊,“真是對不住啊……因為我的事,害你生病了……”
“沒事……”
崔甯覺得不妥,走過來摸了摸她的額頭。“這么燙。得給她敷個冷毛巾。不然腦子會燒壞的。”
“對對對。我去弄?!?p> 張靈夕閉上眼睛喃喃的說,“我有點困,不能陪你們聊天了,我沒事,你們回去休息吧……我想先睡一會……”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靈夕感覺自己被人扶了起來,有個聲音在耳邊輕輕說,“靈夕乖,先把藥喝了?!?p> 她實在睜不開眼睛,半夢半醒之間感覺有勺子頂?shù)搅俗爝?,她就順著勺子一口一口喝了?p> 迷迷瞪瞪感覺有人給她擦嘴,輕手輕腳很溫柔。完了又輕輕說,“你先這么靠一會,馬上躺下容易翻吐。”
張靈夕就這么軟軟乖乖靠著他。
再后來,有人幫她躺好。又換了新的冷毛巾。毛巾熱了,又換了新的冷毛巾。
通宵達旦。如此反復。
窗外的天空漸漸泛白。張靈夕迷迷糊糊嘟囔道:“好渴……”她掙扎著想爬起來。
一只溫暖的手臂已經(jīng)將她扶了起來,一個溫暖的水杯靠到了唇邊……
張靈夕閉著眼睛喝了幾口水,又睡了過去。
又是一日大雨。入秋的青城山總是下雨。一層秋雨一層涼。
張靈夕再醒過來時,已是楊祎端著午餐進來,叫她起來吃東西。
“青城山真的好冷啊。比金陵冷太多了?!睆堨`夕雙手端著熱湯,呼哈呼哈的小口喝著。
“你在金陵住過很久嗎?”楊祎投來探究的目光。
“不是。我沒有,我就去過一陣子?!惫媚镄呐K怦怦直跳簡直快嚇死,但面上勉強維持了云淡風輕,亂七八糟的東拉西扯,“以前和爹媽呆在南方的時間比較多,我特別喜歡南疆,大理的陽光特別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