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洲。
雀啡城。
程月錦靜靜的躺在床上,一雙如白玉般節(jié)骨分明的手貼心的為她捏了捏被角。
程月錦夢里迷迷糊糊的,喃呢間輕輕換了句,“林木哥。”
莫熾的手微微一頓,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林木?他細細的在腦海中搜尋記憶,林家的小輩除了林若和林沫,他不知道幾個。
在做夢嗎?她的記憶是被人封存過的。
莫熾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動作收了回來,順勢坐在了床邊。
程月錦的記憶封印,是不是因為觸動了什么,多次的沖擊,應該差不多就會瓦解吧。
他想起了林沫,這個名義上的林家大小姐啊,不會就認定程月錦了吧。
莫熾輕輕一笑,帶著些許愉悅和慵懶。
光是想想的話,就已經(jīng)很令他高興了。嗯,來著一趟不虧。
“阿若?!?p> 莫熾眼里玩味兒不盡,沒有什么該來不該來,好歹也是差點兒要成親的人吶。
程月錦這丫頭的身份他早已熟知。
要非要他說些什么原因的話,那便是她的確是對了他的胃口。
聰慧、知進退,堅韌而有一顆溫柔又善良的內(nèi)心。
“阿若啊?!?p> 清冷的聲音入耳,猶如在程月錦的心海泛下一干漣漪,止不住。
像是被很遠很遠的時間喚醒,也不知是夢。
午后的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照了進來,打在了程月錦的臉上。
莫熾離程月錦離得很近很近。
他清楚的看到她長而密的眼睫毛,眼眶下的陰影,高挺的鼻梁,如同豆乳般細膩的白皮膚,像是櫻桃透著紅的嘴唇。
不能否認,程月錦能夠被奉為落虛仙子自是有幾分姿色的。
莫熾收回視線,輕挑眉毛,把窗戶仔細的關好。
程月錦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只看到一襲黑衣替他掩上了窗戶。
內(nèi)心肯定的,此人不是她熟悉的氣息,亦不是她認識的人。
她的靈力還沒有恢復,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繼續(xù)裝睡。
莫熾轉(zhuǎn)過身,他在臉上重新又變化了一副面具。
他可真想知道,如果有一天,程月錦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那最大的秘密之后……
會是什么反應呢?他還能夠坦然對待宗吾嗎?
還有她又會怎么對他呢?
這可是他計劃里最重要的一環(huán),他們是時候該見面了。
莫熾隨意的看了一眼程月錦,“你睡了一夜,現(xiàn)已醒了,還要繼續(xù)裝睡?”
程月錦緊繃著身體,努力穩(wěn)定自己的調(diào)息,靈力更是不敢運功。
“呵,不過是靈力枯竭罷了,還以為你有什么事?!?p> 程月錦猶豫了一下,聽對方這語氣,是為她好?不對,這時候睜眼,處于劣勢的絕對是她。
按理說師兄誰的,應該會為她布下防護陣的。
為什么此人能夠進來,他的修為絕對在布陣之人之上。
既然對方根本就沒對她起殺心,她醒不醒的問題就不重要了。
莫熾暗暗搖了搖頭,倒也真能沉得住氣。
反正要給她的靈乳也已經(jīng)喂下去了,就沒有什么他可以留的理由了。
半響。
程月錦內(nèi)視丹田,靈力純厚而精細,體內(nèi)的經(jīng)脈多處也被靈力溫養(yǎng),好像并沒有什么問題。
她記得她那個時候是靈力枯竭才昏倒的吧,靈力枯竭?
對了,抵抗魔音仙,和他過招,后來又對魔煞王放出了她最大的劍招。
她一次次榨干了自己的靈力,根本來不及服藥,那個時候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沒有腳步聲,也沒有其他的氣息。
程月錦放心的睜開了雙眼,似乎那人已經(jīng)離開了。
她慢慢嘗試著活動了一下手腕和腳腕,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甚至是感覺自己已經(jīng)到了筑基大圓滿,有了可以沖擊金丹的機會和希望。
好像有人幫自己煉化過靈氣,梳順經(jīng)脈一樣。
程月錦松了一口氣。
“吱呀——”
很輕微的一聲,但又似乎是沒有注意的結(jié)果。
熟悉的靈力波動撲面而來,是容清淺——她的師兄。
“醒了?小錦?!?p> 容清淺自然的推門,他已經(jīng)察覺到程月錦的靈力波動了。
看來是高品階的迎春丹發(fā)揮作用了。
昨天的場景實在是驚心動魄,萬萬沒想到小錦會靈力枯竭。
他吸了一口氣,還有容單……
姜黎回來報備的是容單去見了容雙,他只是在容雙的房間運功調(diào)息。
保護妹妹?容清淺的眸子里冷色微顯,倏地消逝。
容單還真是個好哥哥呢,對自己重視的人就是不一樣啊。
他繞過屏風,走到程月錦的床邊。
她半坐起了身子,柔聲道:“師兄!”
他點頭,微微一笑:“可否無礙?迎春丹可否是起作用了?”
容清淺確實在程月錦這里放了防護陣盤,但對莫熾來說到底還是作用甚微。
魔修之中留下了一個活口,他已經(jīng)交代是魔君的吩咐。
魔門的勢力一樣復雜,好幾股勢力也是明里暗里的爭奪權(quán)力。
就這個投降的魔修來說,甄嘉這一派已經(jīng)處理的差不多了。
容清淺可以想象這絕對是魔君的手筆,最后的受益人是他,更別說很有可能,魔音仙是站在魔君這邊的。
“嗯,師兄。原來是你給我服用了迎春丹,我的靈力現(xiàn)已比之從前純厚很多。”
程月錦說著,眼目之間也染上了幾分喜色,中洲魔修一事基本可以說是塵埃落定了。
沒由得,程月錦突然想到了那一襲黑衣。
她頓了頓,而后又說道:“師兄,南洲這邊的魔修清除的怎么樣?還有么有漏網(wǎng)之魚?”
容清淺打開窗戶的動作一頓。
這個目前還無法確定,那個魔修所知甚少,即使他們動用了搜魂之法,想必定然不是核心人員。
不過,有一小批三大派的修士趕來相助,又在南洲邊境細細搜尋,想必不日就會有個結(jié)果。
想到這里,“這個你不必擔心,昨日發(fā)出的求救信號,昨晚便有一小批三大派修士前來相助,今晨就請他們?nèi)ケP查南洲邊境了?!?p> “而且,你杜河師兄金丹已成,正巧這次就在雀啡城附近的城鎮(zhèn),也趕過來了?!?p> 程月錦放下了心,“太好了,杜師兄已修成金丹,合該好好祝賀他才是?!?p> 容清淺瞧著她這份喜悅勁兒,真心為杜河歡喜,也不由得跟著笑了笑。
他們這一輩,他、李清風、杜河三人都修成了金丹,他是被人為最有希望修成元嬰的。
北洲君子,金丹第一人,他是從這些稱號中走出來的。
會有熬出頭的那一天么,為了虛幻飄渺的東西纏身俗務,又像是他的使命,他生存的意義。
他不羨慕程月錦,她的故事很有可能比他還要凄慘。
師父動用記憶封存之法的人,一定是有什么……不愿意讓她知道的過往吧。
可是,沒有承擔知道的痛苦,她一樣會承擔宗吾執(zhí)法堂的重任。
師父和她都無法給她一個無憂無慮的升仙之路,更別說好好的護住她。
容清淺憐惜的看了程月錦一眼,極其隱晦。
“你呀,什么時候能修成金丹呢?不讓師父和我為你操心。”
他頗有些無奈,又是寵溺的揉了揉程月錦的頭。
程月錦吐吐舌頭,“師兄,說不定來日等咱們回到宗吾,我一個頓悟,就能修成金丹呢?!?p> 容清淺搖搖頭,“回宗吾的事,眼下還得幾日,切勿好高騖遠?!?p> “近幾日,你就好好潤養(yǎng)經(jīng)脈,擴充靈力。努力修煉就是了,金丹早晚都無所謂,師兄和師父都相信你是一定能修成金丹的?!?p> 程月錦也帶上了幾分正色,“師兄,我會的?!?p> “城主府部分建筑毀壞,眼下正在重新修建之中,其他要事,我自會與三大派的真人商議。
你千萬不要亂跑,這個時候的雀啡城才是最亂的時候?!?p> 容清淺細細的囑咐,他看小錦看得緊些,也自是為她的安危著想。
程月錦連連應是,她師兄和師父都是一樣的毛病,緊張她。
“師兄,那……我昏迷的這件事,就是靈力枯竭……你有沒有告訴師父?”
繞了這大半圈,看來小錦最關心的問題還是這個。
“能不告訴嗎?魔煞王一事當日便已經(jīng)上報宗吾了,后來師父用關聯(lián)石和我聯(lián)系,重點問了你的情況,你說,我怎么敢不說?”
容清淺用手指戳了戳程月錦的額頭,萬般無奈的接著說了下去。
“沒什么的,我就告訴師父只不過是平常的靈力過度而已。
而且還都把罪攬到了我的身上?;刈谖岷?,你該怎么和師父說還是要怎么說的。
此事已經(jīng)過去,你就不必放在心上了?!?p> 聽到容清淺的回答,程月錦松了一口氣,還好師兄沒有徹底把她賣出去,看來應該是沒事了。
“只不過……”
容清淺的話音拉長,像是在故意等待程月錦的反應一般。
“只不過什么?師兄你說,你說吧。”
突然心下生起一股不好的預感,該不會師父還說了什么吧?
越想越急,程月錦迫切的從容清淺嘴里聽到接下來的話。
“只不過……”
“只不過呀,你的桃花酒要減半嘍,那一半我要給師父?!?p> 程月錦舒展眉頭,“什么啊,我還以為師父回勒令我閉關呢,那我想下山游歷豈不是更沒有希望了?”
“行啊,你還有這種想法。”
“師兄不是也游歷過么?你看杜河師兄難道不是因為外出游歷才順利找到了結(jié)丹的機緣?”
平日里在外人面前,冷靜沉穩(wěn)的落虛仙子此刻卻在不依不撓的給他講道理。
你一句、她一句,倒是些許日子難見的歡快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