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執(zhí)掌中饋
垂首跪在一旁的暮槿依聽著父親這么問便將事情的原委猜的八九不離十。
奈何母親已經(jīng)神志不清了,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在拉她的衣袖就已經(jīng)說出那樣的混話了。
“好!好!”暮毅冷笑道,大手一揮將桌上的碗都砸在二夫人的面前,怒道:“這些蟹油你怎么解釋?”
瓷碗被打碎飛濺起的碎片劃傷了二夫人的臉頰,她平日里就萬分愛惜她容貌,如今被毀她自然統(tǒng)統(tǒng)將這些歸結(jié)在暮槿昔身上。
那個賤蹄子和她母親一樣,就是個掃把星!
她怒瞪著榻上的人,竟看到那主仆二人在對她笑,暴怒下不經(jīng)意間說漏了嘴:“我只是每頓摻一點,不可能被察覺。是這個小賤人陷害我,是她陷害我!”
“你怎么能這么對我家大小姐,枉她還處處維護你!”祁樂紅著眼作勢要上去打她,卻被隨從攔了下來。
她顯然只是裝裝樣子,并非真想以下犯上。
畢竟只有這樣,這戲才夠真。
她還要感謝二夫人呢,大小姐說的果然沒錯,人在情緒激動下自會亂了方寸!
不過暮毅思考如何處置她的片刻,暮槿昔早已想好周詳?shù)挠媱?“二娘縱使有錯,可遣送回家便會丟盡她娘家的臉面,各中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請父親三思!”
高堂之上的暮毅聽女兒這么說,才慢慢冷靜下來,覺得她說得不無道理。
這若是被那倍受帝尊寵愛的欣貴人知道她姑母受了委屈,只能為他和女兒帶來麻煩。
“那依昔兒之見,該如何處置?”
這機會來了自然要把握,暮槿昔正了正身子。
她眸中柔情萬千的望著二夫人:“就請二娘委屈住在西院的幽蘭閣,女兒會重新安排更心細(xì)的下人伺候您的。飯菜也有專人送去,二娘就好生的安心住著,別亂走動了。妹妹就住在我院里的偏房,我會好好教導(dǎo)她的?!?p> 這話說的委婉,卻句句都將那老狐貍扒皮剔骨!
讓這作惡多年的二夫人落得個無依無靠、孤獨終老的下場!
屋內(nèi)的下人們聽了這若不經(jīng)風(fēng)的大小姐如此決絕,不禁汗顏。
就連暮毅這位老將軍眼中也閃過一絲錯愕,隨即爽朗一笑。
看來日后將這暮府交給昔兒他也大可放心了。
“好,全權(quán)照著昔兒說的辦。此外今后暮府上下都由昔兒掌管,誰不聽從就滾出暮府!”暮毅一錘定音,拂袖而去。
此事之后又過了幾天,這段日子里,她命祁樂調(diào)查暮府賬本中的疏漏。
眼下最要緊的是好好整頓暮府上下,這日清晨暮槿昔約見了幾個重要的人。
“咚咚”
祁樂一早便領(lǐng)著人在門外候著了。
“進來?!?p> 這次領(lǐng)來的都是暮府中掌管事務(wù)的老人物了,他們也聽過些許關(guān)于這位大小姐的傳聞,皆是恭敬的立于正廳不敢多言。
不過片刻,祁樂將內(nèi)閣的幔帳掀開,暮槿昔著一身素色碎花翠紗百褶裙緩步而來。
因清晨霧重,祁樂還細(xì)心地為她披上了錦袍。
她對之莞爾一笑,便是那庭院里花開滿枝的木槿也遜色幾分。
這位暮府的正主并沒有他們想象中的盛氣凌人,而是親和中略有一絲怠意,顯然還沒有睡醒。
暮槿昔打了個哈欠,坦然地笑道:“各位長輩,莫要拘謹(jǐn),請坐吧。”
可這南轅國哪有主子不落座下人先坐的規(guī)矩?
唐總管見眾人躊躇不安,忙推辭道:“大小姐,您這是折煞我們這些下人那。我們哪配的上‘長輩’一稱,何況大小姐不坐,我們哪敢坐啊?”
話末,一眾人也附和著,暮槿昔這才落座。
旁人不知,他唐總管能不懂嗎?
這大小姐就是要給他們個下馬威,要他們謹(jǐn)記主次之分不能亂!
他身為總管自然得立個榜樣,不然這差事早就不知丟哪兒去了。
一眾人在祁樂的示意下這才顫巍巍地坐下,等待主位之上的人兒發(fā)話。
這新主掌權(quán)自然有新的規(guī)矩,他們這些歷經(jīng)三代的老人自然是心知肚明,只是他們怕這新主不是要立規(guī)矩那么簡單。
眾人惶恐不安,反觀正位之上的暮槿昔倒是愜意,端起茶盞抿了幾口。
武夷肉桂的醇香瞬間便溢滿鼻腔,那胃也是暖暖的。
祁樂這丫頭真是越發(fā)懂得疼人了。
她心情大好,目光之余堂下人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她只好柔聲安撫道:“各位皆是‘三朝元老’,晚輩理應(yīng)這么稱呼,自然也是當(dāng)作自家人看待了。我這次讓長輩們勞累跑這一趟,只是想知道各位手頭上管些什么?!?p> 眾人聞之放松了警惕,看來這大小姐也不是什么厲害的角兒,反倒很是謙卑,語句間都是對長輩的恭敬。
唯有唐總管心知暮槿昔這一問必定大有下文。
他起身行禮,依舊持著對主子該有的態(tài)度,沒有半點懈怠,繼而朗聲答道:“回大小姐的話,奴才是協(xié)助您監(jiān)管財賦收入、物件采買、人力貨源等……”
接下來的一炷香時間里,這位精明能干的唐總管領(lǐng)著一眾下屬事無巨細(xì)的稱述了各自負(fù)責(zé)的事宜。
整個過程暮槿昔都沒有插嘴多問什么,只是會偶爾頷首示意繼續(xù)。
她眸中泛著淡淡的笑意,將每個字無一不記在心里,也不禁謬贊這林婉茹不過一個婦道人家也能將暮府打理至此,實屬不易啊。
不過……
她品盡最后一口茶,將茶盞稍稍用力在桌上一擲,頓時堂下的人鴉雀無聲。
不過瞬息,暮槿昔已收斂了笑容,語氣決絕:“我已了解大概,體諒長輩們的辛苦。雖說大家各司其職、各盡其能,但劃分不夠清楚難免會有浪費人力、資金記錄不實的情況。”
眾人一聽面露難堪,他們這些年的努力,竟被這黃毛丫頭的一句話給否定了。
沒有有力的證據(jù),他們自然不會信服??芍髯诱f的話,他們哪敢反駁,只好暗地里埋怨著。
他們極力掩飾的不甘早已被暮槿昔看穿,她揚了揚臉,祁樂立即會意。
她離開片刻,回來時捧著一大疊的賬本。
祁樂將賬本放于桌上,找出夾在其中的紙張。
那言語嚴(yán)厲似深夜的雷電,劈開那無邊的天際,將那最暗的角落硬生生照給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