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爾曼眼見士兵們將心愛之人的尸體抬走,他強忍心中的仇恨與怒火,徐徐來到卡倫的面前,顫音道:“公爵大人,我為方才對您兒子的謾罵言論道歉?!?p> 卡倫急忙站起身,惶恐道:“這不是你的錯,赫爾曼王子,或許你能告訴我剛剛發(fā)生的一切,杰勒米顯然已經被嚇住了,說不出話來?!?p> 赫爾曼緊咬牙關,怒視了一眼躲在卡倫懷里的小杰勒米,冷冷道:“只是一位卑賤的婢女頂撞了你的兒子,他便出手懲罰了她一下而已。”
話音未落,瑞利瞧見赫爾曼攥緊了拳頭,低伏腦袋,那股子將仇恨和怒火掩藏在心里的隱忍令瑞利刮目相看,不禁感到欣慰,他的兒子,總算有一絲開竅了。
瑞利吩咐布蘭登打掃現場,然后走到萊特爾父子面前,淡淡說道:“卡倫,不必為此介懷,只是一個卑賤的無名之奴,杰勒米一定嚇壞了,好好安慰一下他。”
“王子殿下,若杰勒米有任何冒犯之處,我代他向你賠罪。”卡倫說完這句話之后,也不記得征得國王的同意,便帶著杰勒米離開了困龍堡。
臨走前,他與眼藏笑意的洛伊絲對視了一眼,渾身不禁打了個寒顫。盡管她仍舊美艷動人,但眼睛里的善良與溫柔早已消失無蹤,多了一份兇狠殺意。
卡倫走了之后,布蘭登來到國王的面前提醒道:“陛下,杰勒米不能離開困龍堡?!?p> “呵呵,但卡倫-萊特爾在我的面前帶走了他?!?p> “要我把他追回來嗎?”布蘭登問道。
瑞利嗤笑了一聲,若有深意地看了布蘭登一眼。他走到洛伊絲的面前,對她說道:“這很聰明,我很滿意,還有,教好你的兒子?!?p> 國王走了之后,哭紅了雙眼的赫爾曼低聲喃喃道:“母親,我給她取了個名字,叫愛麗絲。”
“赫爾曼,她只是一個奴隸,配不上這個名字?!?p> 赫爾曼不滿道:“母親,她已經死了。”
“誰殺了她?”洛伊絲明知故問道。
“萊特爾家族的小雜種。”
洛伊絲眉間閃過一絲喜色,旋即正色警告道:“注意你的措辭,赫爾曼。”
“父親聽不見?!?p> “你很怕你父親?”
“他是國王。”
“你將來也會是?!?p> “但現在不是?!?p> 赫爾曼冷冷地說了一句之后,來到布蘭登的身邊,詢問道:“她現在在哪兒?”
“士兵們會將她抬出困龍堡,找個偏僻的地方埋了?!?p> “不,燒了她的尸體。”
布蘭登瞧了一眼被仇恨遮住雙眼的年輕王子,思忖了片刻,問道:“她的骨灰要帶回來嗎?王子殿下。”
赫爾曼頓了一下,腦子仿佛在快速運轉,隨即說道:“灑在里斯拉底河?!?p> “我明白了,她向往自由?!辈继m登笑著說道。
“這很好笑嗎?”赫爾曼冷冰冰地瞪了布蘭登一眼,“你永遠不會知道那對于一個奴隸來說意味著什么?!?p> 布蘭登赫然收起了臉上的笑意,不經意間發(fā)現,眼前這個一向以怯懦示人的王子,內心深處似乎一直隱藏著一股狠勁,深沉內斂,讓人不禁眼前一亮。
竊喜的洛伊絲用香醇的葡萄酒來慶祝自己解決了一個大麻煩。同樣在為自己慶祝的布蘭登毫無聲息地來到了她的身邊。
“可憐的小姑娘,以為有一位王子對她死心塌地,就可以飛上枝頭變鳳凰?!?p> “她不是唯一一個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人?!甭逡两z目光輕蔑地斜了布蘭登一眼。
“我能討杯酒喝嗎?美麗的王后殿下。”
“你怎么敢!要是讓瑞利聽到這句話,你的下場不會比那個賤人好。”
布蘭登邁步繞到王后的面前,湊近她的臉龐,深吸了一口氣,問道:“所以,王后殿下,能不能賜我一杯酒喝?”
洛伊絲微瞇著眼睛,雙眸注視著眼前這個帥氣的騎士,輕輕地搖了幾下手里的酒杯,迷人的嘴角微斜,將酒杯遞給了布蘭登。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p> “當然不會,求之不得。”
布蘭登接過王后的酒杯,循著上面留下的不明顯的痕跡,將剩余的酒一飲而盡。
“一個僥幸獲得姓氏的私生子,對我來說,太微不足道了。”洛伊絲轉身拿了一個新的酒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聽了這略顯譏諷的話語,換做以前的布蘭登,必定勃然變色??裳巯滤坪跸朊靼琢艘恍┦虑椋趧e人面前,尤其是在對自己很重要的人面前,要擅于掩藏自己的情緒。
“事情不總是一成不變的,王后殿下?!?p> “那就等你變了之后,再來找我吧!”
“好,那請您期待著吧!”布蘭登將酒杯放在桌上,湊到洛伊絲的耳邊細聲道,“替我留著這個酒杯。”
......
普瑟斯見到杰勒米的時候,一臉驚訝,正欲發(fā)問之際,卡倫一臉肅嚴地命令道:“冰臨城來的消息遲些再議?!?p> 一臉茫然的普瑟斯目送卡倫進屋,緊跟著,首相大人便乘坐馬車前來。
波文向普瑟斯打了一聲招呼,便徑直入府去。
“杰勒米,已經回家了,現在告訴我,當時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杰勒米看了一眼卡倫放在一旁的長劍,回答道:“我殺了她,父親,用你送我的劍。”
“為什么?”
“她在傷害莉亞公主?!?p> 卡倫皺了皺眉,似乎察覺到了一個巨大陷阱透出的氣息。
“她為什么要傷害莉亞?”
杰勒米搖了搖頭,坦然道:“我不知道”,他的手還在快速抖動,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莉亞說她渴了,我也渴了,于是我們一起去找水喝。她帶我去了幾個房間,都沒有水,最后在赫爾曼王子的房間里找到了水。莉亞喝完水先離開了房間,當我喝完水準備離開的時候,聽見了走廊里的爭吵聲。緊接著,那個婢女掐著莉亞的脖子,兩人跌跌撞撞地沖進了房間。婢女嘴里叫喊著要抓賊之類的話語,我拔出劍命令那個婢女松手,她似乎沒有聽見我說的話。我走近了幾步,看見莉亞漲紅了臉,就要喘不過氣來的樣子,于是就打算伸手去扒開那婢女,這時,她突然轉身,撞到了劍上,然后腳一扭,身子往前傾,長劍便刺穿了她的心臟?!?p> 卡倫聽了后疑惑嘀咕道:“這件事發(fā)生得太詭異了。那個婢女如果在赫爾曼的身邊待了很久,一定認識莉亞,那么她們又怎么會突然起爭執(zhí)呢?”
“這是早就設計好的陷阱。”快步走進來的波文出言解答了卡倫心中的疑惑。
“斯圖爾特爵士?!?p> “卡倫,”波文與卡倫打了一聲招呼之后,徑直走到小杰勒米的身邊,溫柔地撫摸他的腦袋說道,“這不是你的錯。”
“我不太明白?!?p> “洛伊絲王后一直想要除掉那個婢女,只是礙于赫爾曼王子才遲遲沒有動手,”波文心疼地瞧了一眼自己的小外孫,“新入困龍堡的杰勒米成了她動手的完美契機,當然,也是她找好的替罪羊。這樣一來,赫爾曼就不會怪責他的母親,而是會將仇恨都記到萊特爾家族頭上?!?p> 大驚失色的卡倫一時說不出話來,眼含痛惜地搖了幾下腦袋。
“她已經不是你之前認識的那個人了,”波文語含無奈地提醒道,“凱莉怎么樣了?”
“她很好。伯爵大人。”
“丈夫以及兩個兒子都不在身邊,怎么會好得了?”波文低聲埋怨道。
卡倫面露愧色地低下了頭,無從反駁。
波文又問道:“還沒有離恩那孩子的消息嗎?”
想到這兒,離恩臉上愁色更郁濃,“沒有。光明之神似乎并未眷顧我的孩子?!?p> “怨天尤人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波文長嘆了一口氣,將杰勒米交給了一名女仆,并且喚來了門外的普瑟斯騎士。
波文一臉憂愁地說道:“南方的消息已經封鎖了,派出去的輕騎兵一個也沒有回來,你應該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p> 卡倫看了一眼普瑟斯,后者無奈地點了點頭,示意冰臨城的騎兵也是同樣的遭遇。
“國王沒有開戰(zhàn)的理由,他要的東西已經在路上了?!?p> “迂腐,”波文氣惱地訓斥道,“只要準備就緒,任何人或事都可以是開戰(zhàn)理由,包括今天在困龍堡發(fā)生的一切?!?p> 卡倫猛然想起了什么,驚乎道:“帶走杰勒米的時候,我并未征得陛下的同意?!?p> 聽了卡倫的話,普瑟斯大吃一驚,急忙道:“是否需要立即將杰勒米送回困龍堡,大人。”
“太晚了?!辈ㄎ膰@息道。
“伯爵大人,您有什么建議?”
波文猶疑了一會兒,隨后正色道:“馬上離開都城,趁杰勒米眼下沒有被困在困龍堡?!?p> “沒有陛下的準許,那是叛國的行為!”普瑟斯驚恐道。
波文吼聲道:“難道在這兒等死么?”
愁眉不展的卡倫沉默了一會兒,爾后徐徐起身,無奈說道:“您的好意我心領了,我不能帶著一場殘酷的戰(zhàn)爭回到冰臨城,請原諒我,伯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