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幾處熟悉的地方，離恩指揮隊伍往更北的地方進發(fā)。
腳下的冰面有數(shù)米厚，透明，湊近了看，時不時會有龐然大物自身下經(jīng)過。幾個小時之后，周圍的溫度已經(jīng)降到了馬兒無法承受的地步，它們也知道，前面是任何活的東西，都不愿意靠近的地方。
大雪自清晨時分就已經(jīng)停了。天空烏蒙蒙一片，光明之神仿佛已經(jīng)開始給黑暗之神讓位。一名騎兵右手捂住左胸，閉上眼睛虔誠地禱告起來。
“光明之神幫不了你，你最好想清楚，還要不要繼續(xù)往前走?！彪x恩微瞇著眼睛往雪林深處瞧了一眼。
那名騎兵信誓旦旦地答道：“逃兵是恥辱的，我隨時聽候指令，大人?！?p> “馬兒不愿往前，我們可能要靠自己的雙腿了?！泵防照f道。
“前路崎嶇，馬是進不去的?！?p> “這些馬需要有人看守。”
“梅勒，你去挑選三個人留下，告訴他們，遇到危險的時候，保命要緊，這些馬，沒了就沒了?！苯?jīng)歷過上次的襲擊，離恩很清楚這周圍有什么，此時此刻，在他眼里，命是最重要的，無論是自己的還是這些騎兵的。
“我不能對他們這么說，大人，臨陣退縮是恥辱，戰(zhàn)死才是一名騎士的榮耀歸宿?！泵防諛阒钡胤磳Φ?。
“那就挑三個不是騎士的人留下，”離恩往后看一眼正緩緩跟上來的麥爾芒，“還有，梅勒，你記住，不是所有為了生存的逃離都是恥辱的?！?p> “我不能理解?！?p> “那就照我說的做，”離恩黑下臉肅嚴地命令道，“我想你應該是一個堅決服從指令的騎兵?！?p> “是的，大人?！?p> 梅勒不情愿地去執(zhí)行他得到的命令。
“和伊登相比，那孩子差遠了?！?p> “噢，多謝您的夸獎，不過，你不打算回去學雪靈鳥叫了嗎？”
“我想了一下，就算回到城里，我依然要生存，而上一次來這兒的收獲已經(jīng)被萊特爾家族收繳了，”麥爾芒向離恩投去埋怨的目光，“我只能當是再偷偷出城一次嘍。”
“明智之舉?！彪x恩笑著說道，“我保證這次是光明正大的，如果期間有什么意外收獲的話，盡歸你們所有?！?p> 麥爾芒撇嘴冷笑了一聲，“哼，希望這次的收獲不是死亡從天而降?！?p> “很難說哦?！?p> “離恩，為什么不想辦法找到蓋隱？”伊登問道，“如果有他在的話，或許機會更大，我的意思是，畢竟，他有過‘獵殺’的經(jīng)歷?！?p> “我們不是要獵殺‘它們’，”離恩不得不向伊登再強調(diào)一遍，“而且，我找不到蓋隱。”
“如果他在冰臨城的話，喬伊斯-萊特爾或許能幫忙?！丙湢柮⑻嵝训馈Ｌ岬絾桃了?，他還是露出了一絲不滿和輕蔑的表情。
“我們已經(jīng)嘗試過了，但那家伙像鬼魂一樣，已經(jīng)徹底消失了?！?p> “或許他又來了這里，畢竟，他很強大，自然膽子也大些。”伊登說道。他往迷蒙的遠處瞧去，倒有幾分期待在這兒看到蓋隱的出現(xiàn)。那張灰暗色面具背后的臉龐已經(jīng)引起了伊登的興趣，同時也贏得了他的尊重。
“我查問過城墻守衛(wèi)，至少我問過的人都指天發(fā)誓說沒有放他出來過。”
“有點奇怪！”麥爾芒狐疑道。
“我也這么覺得。但事實就是這樣，我們只能靠自己了?！彪x恩說著將一把重重的鐵弓背在身后。他看了一眼伊登和麥爾芒。兩人急忙搖頭異口同聲道：“我不用弓箭?！?p> “有點奇怪！”離恩模仿麥爾芒剛才的口吻說道。
麥爾芒笑了笑，仿佛開始有些喜歡年輕的萊特爾了，“你們的計劃是什么？”
“這要問梅勒?！彪x恩笑著答道。
梅勒安排好留守的人手之后，快步來到了離恩的身邊。他看了另外兩人一眼，向他們傳遞自己糟糕的情緒。這是梅勒一貫的做法，免得有些人不知情無意間冒犯了他，而他又因此大發(fā)雷霆。他是一個考慮周到的人，勤勤懇懇地做自己該做的事，不愿給別人帶去一絲一毫的煩惱，當然，他也不希望別人給他帶來任何麻煩。這是修伯特安排他來助離恩一臂之力的主要原因。
“說說你的計劃，梅勒?！彪x恩的語氣變得溫和起來。他面帶微笑地看著梅勒，也在向他傳遞善意，畢竟，離恩不是一個喜歡給別人壞臉色看的人，迫不得已的情況除外。
“這很難解釋，大人。跟著我走，我會領(lǐng)你找到它們。至于怎么對付它們，”梅勒指了指一堆黑布袋子，它們由七八名士兵一起拖著，“里面是沉睡的羔羊，它們對這些美餐垂涎欲滴。”
“這不是一般的羊？”伊登好奇地問道。
“沒錯，修伯特學士讓朗姆給這些羊吃了點東西。”
“什么東西？”麥爾芒又搶話問道。
“我也不知道，但修伯特學士說，這能使捕捉它們變得如探囊取物一般輕松?！?p> “修伯特學士說？”麥爾芒心存疑惑地嘀咕了一句。
“你不相信修伯特學士？他可是冰臨城最博學睿智的人?！泵防沼行┎桓吲d地瞪著麥爾芒，向維護父親一樣維護他心中敬愛的修伯特。
“這是個不錯的計劃，”離恩說道，他深知敵強我弱的時候必須耍些手段，然后以智取勝的真理。
“愚者并非一無所知?！丙湢柮⒐首魃畛恋卣f道。他先貶低了梅勒，然后又向他提出贊許，這種行為在梅勒的眼中，是一種挑釁。
“弱者卻皆是老者?！?p> “蠻力并不能讓你戰(zhàn)無不勝，梅勒，你還需要時間去深刻體會這一點，畢竟，你還年輕。”
“時間并未讓你變得更博學，麥爾芒先生?！?p> “無謂的爭吵是愚蠢的，”離恩冷冷地瞧了一眼劍拔弩張的兩人，“拔出你們的劍，睜大你們的眼睛，它們隨時可能出現(xiàn)?！?p> “這倒未必，大人。據(jù)我所知，這里是異人的領(lǐng)域，它們很少在這里出沒?！?p> 離恩與其他兩人相視而笑。
“領(lǐng)路吧，梅勒?！?p> “是，大人?！?p> 越往北，樹變得多了起來，積雪讓行進的每一步都變得艱難。被白雪覆蓋的直挺挺的大樹密密麻麻地排列著，像一群站崗的士兵，森嚴而又令人敬畏。
領(lǐng)路的梅勒手里拿著一張地圖，上面歪歪直直地劃了許多線條，毫無章法可言，普通人見了，還以為那是一張小孩學字時胡亂畫下的，但梅勒卻能看明白每一處需要拐彎的地方。
“你確定那是一張地圖？”麥爾芒疑問道，“而不是哪個小孩用來擦屁股的紙？”
“小孩擦屁股的紙是你用來擦嘴的。”
“跟著就行了，麥爾芒。少說話，以保存體力，你不希望遇到它們的時候，已經(jīng)氣喘吁吁手提不起劍吧！”離恩不喜歡麥爾芒總以長輩自居。
“言語并非利劍，年輕的爵士?！丙湢柮⒄f道。他手中的劍仿佛和他的手臂黏在了一起一樣，劍左右揮動一二，樹上飄落的積雪滑過劍刃，發(fā)出粼粼嘶嘶的聲音，加深了眾人心中的恐懼。
低頭正仔細看地圖的梅勒突然被離恩一把拉住。他回頭看了離恩一眼，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然后順著離恩驚恐的眼神往前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