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常不言站在地火池對岸,面上帶著微笑,道:“陵陽公,這幾年玩的可還舒心?”語帶調(diào)侃,聲音渾厚穩(wěn)重。
張恪躬身拱手一禮:“張恪拜見常仙師,今日有勞仙師了?!?p> “無事便好?!背2谎孕Φ?。
張恪問道:“仙師可見過長生門白閑頭?”
“未見?!背2谎缘溃骸柏毜澜咏藣u二百里內(nèi),白道友便向西海深處遁走了,想來起碼百年之內(nèi),也不會再踏足大宣了吧?!?p> 張恪撇撇嘴,就對焜燦道:“焜兄,咱們走吧?!?p> 常不言笑道:“你打算就這般帶著這只小朱雀招搖過市,不怕驚世駭俗?”
張恪一愣,焜燦的真軀雖是人形,可五官也還是禽樣,若是凡人冷不丁見到,只怕會嚇?biāo)?。靈體就更不用說了,渾身冒火。
張恪道:“焜兄來自千靈界,暫時還回不去,他一身是寶,可修為還低,若是獨(dú)自在外,只怕又遭人覬覦,所以還要隨我一些時日。仙師可否為他變幻容貌?”
“變幻容貌,遇上修為高深,或是修有異術(shù)之人,也能看破?!背2谎缘溃骸吧斐瞿愕奶褪肘A來,我為你開啟蓄養(yǎng)生靈的功用?!?p> 太和手釧除了是太和弟子的一個身份標(biāo)識外,還可以接收門內(nèi)所發(fā)的一些簡單消息。還有一個功用就是其中有個類似于納物閣一樣的空間,只是納物閣不能存放活物,而這個空間可以存放蓄養(yǎng)有靈性的生靈。
不過因?yàn)榕蓛?nèi)擔(dān)心弟子擅自去尋覓捕捉靈禽靈獸,反受傷害,所以這個功用不給修為淺薄的氣民弟子使用,得真人才能使用。
常不言給張恪的太和手釧開啟了蓄養(yǎng)生靈功用,又教了張恪使用之法,張恪就讓焜燦暫住其中。
然后常不言大袖一揮,一團(tuán)青光罩住張恪,他帶著張恪就直飛而起,撞到石廳頂部巖石,巖石卻像氣狀似的,頓時就向四周分開,兩人徑直穿過,巖石又恢復(fù)如初。
片刻穿透土層,來到地面上,天色已黑。常不言說鶴車太慢,就讓張恪的車鶴自行回去,他帶著張恪飛回去,一個時辰就能到無用峰。
在空中飛遁了約莫半個時辰,常不言忽然停下,盯著面前虛空看了片刻,然后抬手一抹,那片虛空中就浮現(xiàn)出了一些淡綠色字跡來。
張恪曉得這是一種叫做“風(fēng)書”的傳訊法術(shù),需要發(fā)書、收書的雙方都達(dá)到丹士修為才能運(yùn)用。
即便兩個人相隔萬里,傳書之人施法在虛空中寫字,只要收書人在天地元?dú)饽苈?lián)通的地方,片刻之間,這些字就會出現(xiàn)在他面前。而且只有他能看到,他如果想讓旁人看,可以施法讓字顯現(xiàn)出來。
此時常不言面前的風(fēng)書是:
亥時初刻,皇帝突發(fā)心疾,于紫宸宮同光殿駕崩,太子已入宮,定于明日辰時初刻,于大明殿繼位。
張恪呆了一呆。
他記事以來,通常一年也就能見上這位祖父六七回,很多時候還是遠(yuǎn)遠(yuǎn)的朝拜。如今離京四年,更是都已經(jīng)有些記不太清他的容貌了。所以他對這位祖父其實(shí)并無多少親愛之心,每次想到或提到的時候,更多的是“皇帝”。
“唉……”常不言忽然一聲長嘆,道:“皇帝仁愛加于四海,御宇三十年,無一年滿額征賦役,仁愛之心,亙古君王所未見,今日駕崩,實(shí)乃九萬萬子民之共哀?!?p> 張恪微微撇嘴,默然無語。
常不言又道:“如今大約亥時六刻,離辰時初刻還有四時二刻,此處在司州境內(nèi),往北兩刻便能到京城,看來你該先回京奔喪了?!?p> 張恪點(diǎn)點(diǎn)頭道:“有勞仙師送我回京。”
果然兩刻便到了京城。京城有一個巨大的禁空法陣,三十丈之上便不能飛行,而且還有飛行禁令,如非特許,任何人不得在京城上空飛行。不過這對于仙尊級別的人物卻作用不大,一則法陣攔不住他們,二則只要他們自己留心些,幾乎不可能被人抓到現(xiàn)行。
常不言攜著張恪,自千丈高空進(jìn)入城中,來到他的陵陽郡公府上空停下,道:“我便不下去了,這就回?zé)o用峰等候新君旨意,來日攜永定王再上京來?!?p> 張恪知此特殊關(guān)頭,以他的身份,突然現(xiàn)身京城,會有諸多不便,所以也不勉強(qiáng),躬身一禮:“仙師好行,待登基大典時,再拜見仙師?!?p> 常不言點(diǎn)點(diǎn)頭,輕輕一揮手,張恪只覺眼前一花,再下一刻,已然站在自己府中一處院子里了。院中一團(tuán)漆黑,不見燈火。
腳還沒落地,他就覺察到自己已經(jīng)被周圍屋檐墻角等處埋伏的至少二十人包圍了,而且方圓十丈內(nèi),至少有八張開滿的弓箭,瞄準(zhǔn)了自己。
“何人夤夜闖入東宮?”某處角落里有個低沉的聲音問道。
張恪的陵陽郡公府并不是一個真正的獨(dú)立府邸,只是東宮一側(cè)三個相連的院子。依照體制,他要到冠禮之后才能開府。所以大多數(shù)人還是將陵陽郡公府視作東宮的一部分,包括他幾個年歲稍大的弟弟的府邸也是這樣。
張恪道:“孤是陵陽公張恪?!?p> “?。俊蹦莻€聲音微微有些詫異,隨即道:“請勿擅動,站在原處稍候片刻,待人來辨認(rèn)?!?p> 過了片刻,就有三人來了,邊上兩人打著燈籠,給中間一個瘦小老頭照路。
他們剛進(jìn)院門,張恪就看出來那瘦小老頭是府中大總管,便道:“一別四年,總管無恙乎?”
總管默不吭聲,走到張恪面前三四步處停下腳步,一個小廝上前,將手里的燈籠提到張恪臉側(cè)照著,隨即“咦”了一聲:“似乎真是殿下!”
總管依然不作聲,又盯著張恪仔細(xì)看了看,才抬起一只手,大聲道:“確是殿下,快收起刀兵?!比缓蠊硪话荩骸袄掀鸵娺^殿下,四年不見,四郎長高了許多?!?p> 張恪道:“府里怎這般情形?”
總管道:“四郎可知,亥時皇帝駕崩,殿下已經(jīng)入宮繼位了?”
“曉得,我便是聽聞此信,才匆匆趕回來的?!睆堛〉?。
“當(dāng)此非常關(guān)頭,所以東宮戒備頗嚴(yán)。四郎既然回來,便當(dāng)換上孝衣,速速進(jìn)宮守靈,以免讓人找話說。”
“我明白。府中可有孝衣?”
“東宮那邊正在趕制,我這便差人去取幾套來,四郎且回房中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