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恪聘了定東城譚木匠重修西巖宮,以及幫他在句徠鎮(zhèn)上建私宅。西巖宮約定的工期是到九月底,私宅由于他出錢多,能多請勞力,所以活雖然更大,約定的工期卻是七月底,但僅到七月上旬,譚木匠就做完交活了。
句徠鎮(zhèn)就在孫祖山腳下一條向北通往定東城的大道兩側,整個鎮(zhèn)子也就這一條街,百十戶人家。
張恪的私宅修在鎮(zhèn)子最南端的大街西側,是個前后三進帶南北兩跨、一共五進的院子,莫說在句徠鎮(zhèn),就是在烏亭縣恐怕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宅了,張恪將其命名為“句徠居”。
七月十七日,張恪帶著一幫下人搬進了句徠居,按照習俗,喬遷要請左鄰右舍、親朋好友吃酒,張恪邀請了靜天宮,以及句徠鎮(zhèn)上全鎮(zhèn)居民,就在街上擺開長街宴。
當日正午,張恪正與鎮(zhèn)上幾位鄉(xiāng)老同桌吃喝,忽聽北面?zhèn)鱽硪魂図懥恋睦嚷?,吹一曲喜氣洋洋的《慶升平》,氣息悠長沉穩(wěn),吹的十分好聽。
張恪一樂,笑問身旁一位鄉(xiāng)老道:“倒是我這東家疏忽了,不知是哪位請來的吹鼓手,想得周到,我得謝上一謝?!?p> 鄉(xiāng)老笑道:“這哪是誰請的,聽這調準是孫喇叭。他是南邊經(jīng)州人氏,約十來年前,去雀國做買賣折了本,就停留在此。為人貪吃好閑,不事生產,倒是吹得一口好喇叭,因他自稱姓孫,所以都管他叫孫喇叭。盡日在十里八鄉(xiāng)閑游浪蕩,見誰家有個紅白喜事,就湊上去吹鼓一番,討口酒吃,要幾個賞錢。攢了錢也不回歸本鄉(xiāng),只去定東城中嫖妓,最是無賴不過。”
張恪轉頭對旁邊管事道:“你去,賞他幾百錢,讓他多吹幾曲。”
管事答應著就起身去了,過了一會兒回來,身后卻跟著個瘦小漢子,五十上下樣子,五短身材、尖嘴猴腮,身上穿著件大了好幾號的紅錦袍,滿是污漬,腰間系著根草繩,不倫不類,左手提著個亮燦燦的黃銅喇叭。
管事道:“四郎,便是此人,錢已賞了,他非要來跟主人道個謝?!?p> 孫喇叭笑嘻嘻的趨前兩步,對著張恪躬身作揖:“多謝公子爺厚賞??垂訝斆嫦鄽舛?,實是大宣第一等富貴人,便是皇帝家的龍子鳳孫也不過如此,不怪修得起這大宅子。公子爺將來定是妻妾成群、子孫昌盛、公侯萬代?!?p> 張恪一愣,此人似乎話里有話,莫非曉得自己來歷?但轉念又一想,此人已是在這周邊浪蕩出了名的,又不是憑空冒出來的,不用多心。定是他油滑慣了,隨口奉承,歪打正著。于是哈哈一笑:“借你吉言,今日多吹奏幾曲助興,還有厚賞?!?p> “謝公子爺,小老兒今日定拿出十二分氣力吹鼓。”
……
轉眼過去一個來月,一日午間,張恪正在吃午飯,勸書坐在他旁邊,細心的用一把小巧銀刀將一塊珊瑚鹿肉中的骨頭剝掉,將凈肉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
他伸出筷子正要將肉夾起來吃,忽然外面院子里傳來幾聲說笑聲,依稀有侯大的聲音,一算日子,八月十二,正好有鶴車來孫祖山,心里一喜,扔開筷子就起身出門。
到門口一看,果然是侯大回來了,他身旁還跟著另外一人,卻是蘇七,身周縈繞著一團土元氣,顯然也已經(jīng)凝氣了,而且看那元氣濃郁程度,比他自己身周的土元氣濃郁得多。
“哈哈,師弟你也回來了?!睆堛⌒Φ溃骸按诵腥绾?,你家中可還安好?”
蘇七微微撇了撇嘴,道:“多謝師兄記掛,還算好。昨日在邀月峰鶴站遇上侯總管,就一起回來了?!?p> 侯大上前來躬身行禮:“四郎,幸不辱命,永定大王將四郎要的東西交給我?guī)Щ貋砹?。另外,大王交代,說是此物非比尋常,要是流傳出去,太和雖也不能如何,但始終臉面上不大好看,所以還是盡量不要外泄?!?p> 他說著就解下了背上一個大包袱,張恪讓旁邊小林子收下,道:“算時候你們是一下鶴車就趕回來了,還沒吃飯吧。侯總管你快去吃吧,蘇師弟來與我一起,正好我還沒吃完。”
張恪拉著蘇七進了飯廳,一邊問道:“師弟你何時凝氣的,我看你修為進境神速啊,比我深多了?!?p> “我五月十八凝氣,師兄你也凝氣了?”蘇七說著就盯著張恪打量起來。
張恪將頭上墨玉發(fā)簪摘下遞給旁邊丫鬟,哈哈笑道:“我這發(fā)簪有隔絕神念的功效,所以你看不出來?!?p> 說話間丫鬟在桌子一頭又加了一把椅子和一套碗碟,張恪招呼蘇七坐下,又問道:“師弟你如何修煉的,怎的進境如此快?雖說你土行元脈比我好,可這幾個月你多數(shù)時間應該都在旅途之中。我雖然算不上勤苦,每日也要修煉一兩個時辰,還跟靜天宮趙師姐買了一轉靈元丹,每日一粒助修,修為反倒遠不如你。”
蘇七從脖子里摘下個東西,道:“師兄你還記得這東西嗎?你如今再看看,用神念看?!?p> 張恪一看,是當初在明墟山中采奚哉土時挖到的那截骨頭,后來蘇七給他看過,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將神念投去,只覺神念從骨頭上一滑而過,卻也和上回看沒什么不同,便道:“看不出什么來啊?!?p> 蘇七一愣,用神念試了試,又掛回脖子里試了試,再次摘下來,道:“似乎要貼在身上才行。”
丫鬟將骨頭接過來遞給張恪,他也掛到脖子里,再塞進衣服里,貼在胸前,頓時嚇了一跳——骨頭中間盡是土元氣,而且竟然都凝結成了固狀!
氣民、真人、丹士三大境界道理相同,都是不斷的吸納煉化五行元氣,最主要的區(qū)別是,氣民體內的元氣是氣狀,而筑基就是將其壓縮煉化為液狀,從而讓身體能容納更多元氣。結丹進境丹士,也只是將液狀再進一步壓縮凝結為固狀。
據(jù)說一個丹士其金丹也就黃豆大小,而這截骨頭里,起碼能裝進三四十顆黃豆,也就是說其內所容納的土元氣,竟相當于幾十位丹士的功力!
蘇七道:“這東西里頭有好多凝結了的土元氣,而且煉化起來非常容易,竟有些像是已經(jīng)被煉化過似的,只須吸納入體稍加煉化就行,師兄你試試。我就是靠著這東西,修為才進境比較快。”
“好,等吃完飯我試試?!?p> 兩人吃完飯,張恪領著蘇七回到后院屋中,在榻上盤腿坐下,運起厚德功功法。頓時就有一股磅礴的土元氣從胸前那截骨頭里涌出,從胸口鉆入,循著經(jīng)脈下沉到丹田,可是卻不往土元氣氣種中匯聚,而是在周圍四處游離。
他用功法去煉化引導,那些土元氣卻忽然暴躁起來,橫沖直撞,丹田頓覺疼痛,他急忙停下功法,那些土元氣也頓時又平和了下來,漸漸潰散,隨著呼吸離體而去。
稍微一想,張恪就明白了其中道理,起身摘下骨頭還給蘇七,無奈笑道:“這東西我用不了,其中元氣的靈性似乎只與你相合,與我反倒有些相沖,比煉化自然元氣還難。”
“還有這種事情?”蘇七愣道。
“細想也不奇怪?!睆堛〉溃骸按宋锬闳杖召N身帶著,自然沾染了你的氣息,其中元氣靈性自然也就與你相近?!?p> 蘇七想了想,點點頭道:“是了,這東西起初埋在奚哉土里,當時不懂,如今想來,奚哉土應該是一種蘊含濃重土元氣的特別泥土,此物埋在其中,應該就是為了吸收其中土元氣,天長日久,才吸了這么多,我戴在身上日子長了,其中元氣靈性就隨了我?!?p> “嗯,它等于是時時刻刻在幫你煉化土元氣?!睆堛〉溃骸暗饶闩宕魅兆痈眯渲型猎獨饪峙履愣疾挥脽捇?,直接吸納便可。這還真是師弟一樁難得的福緣。”
蘇七撇撇嘴,輕嘆道:“唉,可惜師兄你用不了。”
張恪哈哈一笑:“我還正想和你說呢,其實我也想到了一個快速提升修為的辦法,這回侯總管出去就是為此?!?p> 張恪讓小林子將侯大帶回來的東西拿來,一邊就和蘇七說起了自己偶得真龍十方術,打算武道同修、以武入道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