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祭祀河神
柳元動作一僵,緩緩地抬頭,看見來人后,黝黑眸子里不由染上了幾分絕望。
來人正是氣勢洶洶的杜氏,她推開隨行而來的管家,上前一把將柳元從地上拖起,眼里全是失望和,憎恨。
“母親,我”柳元有些慌亂的囁嚅。
杜氏深吸了一口氣,揪著柳元的耳朵,極力保持鎮(zhèn)定開口,
“你以為你出去了就能救她了嗎?”
“母親?”柳元神色震驚,這,
杜氏看了一眼不出息的孩子,忍不住肝火上冒。
“我知道你找了妙靈寺的高僧,想從源頭上解決那災(zāi)星的名聲問題。
可是這妙靈寺與此地相隔不近,三日之期迫在眉睫,你請的人根本就來不及是不是?”
柳元的右手握拳,松了又緊,臉色十分難看。
過了許久他才低低出聲,“她不是災(zāi)星!”
杜氏撇嘴,不屑的神情躍然臉上,淡淡地說道:“這災(zāi)不災(zāi)星的,可不是憑你我兩張嘴能說清的。
元兒,你該知道你與這沅水村的愚民不同,可不要自毀前程!
你的妻子可以是普通人家,娘也并非不通情達(dá)理,可至少她得是個身世清白的呀!”說道后面杜氏的語氣只剩下苦口婆心了。
“那夏雪她,她是會害了你的呀!”
柳元微勾,幾分嘲弄,幾分落寞。
“那母親大人您說該怎么解決呢?”柳元抬頭直視著杜氏,眸子里帶了幾分決絕,“若非因為我,夏雪不會落此境地,我不會留她一人。”
杜氏看到帶刺的兒子,心下不禁就更失望了,但面上卻絲毫不顯。
“你請的人來不到,可不代表我請的也來不到。我可以幫那災(zāi)星洗去惡名,免除祭天?!蔽龅恼Z氣里是不在乎的淡漠,“此后她將會過回一個普通人的生活,也算全了你們的一份情。
但是,三日后你必須即刻回京,永不回沅水村??赡茏龅??”
柳元低下頭沉默。沒有太多掙扎,至少面上看不出太大的起伏。黝黑的眸子緊緊盯著杜氏的臉,沉聲道,
“還望母親說到做到!”說完便自己同候在一旁的長留回了前院。
而落后頭的杜氏也是神色晦暗,不明思緒。
孟家?guī)俊?p> “喲,這走后門的就是不一樣啊!”離火看著夏雪手里新出爐的官籍不由得嘖聲道。
午時提的條件,如今還未到傍晚,這官籍就整整齊齊的送過來了。
夏雪仔細(xì)地將文書收入懷中,眉眼上是淡淡的喜意,襯得整個人都嬌媚起來。
她就是個很普通的小姑娘,其實很容易滿足。
暗自樂了會兒后,夏雪才想起向離火打聽柳元來。
“離火,你可曾見到柳哥哥,他如何了?”
午時協(xié)商完后,村長一走。夏雪便讓離火帶著自己寫下的手書尋機(jī)會去找柳元,以免他擔(dān)心。
“沒有”離火蔫蔫道。琉璃般澄澈的狐眸卻有些閃爍。
離火去到柳宅時恰好碰見那杜氏與柳元的做約定,自然也聽到了柳元的抉擇。
雖然她不懂情愛之事,但心里也暗摸知道,不該同夏雪講。唉算了,還是先帶她走吧!離火嘆了口氣,從椅子上跳了下來。
“阿雪,既然官籍到手,我們就快逃吧!”說著就要往門外走去。
夏雪卻一點也不急,氣淡神閑地坐著。
“逃?我何時說過要逃了?”
離火一愣,滿臉問號,“你你,之前不是說拿了東西就走嗎?”
少女莞爾,“我是說走,可沒說我要逃啊?”
夏雪看著發(fā)愣中的狐貍,忍不住彎身將其撈起,笑得溫柔。
“再等等吧,梧木大師給我來了信,兩日后便能到。災(zāi)星這名頭我可沒打算頂一輩子,雖然我沒有多在意。”
可,那樣就會配不上柳哥哥了。不過,現(xiàn)在好了。
夏雪躺在床上很是開心,一想到,三日后,她就能光明正大的和心上人在一起,這心里頭就同泡了蜜似的。
而窩在夏雪腳邊的離火卻有些神游,翻來覆去遲遲未睡。
“你那時便已知道他們不會在一起了?!睂幊綀?zhí)起黑子穩(wěn)穩(wěn)地落在棋盤上,篤定地道。
“是的吧?!彪x火挑眉,看了看棋盤,隨意扔下了一顆白棋。
寧辰見此,劍眉卻猛地一皺,他,輸了。
此時,一盤棋已經(jīng)走了大半,離火看似隨隨便便拋下的白子,卻鎖死了一片黑子。翻局,希望渺茫。
“我輸了。”寧辰果斷認(rèn)輸。他并非輸不起之人。
“這么快,我以為你還要多下幾子呢!”離火打了個哈欠懶懶道。
“前輩棋術(shù)高超,此局無望?!睂幊饺耘f淡淡道。
離火聽了卻笑了。好看的狐貍眼有些微紅。
阿雪你看,別人只是看到無望的苗頭就松手了,為何我將現(xiàn)實生生剝開放在你眼前,你卻仍不肯回頭呢?
我該拿你,
如何是好呢?
“祭天!災(zāi)星災(zāi)星!”
“這孽畜早該生祭了!”
“我說上年蝗災(zāi)怎么那么兇,原來是這災(zāi)星還活著作祟?。∥遗蓿 ?p> 三日后祭天大典如期舉行,全村共享盛事,萬人空巷。
此時正值三月農(nóng)耕伊始,這農(nóng)桑之活全賴?yán)咸鞝斀邓燥垺?p> 而在沅水村的傳統(tǒng)里,每年都會將村子里養(yǎng)得出最好的豬羊牲畜活活扔到水里來祭祀河神,以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糧產(chǎn)豐收。
然而,這傳統(tǒng)十六年前就改了規(guī)矩。十六年前,夏雪出生那年,沅水村迎來了從未有過的大暴雨,幾天幾夜,未有一瞬停歇!
這場暴雨除了給夏雪安上個災(zāi)星的名頭外,也變了祭祀的規(guī)矩。
宗祠的老人還說這是河神發(fā)怒,是他們之前的祭祀讓河神不滿了,從而降罪村子。
那些鄉(xiāng)老們更是提議每年以無怨無罪的生童活祭,來平息河神之怒。
然求福之祭,以生人為供又會增添怨氣,所以村老們決定在祭祀之前給即將生祭之人一些好處便當(dāng)是消除怨氣了。
只是這給什么好處,在某些人的操作下便有些微妙了。
此外,這么些年來,被推上去獻(xiàn)祭的可從來都是貧農(nóng)之后。其中彎繞,眾人心里也都有些數(shù)。每年確定人選之時,村長嚴(yán)瓊立的門總得加固那么幾回。
而那些勤勤懇懇的莊稼漢肚子里揣著明白面上卻也只能裝糊涂。柿子總要挑軟的捏,他們就紛紛將罪過怪到了夏雪頭上。
而三日前孟府放出的消息,直接在百姓心中炸開了。
早早地便在鏟除好雜草的平坦地面上,用土筑堆用于祭祀神靈的高臺,所謂“筑土為壇,除地為場”。
今日更是早早地就起來圍觀了,什么臭雞蛋,爛白菜的也不知道準(zhǔn)備了多少。
被關(guān)在籠子里的夏雪看著這浩浩蕩蕩的陣勢,竟是忍不住笑了。看著那些臉上表情猙獰,滿是惡毒的人們。
竟也不覺得生氣,只是覺得有些可笑。
喊得最兇的都是那些喪了孩子,或是家中有適齡的卻又沒什么錢的窮戶們。
沒有什么好生氣的。一群可悲又弱小的可憐蟲罷了。若真的那么愛孩子,也不會讓村長鉆那空子。
不要說有多難多難,只要你愿意,怎會沒有別的辦法?
這十六年來愣是沒人站出來反對過哪怕一次。
想到這些,夏雪忍不住輕哼一聲。
如今卻想拿我這軟柿子泄憤,只是可惜了,
怕是難以如你們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