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極樂,金光輝煌的大殿之上,只有如來佛祖坐在那金蓮之上,看著殿下小小的身影,她的眉梢微微動了一下,就像是做了一個好長的夢,她睜開眼睛,淚水不經(jīng)意間從臉頰上滑落。
她真切的感受到,好難過啊。
“佛祖,過往種種,可是夢境?”她紅著眼眶問道。
“紅塵恩怨,皆為夢境,凡所執(zhí)念,皆成束縛,放下過往,便是新生。”
她站起身來,“不,不要。不可以?!彼艁y地跑出金殿,離開西方極樂。
為了他,沉淪紅塵夢境又何妨。
佛祖看著離去的她并未阻止。
她來到神界中,回到曾經(jīng)的蒼桁宮,走進(jìn)熟悉的蒼桁殿,榻上躺著的人被好好的用靈力護(hù)著身形,他的元神已經(jīng)散了。她蹲在榻邊上,看著他的樣子,淚眼婆娑,他連嘴唇都是沒有一點(diǎn)顏色的。
“你是誰?”云風(fēng)走進(jìn)殿里,看著榻邊的人問道。
她轉(zhuǎn)過頭去,云風(fēng)不可思議的看著她,“二…二嫂?”他覺得這簡直不可思議,因?yàn)樵谇帻堈一厮麄兊臅r候,她的身形元神就已經(jīng)散了。
“墨書他……”
云風(fēng)隨著她的眼神看向墨書,眼里盡是傷情,說道:“你隨我去個地方吧?!?p> 她有些疑惑,但還是跟著云風(fēng)去了。云風(fēng)帶她來到一處碧樹青翠,小溪潺潺的人界世外之地,那里有一個小宅,簡單大氣。
“這里是?”她問道。
“這里是二哥早就為你們準(zhǔn)備好的地方?!?p> 什么?什么意思?
云風(fēng)接著說道:“在他還是太子的時候,他就準(zhǔn)備與你隱退到此,不過后來發(fā)生的一切都太突然,打亂了二哥的計(jì)劃。這里原本只是一個小茅屋,后來是二哥覺得不滿意,他說要是你們孩子多了,地方小,所以就改成了宅子?!?p> 她呆呆地看著這個小宅,原來他早就準(zhǔn)備好了一切。
云風(fēng)從袖里拿出一樣?xùn)|西,“這是二哥在那日一戰(zhàn)之前交給我的,是神界天帝的神印和詔書。渡瑤的事他之前就派我查了,他要我將找到的證據(jù)交給神界專管天規(guī)戒律的刑天,如今渡瑤身在西海極寒水牢之中,青龍看守,三日內(nèi)伏法必死,若你不信,可以去看看。他從未不相信過你,所做所言,只是為了將你留住。是我慢了一步找到渡瑤裝著那些元神的木盒。”
她淚如雨下,“是我,是我的錯。謝謝你將這些告知?!?p> 說罷,她就消失在云風(fēng)面前,她來到魔界,朝暮還躺在榻上未好,夢魔守在他的身邊。
“長明燈暗了,他應(yīng)該快醒了?!?p> 聽見聲音,夢魔回過頭來,“是你啊。”
“夢魔,我有事情想要請你幫忙?!?p> “可以。”
夢魔跟著她來到神界蒼桁宮內(nèi),他看著榻上的人,“你想要我救他?我可不會救這個人,更何況我也沒這么大本事?!?p> “不是?!彼粗缴系娜?,“等一會兒,我會將體內(nèi)的元神給他,在我消失之前,我們會有片刻的時間共生,我想讓你在那時候,給我和他造一個夢?!?p> “你,竟要舍去元神救他?”夢魔后退半步,此刻,他慶幸尊上沒醒。
“這元神,原本就是他的,我只是還給他而已?!彼龘]袖去了護(hù)著他身形的靈力結(jié)界,握著墨書的手。
“夢不過是回到過去,夢中十日相處時光,不過夢外一刻鐘的功夫,我只能幫你拖住夢中十日。他醒來時,你早就灰飛煙滅了。”
“沒關(guān)系,夠了?!彼榷鬃陂较拢站o了墨書的手,他的手冰冰涼涼的,“開始吧?!?p> 她閉上眼,將當(dāng)初墨書為了救她而給她的那半元神從體內(nèi)取出,元神回到墨書的體內(nèi),夢魔趁機(jī)給他們二人設(shè)下結(jié)界,將他們帶到夢里。
在夢中,她又回到了他們最初相識的那一天。
她原本是佛祖的一支金聿,被佛祖派去守著六界門界,化成半扇界門,千萬年來太過無趣,就偷偷到了六界內(nèi)。
那日西海極寒水牢中,神界大殿下犯了重罪在水牢內(nèi)受罰,她順著水勢被卷到了極寒水牢,看見一個少年模樣的人正對著一個被冰鏈拴著滿身傷痕的人勸說著什么,受罰的人垂著頭,撐起力氣說道:“二弟,你回去吧,我是不會向父帝認(rèn)錯的?!?p> 那個少年嘆了口氣,只好離開,走出水牢的時候在腳下踩到了什么,他拾起一看,竟是一支上好的毛筆。水牢內(nèi)怎會有這么一支金聿?
他將她帶回了神界,那是她第一次進(jìn)蒼桁宮。
少年將她放在書案上,就出去了。
她看見他出去了,化成了人形,坐在書案前,她的眼淚滴在書案上的宣紙上。
殿門開了,有人踏進(jìn),不是少年時的墨書,是他,他們在夢中,又見面了。
她從書案上起身,抱住墨書,“對不起,我誤會你了?!?p> 墨書將頭埋在她的肩上,“是我做錯了?!?p> 二人相擁而笑。
“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她小聲在墨書耳邊說道。
“什么?”
“我們的女兒,在玉清境?!?p> “真的?!”墨書看向她的眼睛,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墨書激動地抱起她轉(zhuǎn)了一圈,“太好了,太好了?!?p> 就在這時,四周突然一片昏暗,神界不見了,蒼桁宮不見了,她找不到墨書,墨書懷里的人也消失了。怎么回事?
夢境之外,青龍看著渡瑤靈力耗盡,元神散滅,他回到蒼桁殿時,看到自己護(hù)著墨書身形的結(jié)界被破,墨書和皎皎沒有意識,夢魔又在一旁施法,他以為是夢魔要?dú)Я四珪?,就在背后給了夢魔一掌。
然后上去護(hù)著墨書他們二人,“你做什么?”
“我在維護(hù)他們的夢境,快讓開,再不讓開夢就散了!這是他們最后一次見面的機(jī)會了?!?p> 青龍往背后看了看,他半信半疑的問道:“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夢魔急的直翻白眼,氣死了,神界的人果然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青龍,讓開。”云風(fēng)跨進(jìn)蒼桁殿,“夢魔說的是真的?!?p> 青龍聽了話這才趕緊退開,夢魔上去續(xù)住他們的夢境,還不忘白一眼一旁的青龍。
夢境之中,她和墨書又出現(xiàn)在蒼桁殿內(nèi)。
這一次,墨書的眼中不再有見面時的欣喜,倒?jié)M是悲切,“這是夢境啊?!?p> 是啊,他明明已經(jīng)…又怎么會突然出現(xiàn)在蒼桁宮中,他還沒來得及想就看見了她,便將這一切都拋之腦后了。
她點(diǎn)點(diǎn)頭,“沒關(guān)系,我們一樣可以好好在一起?!彼寥ツ珪劢堑臏I水,“我去給你做些糕點(diǎn)來?!?p> 說罷,她就出了蒼桁殿,在去往東廚的路上,她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淚水。
在東廚做好了東西,她提著食盒回到殿中,她一面將東西拿出來一面介紹著,“這是茯苓糕,這是玫瑰酥,還有翡翠糕……不對,我忘了,你好像說過,你不喜甜食對不對?那從前怎么不告訴我,還每次都跟我搶著吃呢?”
墨書看了看她,“因?yàn)槭悄阕龅?,所以都喜歡?!?p> 被這么當(dāng)著面的夸贊,總有些不好意思的,皎皎害羞地捂著臉笑了笑,“真好?!?p> 她看著墨書拿起一塊糕點(diǎn)咬下,又說道:“這幾日,我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做幾日的平凡夫妻,好不好?”
墨書點(diǎn)點(diǎn)頭,既然是在夢里,那自然是什么都有了?他忽然放下手中的糕點(diǎn),牽起皎皎就往外面走。
他帶著她來到了人界那處世外之地,小宅外,他問道:“可喜歡?”
“喜歡?!?p> “我們就在這里吧?!?p> “好?!?p> 世外深山之地,他們不使用靈力,生活的和平凡夫妻一樣。
看那小宅內(nèi),煙火裊裊。
“吃這個。我今日在山上新挖的?!彼龏A了一筷子綠油油的菜放在墨書的碗里。
“這是什么菜?能吃嗎?”墨書挑起其中的一根問道。
“不知道,沒關(guān)系,人界的東西,反正就算是有毒,我們吃了也死不了,更何況我們這是在夢里。你嘗嘗嘛。”
墨書仔細(xì)想了一會兒,“也對?!彼旁诳诶?,嚼了嚼,面無表情地也夾了一筷子給她,“你嘗嘗。”
“好吃嗎?”
墨書點(diǎn)點(diǎn)頭,“還可以。”
“真的?!”她挑了一大口放在嘴里,嚼了兩下,整張臉的五官都聚在一起,“嘔~”她吐出嘴里的菜,“這是什么?又苦又澀。墨書你騙我!”
墨書笑了笑,又夾了一筷子放到嘴里,她趕緊將菜移到一邊,“罷了罷了,別吃了。”
“沒關(guān)系?!?p> 她撇著嘴,怎么墨書好像都感覺不到難吃?不會吧,明明很苦的。就像是魔怔了一樣,她又挑起一根放在嘴里,閉著眼睛嚼完咽了下去,明明還是很難吃。
但是見著墨書吃的興起,她也試著接著吃,確實(shí)苦,但是吃著吃著,好像還是別有一番味道。
墨書將盤子里的菜全都倒進(jìn)自己碗里,抬起碗將菜一口吃了,咽下以后,說道:“明日還是我出去,你在家?!?p> “為什么?”
“要是你不想在家,也可以我們一起?!?p> “你能在家里休息不好嗎?就把一切交給我?!彼p手托著下巴問道。
“無妨,我去吧。”
她掃過盤中的菜,大悟道:“你是不是覺得我不認(rèn)識哪些能吃哪些不能吃?”這幾頓下來,好像確實(shí)沒有幾次是味道過得去的。
“沒有?!蹦珪帐捌鹜肟?,想要躲過她的詢問。
“你就是。是不是?”她追著墨書問道。
“沒有沒有,一起去,一起去?!?p> “看,你嫌棄我!”
夢外蒼桁殿榻上的人竟然做出了一個幸福的笑,這讓守在一旁的云風(fēng)和青龍都放心地將一切交給夢魔,到殿外守候。
他在夢里一定很幸福。
榻邊人的身形漸漸消散在這蒼桁殿中,夢魔再也維持不住他們的夢境了,圍住他們的結(jié)界散了,夢魔喘著大氣,調(diào)整好氣息以后,他走出蒼桁殿,對著云風(fēng)說:“他快醒了?!?p> 說罷,夢魔就離開了神界,榻上的人緩緩睜開雙眼,手上似乎還殘留著誰的余溫。
他又閉上眼,眼淚順著眼角的方向流下,他不想醒,再閉上眼,說不定還能在夢中相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