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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問情

第七十七章 回夢仙游

一念問情 玄霄仙童 6219 2022-05-31 05:50:21

  白駒過隙,時間如梭,許多年后......

  清風(fēng)舞明月,幽夢落花間。

  此處花藤繽紛,流水潺潺,似是山中之景。又如縹緲云端,仙氣縈繞,不知天上人間。

  一名白衣青年提著一盞風(fēng)燈,從遠(yuǎn)處踏著滿地花葉,踱步而來。

  穿過花蔓枝藤,眼前映入的是一間像是仙府一般的房子。

  房子不算大,周遭看上去陳設(shè)卻十分眼熟,白墻黛瓦好似焚影。門前有一汪泉水,而這清泉又與玄霄中的燁靈泉幾乎一模一樣。

  夜已深了,清泉漾開一輪一輪波光,銀色的明月磨碎在泉水。

  身穿縹色衣裙的女子坐在泉邊,正洗著蜜瓜。

  泉水的光影照在她的臉上,她看上去很是年輕,還是少女的模樣。她哼著小曲,將洗好的蜜瓜瀝干水分,裝進一旁的果籃。

  “一夢醒,恍如隔世,兩眉間,相思盡染......”

  少女輕輕吟唱著,衣袖高卷,雙臂浸在泉水之中。

  此時,從屋內(nèi)走出一名青衫公子,他見少女在泉邊洗蜜瓜,微微蹙起眉頭,朝她喚道:

  “念兒,別洗了,泉水太涼了!”

  少女起身抱著果籃,道:“都已經(jīng)洗好啦!你快拿去切了......”

  她正欲將果籃遞給青衫公子,卻注意到了不遠(yuǎn)處的走來的白衣青年,于是話僵在了半路。

  青年駐下腳步,望著二人,清俊的臉上已布滿淚痕。

  三雙眼睛忽而交織在一起,果籃掉在了地上,蜜瓜掉了出來,碎了一地。

  片刻后,二人齊聲喚道:“大師兄......”

  以念飛奔上前,緊緊抱住韓慕白,她難以置信地喃喃道:“大師兄......大師兄,真的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韓慕白眼含淚熱,切切道:“是我......以念,元徹,我來看你們了!”

  蕭元徹也已是淚水盈然,他緩步上前,同二人緊緊相擁。

  良久,三人才平了些情緒。

  那日一別,已過了六十年。

  韓慕白看著二人的樣貌并無改變,只是以念的臉上帶著一種近乎做夢般的神情,細(xì)看下來,她的小腹微凸,臉上也圓潤了些許。

  “看到你們過得很好,我就放心了。連以念都長胖了......”

  以念擦干眼淚,拍拍肚子,燦笑道:“我才不是長胖,我是有了身孕呀。”

  韓慕白詫異須臾,看向蕭元徹,只見他神色有一瞬悵然,頃刻便明了。

  以念在夢中只剩一半神魂,神識也不是那么清楚,似乎尚未意識到這只是大夢一場。

  韓慕白自然是不忍告訴她真相,于是轉(zhuǎn)而蓄起笑意,得意道:“那我豈不是要升級做大伯了?”

  “不是大伯,是舅舅!”以念挽上韓慕白的手臂,像跟哥哥撒嬌般地問道:“你跟我,比跟元徹哥哥親,對不對?”

  韓慕白無奈,連連點頭,“對對對,和你最親了......”

  一旁的蕭元徹雙臂交疊,像個孩子般撅起嘴,酸道:“喲,還以為你們都跟我天下第一好呢,沒想到終究是我錯付了!”

  韓慕白被他吃醋的模樣逗笑,一拳輕錘在他胸口,“臭小子,你還吃以念的醋呀?”

  三人都不由得笑了起來,仿佛還是多年前,玄霄山上的三個小小少年。

  不知歲月疾苦,不知紅塵悲涼。

  只道輕蹄快馬,只道豆蔻年華。

  三人在星野之下,喝酒談天,不談如今,不談將來,只說些過去的故事。

  以念連連哈欠,有些困了,卻不肯去睡覺。

  韓慕白告訴她,玄霄已經(jīng)沒什么事需要他做了,他便可以常來看他們,明日也會來,以后都會來。

  她心想反正大師兄明日還在,以后都會在的,便先行回屋睡下了。

  果然,夢中半魂意識下的以念,比平時好騙多了。

  韓慕白看著他方才放在地上的風(fēng)燈,那盞燈燃了一夜,變得黯淡了許多。

  怎么這么快就要燃盡了呢?他花了整整六十年的心血灌注,才換得燈芯三個時辰的短暫燃燒。

  下一次難道又要等六十年嗎?還是一百年?還是......

  ......元徹還能等到那時候嗎?那這一面會不會是......永別......

  韓慕白看著那盞光線愈發(fā)微弱的魂燈,紅了眼眶,“元徹,引魂燈就要滅了,還有半個時辰我就會離夢了......下一次不知何時才能再次點燃引魂燈......”

  蕭元徹沉寂了一會,復(fù)又抬起頭,在引魂燈的映照下,眼底閃送著少年般的光華,“大師兄,我知道你已經(jīng)盡力,神魂消散前能見到你,我已經(jīng)很開心了。”

  神魂消散......

  在六十年前與鐘道那場惡戰(zhàn)中,蕭元徹獻祭了自己,以念耗費所有靈力護住了他最后一絲神魂入夢,因此長眠不醒。

  這些年雖未與他們相見,但韓慕白心知在以念的夢里,他們一定都還在,一定過得很是幸福。

  神魂消散......

  這四個字實在太殘忍了。

  韓慕白低著頭,喉頭攢動,良久說不出話,好不容易才沙啞哽咽地發(fā)出聲音:

  “......那你還能......還能在此處待多久?”

  蕭元徹舉杯喝下一口秋露白,有一種看徹生死的淡然,他很是滿足地道:“我想應(yīng)該還有十年吧.......”

  “十年......”韓慕白把這兩個字在唇齒間咀嚼,他又道:“我見以念的樣子,似乎并不知道這是她的夢中?!?p>  “也許她是知道的,只是不愿面對?!笔捲獜卮颂幱行┚救坏纳裆D(zhuǎn)念又在臉上揚起了甜蜜的笑意。

  “不過念兒在夢里總是迷迷糊糊地,可好騙了。她說我們二人太過冷清,我就告訴她有了孩子,她便真的以為有了身孕。我又問她是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她說男孩皮實抗打好養(yǎng)活,那自然生的是男孩。夢都是她自己造的,自然都會按照她的想法進行。我現(xiàn)在就怕她覺得會生個怪物,到時候不好收場......”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韓慕白靜靜地看著他。

  月色下,他只剩一縷神魂,身形看起來那樣縹緲,雖在眼前,卻如此不真實,像是隨時都會碎掉,消失不見。

  蕭元徹忽而問道:“她此刻是在魔界還是玄霄?”

  韓慕白極力控制住情緒,道:“那時以念靈力散盡后,一開始是被莫隱接去了魔界,可許多年過去了,她仍就不愿醒來。前些年,我就將她接回了玄霄,如今才終于點燃了引魂燈,入夢來見你們。”

  “她在玄霄我就放心了?!笔捲獜芈勓孕南掳参?,他頓一頓,托付道,“師兄,以后念兒醒來,就要靠你照顧了。別讓她做傻事,讓她好好修煉,等日子久了她自然會淡忘的......”

  “淡忘......怎能淡忘?”

  月光落在韓慕白素凈衣冠上,他抬起通紅的眼眸,悲慟著反問他道。

  玄霄之巔,清索閣下,隕魔臺前,忘滄崖邊......

  他每日都會走過一遍,他在等他們回來,這一等就是六十年。

  世人只知玄霄掌門韓慕白,年少得道,法力高強。

  卻無人知曉,這六十年的孤月夜,那個曾經(jīng)的少年是如何度過的。

  人非草木,心非頑石。

  那些蟄伏了六十年的苦楚,一瞬間破土而出。

  “元徹,你能不能告訴我,告訴我該如何淡忘?要如何忘了姒兒,忘了以念,忘了你......”

  終于他再也忍不住臉埋入掌中,失聲嚎啕,“我沒有親人,沒有朋友,沒有愛人……玄霄只剩下我一個人了,只剩我一個人了......”

  蕭元徹一時頓住,喃喃:“......大師兄......”

  “元徹......你告訴我要怎么樣才能淡忘?要怎么樣才能做一個斷情絕愛的玄霄仙尊?”

  韓慕白終是泣不成聲,不駐哀求道:“你們都回來好不好?我不當(dāng)掌門了,我們還像以前一樣好不好?你們回來,幫我一起找找姒兒,好不好?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了......”

  萬念交織,多少愧疚涌上蕭元徹的心頭。所有的一切,歸根結(jié)底都是他曾犯下的過錯,可最后卻要由至親摯愛之人承受。

  蕭元徹忽而無地自容,他無措地半跪在韓慕白身前,有淚水順著臉頰潸然滑落,幾許沉默。

  最后,他實在不忍看韓慕白如此痛哭,忍著喉頭細(xì)碎的哽咽,問道:“大師兄......我還能為你做點什么嗎?”

  “......回來?!?p>  韓慕白終于抬起臉龐,一雙烏亮猶沾水汽,眼中光焰亮起,淚水將他的臉沖刷得格外俊朗落寞。

  他勉強將自己的心緒撫平,嗓音沉熾,“我與以念會一直等你回來。”

  蕭元徹按捺著眉宇悲苦,展顏而笑,半是玩笑半是認(rèn)真道:“若是我就不回呢?”

  饒是燭光溫暖,也蓋不住韓慕白面色悲愴。

  他道:“你若不回來,我們就一直等,一直等......直到等到你......”

  蕭元徹神情震顫,他從未見過大師兄這般,那是他臉上首次浮現(xiàn)出的一種孩提時才會有的茫然無措,甚至在大師兄真正孩提時也不曾見過。

  蕭元徹浸在月色下,那聲音像是在哄一個孩子,“好,我答應(yīng)你。”

  長夜將央。

  引魂燈最后的燭淚滑落,燈芯爆出一串星火。

  燈火幽幽地閃爍了兩下,最終被一陣清風(fēng)熄滅。

  “元徹!回來!一定要回來......”

  韓慕白的話音猶在,身形就已被浩瀚無際的黑夜吞沒,化作夢中一縷幽光,消殤不見。

  時光悠悠,一轉(zhuǎn)眼又不知多少年后......

  最近這些日子,蕭元徹好像病了。

  看上去很是虛弱,卻也沒有病痛。大多時候都在榻上沉睡著,以念不知他到底生的是什么病。

  就算偶爾轉(zhuǎn)醒,也仍是不清醒的,他就只是掉淚,他說對不起,又說不想走,一句話翻翻覆覆顛三倒四,最后泣不成聲。

  金鴉西沉,北斗星轉(zhuǎn)。

  以念又在他身旁守了一夜。

  熹微透進,和著溫暖昏黃的燭光,透過乳白色半透明的紗帷,落在他臉上。

  他的發(fā)絲散來,只用一條錦帛系在后腦,一點清風(fēng)透過窗帷縫隙吹進來,細(xì)碎的頭發(fā)被吹到額頭上,有圓潤的弧度。

  他微微睜開眼,四下里靜悄悄的,燃了一夜的蠟燭只剩殘淚,以念正疲憊地伏在他榻邊淺寐。

  七十年了......

  七十年的歲月,幾乎是凡人的一生光景。

  他在心中輕嘆,能讓他與以念在夢中相守一生,已是上天對他的垂憐。

  這兩世他瘋狂過,邪佞過,曾滿手血腥誤入歧途。也曾幡然悔悟,迷途知返。

  而今想來皆是倥傯荒謬。

  人生是湍急的河,昨日種種終將流逝。

  時間將那些腥風(fēng)血雨化作斑駁碎片,最后留下的也只是花間的一壺酒,夢中的一輪月,身邊的一個人。

  他很滿足了,只是到了這最后的時間里,還是放下不下她。

  這一天,終究是來臨了。

  蕭元徹伸手撫著她的鬢發(fā),沙啞地喚她,“念兒......”

  以念驚醒過來,見他醒了很是激動,忙握住他的手,“元徹哥哥......你好些了嗎?我去給你倒杯水......”

  “念兒,別走......”她剛要起身,卻被蕭元徹拉住,他支撐著坐起來,輕輕搖了搖頭,“你再陪陪我,好不好?”

  以念駐足,在塌邊坐了下來。像是有什么不祥的預(yù)感,臉色變得很是難看。

  “念兒?!彼謫舅?,仿佛很倦的樣子。

  “你要是還困,就繼續(xù)睡吧......”

  她忽然覺得氣溫驟降,入墜冰窟似的寒涼。若不是天冷,她的手怎會不受控制地顫抖得厲害。于是,她擔(dān)心他著涼,便用被子將他包裹住。

  蕭元徹嗓音輕輕地對她道:“我就要走了?!?p>  以念一開始像是沒聽到似的,呆愣了許久后,才茫然問道:“你要去哪?”

  “我早已靈核破碎,靈海潰散,只剩下你用靈力護住的這一縷殘魂,但如今也要消逝了。”

  蕭元徹靠在榻上裹著棉被的時候,顯得沒有那么高大。晨光映照著他的臉龐,還是弱冠年華,很年輕的模樣。

  以念愣了片刻,然后摸了摸他的額頭,“你在說什么???是不是病糊涂了?”

  他拉過她的手,緊緊握著,“念兒,這里的一切都是你用靈力造就的夢境,其實你也是知道的,對嗎?你只是不愿意面對......”

  以念搖了搖頭,很是抗拒的樣子,“你真是病糊涂了,我不想和你說了,我去做飯了?!?p>  蕭元徹再次拉住她,扶住她瑟瑟發(fā)抖的雙肩,溫柔道:“你看看這兒,這里的房間,一半像是玄霄一半像是焚影,你只是想留住一生中最美好的記憶而已?!?p>  “別說了......”她心中駭然,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她轉(zhuǎn)而望向一旁的嬰兒搖籃,“你別說了,一會誓兒要被吵醒了......”

  蕭元徹?zé)o奈地拉過嬰兒的搖籃,襁褓中的嬰兒睡得很熟,白胖的小臉很是可愛,眉眼中有幾分像他的模樣。

  “誓兒這么多年一直都是襁褓里的嬰兒,從未長大過,你不覺得奇怪嗎?而且現(xiàn)實中我們根本就沒有孩子啊.....念兒,你醒過來吧,你還有很長很長的人生,為了留住我的神魂,你已經(jīng)耗費了太多靈力了,這樣下去你也會魂飛魄散的.......”

  他的話令以念背脊發(fā)涼,那涼意似從骨髓里漫出,不可遏止,“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她本能的想要逃離,她不敢面對,可剛轉(zhuǎn)過身,一陣溫暖就包裹住了她。

  披著棉被的蕭元徹,把她也攏進了被子里。

  在這片溫暖中,他緊緊擁住她,“念兒,我也想與你生生世世,哪怕只是在你的夢境里,但我這最后一縷神魂也要潰散了......我舍不得你,我怕來不及跟你好好告別......”

  以念再也忍不住,眼淚無可抑制地滾落下來。

  她什么也不要了,她只想抱著眼前這具尚還溫?zé)岬能|體,近乎央求道:“......你別走,求求你別走,不要離開我?!?p>  她哭得厲害,語不成句,“......元徹哥哥,我不怕你死,也不怕一個人活著。但是我怕我還要活好久好久,我怕我會忘記你,忘記你的樣子,忘記和你的回憶......你知道我多想做一個凡人嗎?若我是個凡人,不用百年,我便可以帶著與你的回憶過完這一生,可我卻要面對著孤獨的歲月千千萬萬年,千千萬萬年太長了......”

  是啊,千千萬萬年太長了……

  蕭元徹中心大痛,淚痕終于順著他的臉頰潸然不止,“念兒,我好擔(dān)心你,我走了之后你該怎么辦?你萬一不肯醒來怎么辦?”

  陽光從蒙了素紗的窗格間碎碎漏進,溫柔撫上他的臉頰,愈加照得他的面孔如夕顏一樣潔白而單薄,像是一陣風(fēng)就會將他吹走一般。

  “......答應(yīng)我,醒來后好好活著,就如當(dāng)年你讓我答應(yīng)你那樣,讓我走得安心些好嗎?”

  以念很想答應(yīng)他,可是喉嚨哽咽,竟是再也說不出口。

  她只是拼命的點頭,想讓他安心。

  蕭元徹極力綻出從容的笑,忍著不落淚,卻終究是抵著她額頭,破碎低泣著:“若我們是凡人,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是老公公老婆婆了,好想看看念兒老了的樣子,可惜看不到了。”

  以念親吻了他的唇,溫柔地凝望著他,“我要你記住我現(xiàn)在的樣子,我也會記住現(xiàn)在的你,永遠(yuǎn)年輕永遠(yuǎn)好看的你......”

  二人相擁,原來,這就是余生了。

  以念很想把這一生要說的話都告訴他,把生生世世都融進這短暫的片刻。

  可說話間,他的身形已經(jīng)開始漸漸消散,慢慢地,一點點地變得透明......

  “元徹哥哥!元徹哥哥!”以念大怔,緊緊抓住他,倉皇地想要把還來不及說的話,都全部告訴他。

  “讓我再好好看看你,我要好好記住你的樣子,這一生若不是你,我將何其孤獨無依......元徹哥哥,謝謝你......”

  蕭元徹伸手拭去她的眼淚,他的手變得模糊了,像月光白暈暈的。

  他以說笑般的語氣,逗她:“念兒你別哭,你哭的樣子實在是不好看......讓我記住你最好看的模樣?!?p>  “好,好!我不哭,不哭……”

  以念拼命點頭,用手拭去臉上的淚水,可那眼淚卻似泉涌,越拭越多,擦也擦不完。

  她覺得她不能再哭了,她怎么能讓他不放心呢?

  可是這個場面太殘忍了,她不知道要怎么去接受愛了一生的人,在眼前一點一點消失殆盡。

  這實在太殘忍了……

  可她無能為力,她只能像個孩子般,無措地哭訴哀求:“我求你帶我走,帶我走吧……我們回去玄霄,回去焚影,回到過去好不好?”

  蕭元徹不忍心以念看著他消融不見。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是這樣的體貼。

  于是,他竭力去擁著她,他的心跳回蕩在她耳畔。

  “念兒,別怕?!?p>  蕭元徹緩緩闔落眼簾,梨渦淺淺,輕聲道:“我會一直愛你......”

  隨著身形的消逝,他的聲音也漸漸低了下去。

  最后他的身軀,驀然離析破碎,化作點點流螢齏粉,幽蘭星光,飄散在茫茫夢境之間。

  這看起來就像是他施的一個幻術(shù),就像是他還會回來一般。

  她就這般愣了許久,她在等他施個術(shù),突然跳出來嚇?biāo)?p>  然后他會很幼稚的得意笑道:“看我演的好吧!把你嚇到了吧!”

  于是,她等了一會,等了一陣子,等了一個時辰,等了一整天。

  可他再也沒有出現(xiàn)。

  萬籟俱靜。

  天地之間安靜得令人肌骨生寒,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沉默。

  終于,她告訴自己,他死了。

  是徹徹底底的死了。

  連最后一縷殘魂也沒有了。

  這個她從六歲起就愛著的男人死了,再不會有人親昵的喚她念兒了。

  他是她的一世紅塵。

  現(xiàn)在紅塵夢空,終了。

  此時她多希望他是個凡人,至少還能擁抱著他的軀體,哪怕冰冷徹骨,哪怕再也不能與他說話,至少還能再多看看他的模樣,還能將他埋葬,也算是個念想。

  可如今他已形神俱滅,這世間再無他的一絲蹤跡可尋,就像是他從未來過一般。

  兒時的天真浪漫,少年時的真心相許,闊別十年后的渙然冰釋。還有那些糾纏羈絆,傷害釋懷,

  甚至是這不知年月的夢中長伴......

  這些記憶隨著他的煙消云散竟也陡然褪色,恍若即將凋零的花,殘缺不堪。

  至此,歲月于她已是千刀萬剮的支離破碎。

  遂即,襁褓中的誓兒也消失了,桌椅板凳也消失了,最后連房間朗庭院落,花草樹木也全部一并消失了......

  她的世界只剩下一片窒息的空白......

  空白到令人無法喘息,絕望呲著青面獠牙慢慢咬上她的脖頸,痛楚難當(dāng),瀕臨窒息......

  朦朧中,她忽然憶起在玄霄的凌云關(guān)前,她一頭青絲被風(fēng)吹得漫天飛舞,落英繽紛飄散在她的發(fā)上,那個白衣少年說要娶她為妻......

  還好,還好能與你好好告別。

  消逝……

  原來,蕭誓是這個意思。

  蕭元徹,你這個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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