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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問情

第四十九章 血蠱之痛

一念問情 玄霄仙童 6276 2022-05-24 04:39:21

  與此同時,以念身邊的場景也開始變換,四周的景物都在晃動,她看不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眼前的景象扭曲成一團。

  周遭一切仿佛破碎一般剝離成碎片,然后慢慢淡化消失直至不見,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的感覺向她襲來。

  忽而世界像是停滯住一般,待她意識逐漸恢復(fù)清明,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身處在一片漆黑虛空之中。不遠的前方有一扇大門,像是有某種魔力,驅(qū)使著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最后開啟這扇大門。

  門后的世界,那樣熟悉而陌生的場景,天色陰沉得像是病人的臉毫無生機,似乎在預(yù)示著一顆星辰的隕落。

  無極宮內(nèi)玄龍榻上的男子已在彌留之際,手中握著一個小女孩的手,似是不舍。最后沒了氣息,化作一團黑煙消失不見,榻下眾人跪倒一片,小女孩哭喊著:“爹爹!”

  而那個小女孩正是五歲的以念。

  倏而一切場景再次如同破碎的碎片,逐漸消失,一片虛空中只剩下那扇門。

  以念心中大痛,像是有一道熔巖流過,她眼含淚水,繼續(xù)朝前走去,打開下一扇門。

  那是六歲的她,被冥淵施了掩身術(shù),丟在了玄霄山下,除了脖子上的玉佩刻著的以念二字,再也尋不到她身世的一絲痕跡。

  鐘寰將她帶回了玄霄,指著比她高出一頭的小男孩道,這是三師兄。

  小男孩好奇地問她的名字,她說她叫道以念,姓是師尊取得,名字是玉佩上刻的。

  于是六歲的她在玄霄有了第一個朋友,他叫蕭元徹。

  接著一切再次淡化消失......

  當她步入第三扇門時,她七歲了。

  盛夏燥熱的空氣讓罰跪在須彌殿前的她喘不過氣。

  她和元徹哥哥又一起闖禍了,師尊罰他倆分別跪在須彌殿和清索殿前一天一夜自行思過。

  遠方,還是孩子模樣的韓慕白急急忙忙地拿著芭蕉葉跑來,那時的他還不會飛遁,跑得氣喘吁吁地對她道:“以念!早課師尊不許我請假,我來晚了......”

  然后拿著芭蕉葉站在她身邊,一站就是一天一夜。

  隨著一扇扇門打開,伴隨著無數(shù)的回憶襲來......

  步入第十扇門時,他們都已是少年的模樣。

  十四歲的她與蕭元徹互生情愫,在合歡樹下訂下三生之盟。

  那天的蕭元徹一身白衣,眼睛清亮得像是有正流淌的星河。

  倆人興沖沖地告訴韓慕白,等他倆再長大一些,便要下山成親。可誰知,那天大師兄聽完眼圈就紅了,氣得好幾天都不和他倆說話。

  當她來到第十二扇門時,那年的她十六歲。

  一場業(yè)火,焚毀了最美好的年紀,制造了最慘痛的噩夢。

  破碎的記憶逐漸拼湊在一起,一點一點的渲染、放大,一陣冷意倏然竄上背脊。

  而后這十年,回顧下來,每一步都是荒蕪如死的冰涼。

  直到推開最后一扇門,一切碎片重組拼湊,鋪天蓋地朝她襲來,連同著這些失去神識的日子,所有的記憶涌現(xiàn)在她腦海。

  在神識重聚的片刻,縱心鏡發(fā)出一道如火的赤紅光束。

  蕭元徹正欲重新再入鏡中,卻見紅光隱沒后,以念緩步走出。

  只見她抬眸間那眼底的寂寥深遠,“念兒”兩字尚未出口,就連同想要扶住她肩膀的雙手一起僵在了半路。

  見以念神色如常的從縱心鏡中出來,眾人皆是放下心來,一擁上前七嘴八舌地關(guān)心著她的情況。

  唯獨蕭元徹此時卻默默地走到一旁,她詫異回眸,撞入他那一雙溫和的眼里。還是那樣猩紅的顏色,卻已不見當初在無極宮時那份嗜血的兇煞。

  細心的顧承遠察覺到了二人這份微妙,向著眾人道:“冥姑娘才剛剛恢復(fù),和徹公子一定有很多話要講......”

  綰綰看看倆人,立刻附和道:“對啊,對??!念兒也累了,我們就別在這打擾他倆了?!?p>  司徒曙撓撓下巴,隨即也笑著反應(yīng)過來,道:“念兒,跟徹兒好好聊聊,小兩口哪有不鬧別扭的,司徒叔叔改天來給你做好吃的?!?p>  只有韓慕白無視三人投遞來的眼神,焦急對以念道:“重聚神識大意不得,我先幫你內(nèi)觀,看看六識是否已經(jīng)歸位......”只是還未來得及說完,就一頭霧水地被綰綰和司徒曙架了出去。

  于是,房內(nèi)又只剩下他二人。

  以念率先打破了這份沉默,“公子,我沒事了?!?p>  這幾月她都那樣親昵的喚著他“元徹哥哥”,在這些日子里,他就是她的全世界,她也成為了他心中全部的柔軟。而此刻一句冰冷的“公子”,將二人的關(guān)系再次打回原形。

  一霎時,他內(nèi)心竟突然間空蕩蕩的,恢復(fù)她的神識,明明是他想要的結(jié)果,可為何此刻卻不愿面對,甚至不忍再多看一眼她那寂寥的雙眼。

  究竟是不愿面對這份疏離,還是不愿面對自己對她的虧欠,他也不得而知。

  思慮片刻后,他嘴角揚起對自己的嘲諷,淡淡道:“沒事了就好,你好好休息?!闭f罷,轉(zhuǎn)身向門外走去。

  隨后,她突然朝他奔去,不顧一切地從身后將他抱住,她輕聲道:“元徹哥哥......”四個字抵過千言萬語。

  他低頭,看著她用力絞握在一起的纖細十指,立即又心花怒放起來,面上卻故作平靜地問道:“你還怨我嗎?

  她在身后輕輕搖頭道:“不怨了?!?p>  清冷的月光從屋外斜斜灑進來,籠罩在二人身上,薄霧漸漸散去,天色逐漸清明。

  次日,以念起個大早,待梳洗穿戴整齊,便道準備去姒姬所住的偏殿。眾侍女們聽后面面相覷,“撲通”一聲齊刷刷跪了一地,這場面倒是把以念嚇了大跳。

  倚翠跪地急道;“姑娘萬萬不可去??!當時公子之所以讓姒姬姑娘搬來凝淵殿,也是為了方便她來照顧您。焚影上下皆知公子心中只有您一人,您如今已恢復(fù)神識,公子是絕不會再去那尋姒姬姑娘了,您就大人大量饒了她吧?!?p>  倚翠說了一堆,以念算是明白了,解釋道:“你們以為我是要去找姒姬麻煩呀?我不是要找麻煩,我是要……”

  以念這話還沒說完,豈料,倚翠更加惶恐了,“您是想…...您絕不可殺了姒姬姑娘??!”

  “我在你們心里到底是個什么形象?魔界派來的殺人狂魔嗎?”

  “請冥姑娘三思!”

  “……”

  以念不再理會眾人阻止,化作一道紫芒來到姒姬的偏殿。

  對于以念的突然出現(xiàn),姒姬似乎也被嚇了一跳,有些窘迫地起身行禮道:“冥姑娘……您身體可無恙了?”

  以念忙上前扶起她,道:“姒姬姑娘,我是來向你道歉的……”

  “道歉?姑娘這是從何說起?”姒姬倒是一頭霧水。

  以念低下眼簾,躊躇道:“在我傻掉的這段時間,都是你在照顧我,你每天給我做的湯里都注入有靈力,而我之前卻還猜疑你,甚至擔心你會對大師兄不利,想要破壞你們的關(guān)系……對不起?!?p>  姒姬聽后含笑搖了搖頭,“冥姑娘您言重了,是姒姬被鐘道脅迫來接近迫害公子,再加上身份特殊,換做任何人都會不放心的?!?p>  以念心下好奇問道:“姒姬姑娘,你似乎很怕我,我能問問這其中原因嗎?”

  “想來公子也應(yīng)告訴您了,我是萬妖王的女兒。”

  “嗯,他和我說了,但我還是不知這和你怕我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姒姬眼中沉寂了片刻,淡淡道:“三百年前妖魔大戰(zhàn),我爹就是死在先魔尊冥曜的手中。”

  以念一時語頓,沉吟須臾,愈加愧疚萬分,“居然是爹爹殺了萬妖王,是我爹害得你從小就沒了父親,對不起……”

  姒姬眉心微微蹙了起來,似光潔絲綢上微曲的折痕,她望向窗外那隨風飄零的金色落葉,靜靜道:“姑娘不必覺得虧欠于我,其實那時候我爹因為我娘的離世像是變了一個人,他變得暴戾殘忍,濫殺無辜,所到之處生靈涂炭。就算不是死在先魔尊之手,終有天也會死在別人手中。這怨不得先魔尊,更怨不得你?!?p>  姒姬的寬容,使以念這一顆心更加不安,“你越是這般善良,我越是覺得自慚形穢。”

  姒姬收回目光,穩(wěn)穩(wěn)地握住以念的手,“姑娘若是不嫌棄,當姒姬是朋友的話,就別再這樣說了?!?p>  她手心的溫度和大師兄一樣溫暖,“嗯…這么說起來你已經(jīng)三百多歲了。既然你比我年長一點點,那以后我便叫你嫂子吧?!?p>  溫柔的笑意延上姒姬的眼眸,她以為以念并不懂凡間的稱呼,于是淺笑道:“冥姑娘,在凡間‘嫂子’這個稱呼是指哥哥的妻子。”

  以念亦是笑道:“我知道呀,我自小就把大師兄當作是親哥哥了,以后你與他成親,不就是他的妻子,我的嫂子了嗎?”

  姒姬卻隱了笑容,肅然道:“冥姑娘,這樣的玩笑還請勿要再說了……”

  以念不解,立刻道:“你對大師兄明明有情,難道你還因為蕭元徹的緣故所以為難嗎?你明知道你和他并沒有什么事,還是你因為那日他看過你的身體?為何要學那些凡間女子這般迂腐,大不了你再看回來嘛?!?p>  姒姬輕輕搖頭,似有不易察覺的嘆息,“不是因為這個,身體不過一副皮囊,我是妖又怎會在乎?只是仙妖殊途,有違天道,若是強行在一起,必遭天譴。我娘親便是因為這樣早早的就離開了我和爹爹?!?p>  以念默然片刻,心疼道:“為什么上天如此不公,有情人卻不能終成眷屬……”

  “其實能遇見韓公子,能與他共度這些時光,我就已經(jīng)很知足了。于我而言,只要能看到他平安快樂,足矣?!辨г挼酱颂帲瑥臐M腔酸澀中緩緩蘊出一縷甘甜。

  以念忽而伸手心疼地將她抱住,這樣的一記擁抱,使得姒姬眼中幾乎要沁出熱淚,亦是緊緊回抱住她。

  原本應(yīng)是世仇的兩人,此刻卻緊緊相擁,彼此溫暖著。

  一時間什么話都說不出來,千言萬語,種種無奈苦楚,歷歷都似在眼前,彼此十分明了。

  韓慕白本是去正殿看望以念,聽侍女們一臉不安地說她去了偏殿找姒姬,正想急急飛身去偏殿,就恰好見以念踱步入內(nèi)。

  “以念,你沒有為難姒姬姑娘吧?”韓慕白上前語氣稍顯著急,滿面憂色道。

  以念睨了他一眼,蹙起眉頭,有些不悅。

  一邊快步朝著寢殿走去,一邊道:“我還以為你是來關(guān)心我的身體。結(jié)果第一句就興師問罪。”

  “那你身體好些了嗎?”

  “沒事了?!?p>  “你沒去欺負姒姬姑娘吧?”韓慕白快步上前攔住她的去路,話題又繞了回來。

  以念氣得跳腳,“你們一個個的,都把我當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大師兄連你都是這樣覺得的!魔族就該都是壞人?魔君就該是被歧視嗎?”

  這下好了侍女們嚇得更不敢說話了。

  見以念生氣,他又著急安撫道:“對不起啊以念,你也知道師兄不會說話,我不是這個意思。師兄從小到大沒有求過你什么,如今只想求你一件事,容下姒姬,別為難她好嗎?”

  “你……”以念氣得扶額,這個白斬雞到現(xiàn)在還沒搞清楚狀況。

  他又接著道:“以念,你別著急,先聽我說,姒姬她無父無母,好不容易有個容身之所,遇到了自己喜歡的人……”

  以念聽得頻頻點頭,心下稍有些寬慰,“你還知道她有喜歡的人呀,看來還不算是木頭嘛?!?p>  韓慕白低下眼簾,“她傾心元徹,我又怎會不知?”

  “白斬雞啊,白斬雞,你還真是個木頭!你氣死我算了!”

  “以念,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但木已成舟……”

  以念雙手捂住耳朵,不耐煩地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快被你氣死了,你快走吧!不送!”

  “以念,你別……”話才起頭,不知為何體內(nèi)一陣劇痛向他襲來,尚未來得及反應(yīng),就因這劇痛而神識不清了。只依稀聽到以念和侍女們的驚聲呼喊,便不省人事。

  蕭元徹來看過韓慕白情況后,神情有些郁結(jié)。韓慕白尚未清醒,以念拉著蕭元徹到屋外急道:“大師兄他這是怎么了?”

  蕭元徹輕描淡寫道:“他中了血蠱,他體內(nèi)的是幼蟲,母蟲應(yīng)是被鐘道啟動了,若七日內(nèi)母蟲不死,他的五臟六腑甚至內(nèi)丹元神皆會被幼蟲噬咬而空,回天乏術(shù)?!?p>  “血蠱……”以念怔怔地重復(fù)著這兩個字,這原本源于巫族,以中蠱之人的血飼養(yǎng)而來。母蟲與幼蟲同生同死,若是不能殺死母蟲,那幼蟲也無法殺死,更無法被逼出體外。

  以念憤恨道:“那你快解了結(jié)界,我這就去找鐘道,讓他交出母蟲!”

  “如今我修為被封印,結(jié)界一破,不用你去玄霄找他,明日他便會攻上焚影。難道死一個韓慕白,你要焚影上下都跟著陪葬嗎?”

  蕭元徹事不關(guān)己態(tài)度還是徹底惹怒了以念,她怒道:“可那是大師兄?。∧阄椅ㄒ坏挠H人了!你怎么能眼睜睜看著他死卻無動于衷?”

  蕭元徹的臉上依舊毫無表情,“你若想去送死,我不攔你?!闭f罷便不再理會她,獨自轉(zhuǎn)身離開,實際上是他也知道這焚影的結(jié)界她根本破不了出不去。

  剩下以念一人獨自留在原處,此時卻聽到屋內(nèi)姒姬的驚呼:“韓公子!”

  以念急忙沖進廂房,只見韓慕白痛苦難當,無可抑制地開始吐血。

  而那些血的顏色就像是墨汁一般濃重幽黑,如燃燒殆盡的烈焰殘灰灼燒著她的眼睛。

  身旁的姒姬早已被嚇得不輕,垂淚無挫地為他擦拭著嘴角的血跡。

  以念凝聚靈力,隔空渡入韓慕白身體,好不容易方才止住了一些。

  隨著神識逐漸清明,他只感五臟六腑撕裂般的劇痛,抬眸虛弱道:“我這是怎么了?”

  以念見他醒來,連忙上前安撫道:“你就是前幾天為蕭元徹療傷損耗太大,淤血吐出來就好了,你先躺下好好休息……”

  他卻掙扎著坐起來,“你還在騙我,我是中了血蠱?!彼鹤系淖齑揭螂[忍的怒氣而干涸,“若是七日內(nèi)找不到母蟲我就會痛苦難當?shù)乃廊ィ ?p>  修仙之人皆會內(nèi)觀,以念自然知道血蠱是瞞不過他的,卻還是極力地保持著臉上的鎮(zhèn)靜,展眉道:“你別胡思亂想,我這就去找鐘道,一定能讓他交出母蟲?!闭f著接過姒姬遞來的水杯,喂到他嘴邊。

  豈料他卻厭惡地避開,面露抵拒神色,隨后竟發(fā)出切齒冷笑,“你和蕭元徹害我害得還不夠嗎?你連焚影的結(jié)界都破不了,怎么去找鐘道?別再假惺惺的做戲了,我受夠了!”

  以念一時愣住,手中的水杯頓在半空,“大師兄……你在說什么啊?”

  一旁的姒姬也難以置信道:“韓公子,你是不是糊涂了,怎么這樣與冥姑娘說話呢?”

  韓慕白倏而暴怒,“我是糊涂!若不是糊涂怎么會與你這個魔頭為伍?我原本早已是玄霄掌門,位列仙班,受三界敬仰!可我現(xiàn)在呢?被你和蕭元徹害得命不久矣,只能在這樣的痛苦中等死!”

  他說得激動,再次不駐地吐血,以念想要上前,卻被他用盡全力推拒開,“你給我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從小到大韓慕白最是疼她,別說是這樣的歇斯底里,就連一句責怪都不曾有過。此時的以念已然失了方寸,有些無措道:“大師兄……你這是怎么了?我……”

  韓慕白森森打斷,齒間迸出的語句清凌如碎冰,“我讓你滾,你聽不懂嗎?還是你一定要看著我死不瞑目才安心?”

  那些從他口中吐出來的墨汁一般的黑血,看得以念心驚。她試圖再次結(jié)印施法,一個冰冷的耳光卻狠狠地落在她臉上。

  大師兄的手劃過臉上皮膚的一瞬是那樣的冰涼,像是玥顏那日在她懷中永遠停駐時一般冰涼,頓時心中空洞得似被蠶食過一般,千瘡百孔。

  “大師兄......”以念怔怔地回神,只任憑熱淚滾滾,簌簌落滿衣襟。

  “滾!”他幾近嘶吼。

  終于以念哭著退后,轉(zhuǎn)身化作紫芒離去。

  姒姬望著韓慕白微微紅了眼圈,輕嘆道:“韓公子,你這是何苦呢?冥姑娘會很傷心的。”

  韓慕白恢復(fù)了平靜,面現(xiàn)哀傷之色,“以念與我情同兄妹,她看似涼薄實則最重情義。若不這樣傷她,她定會想方設(shè)法去找鐘道,最后也只會妄送性命。我情愿讓她恨我,不再管我死活。待我死后,也別去報仇?!?p>  他頓一頓,忽而眼中有一瞬的晶瑩,鄭重道:“姒姬姑娘,有一事我怕現(xiàn)在不說,以后就沒有機會說了。”

  姒姬用沾了溫水的手絹,輕拭他嘴角的血漬,強忍淚意,柔聲道:“嗯,姒姬聽著?!?p>  往事茫茫傾覆在他心上,只要能這樣靜靜看著她就好,縱使在極痛之中,亦翻能有一絲的甜蜜撫慰所有痛楚。

  “其實從十年前起,你就在我心里了。我知道這樣說很唐突,也知你心中所念并非是我……但我還是想在死前告訴你,你不必困擾,我只是想說出來就沒有遺憾了?!闭f罷,他落寞地自嘲一笑。

  殿外秋意漸濃,似一副工筆重彩的金色畫卷,他的聲音在這蕭條凋零的秋意里,顯得格外溫然動人。

  仿佛一息之間,所有的心疼和絕望迅速將姒姬淹沒。她輕輕拭去臉上冷涼的痕跡,過了許久,才堅定地抬眸,對他道:“姒姬亦是如此?!?p>  他欣喜過望,卻又似乎不敢相信般道:“你…你說什么?是不是因為我要死了,所以你……”

  姒姬心中酸楚,一個驟然而溫柔的擁抱,打斷了他的困惑不安。

  她埋首在他懷中,用力地抵在他心口,眼淚幾乎又要落下來,哽咽道:“我要你好好活著,等你痊愈了,我們就一起離開焚影,再也不分開了?!?p>  夜色濃重起來,那微微跳動的燈火,暈散開如行云流水一般的暖光,照在二人的臉上,將蒼白隱沒。

  韓慕白眼中有如璧的光華涌動,此時的他,不再是玄霄大弟子,不再是得道仙上,只是一個情竇初開的懵懂少年,原來這紅塵情意,竟可以使人一時忘了這蝕骨之痛。

  他的唇邊漾出溫潤笑意,“姒兒,能知曉你的心意,哪怕我只剩下一天,也無憾了......”話尚未說完,他便再次陷入昏迷。

  姒姬扶他躺下,凝視著他清雋的容顏,神色蒼白的臉上,綻出一絲笑容仿佛是塵埃里開出來的微弱花朵。

  深秋的清冷,一分分投上她的心頭,也蔓上他的容色。

  她尤自低聲道:“我不會讓你死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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