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百里豐旻已經(jīng)有五個孩子了,但自古以來都以子孫滿堂來彰顯福澤,越是位高權(quán)重的人就越計較這方面的事情。
于是乎,百里豐旻在兩個兒子皆滿周歲后,又踏上了造子造孫的征程。
大和四年,六月十四,惠鸞殿。
今日韓淑妃難得合群一次,特邀后妃來共觀奇象。三日前,太史局院使著人來報,說今日午時一刻有日食之象,屆時會有黑月遮蓋太陽,呈現(xiàn)出午夜盛景。
戚榮語帶著一歲半大的百里臨之坐在環(huán)形宮殿的一端,由于是午時,韓淑妃貼心的讓御膳房的廚子們做好了精美的飯食送到了惠鸞殿,其中不乏一些平日里極少看見的菜式。
百里臨之越發(fā)鬼精,天天纏著他娘親不放,連吃飯都要戚榮語親自喂才肯張口。一頓飯下來,其他人都用完了,戚榮語才剛剛?cè)藗€牙縫。
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她總覺得胃口不太好,吃什么都不香,就連以往最喜歡用的花生露聞著都膩得慌。勉強壓下胃部的不適,她吩咐清歡將杯中香茶換成了溫水。
她這點小動作自然沒人放在心里,她們現(xiàn)在的注意力可都集中在坐在位置末端的江貴人身上。
江貴人一身嬌嫩的粉色羅裙,頭上帶了幾朵同色絹花,不施粉黛的臉上能明顯看出發(fā)福的痕跡。
此時她本人正忽視周圍視線,自在的用著眼前的魚湯,而順著桌沿下方看去,能觀察出她裙擺褶皺被微隆的腹部撐的有些平滑。
也不知是江貴人太大意,還是她腹中孩子太沉默,直到二皇子過完周歲生辰,太醫(yī)才查出她有了三個月余身孕。江貴人差點喜極而泣,自此之后每日吩咐從兒讓御膳房為她準備諸多補品,一來二去的她身材便開始橫向發(fā)展。
其他人倒還好,反正宮里有孕的又不止她一位,哪能天天為此事將自己氣壞身子。唯有坐在她身邊的何貴人和娥貴人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姐姐真是好福氣,懷著身孕還能有如此好的胃口”,何貴人憋了一會兒,終是對江貴人說道。
江貴人輕輕拍了拍沾上糕點殘渣的手指,眼皮微抬起,眼神瞥向?qū)γ孀那逍忝廊?,“是啊,這樣的福氣確實不是人人都有,若何貴人多去拜拜祖宗,說不定你也能像我一樣好運了”。
江貴人這席話說的輕狂,一旁的秀貴嬪聽見了,忍不住變了臉色。
“去年禁足反省的事還沒讓江貴人清醒嗎,你這話莫不是在影射淑妃娘娘和修儀娘娘?”
陳修儀被點名,只是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并不作回應(yīng)。
“妾怎么敢隨意議論娘娘們,肯定是誰搭話便是說的誰”,江貴人白了一眼氣息不穩(wěn)的秀貴嬪,順便用手絹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油漬。
就在眾人還沉浸在美食當中時,天空忽然如烏云壓頂般的暗淡下來,一輪和太陽差不多大的黑月漸漸吞噬了明亮的光芒。
戚榮語抱緊兒子肉乎乎的小身體,同樣驚嘆似的望向無邊銀河。
“黑…黑”
百里臨之攥緊娘親的衣領(lǐng),頭緊緊埋在她的肩膀上,偶爾好奇的露出一只眼睛看向黑暗的四周。
“臨兒不怕,這是天象”,戚榮語略帶笑意的哄著他,托著他小屁股的手臂又向上顛了顛。
“娘,開心”
小胖子還只會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并不能連貫的說上一句話。不過從他吐出的字來看,他是覺得很刺激的。
戚榮語看著兒子的表情,鬼使神差的想起來在鼎安殿批折子的皇帝,想著這混小子大概真的是隨了爹吧。
不一會兒,黑月吐出了一塊月牙,天又漸漸亮堂起來。
戚榮語覺得胸口悶得慌,趕緊大口喝了一杯水試圖壓下去,韓淑妃總算注意到了她的不尋常,眼中微光一閃而過,繼而接著低頭喝茶。
戚榮語回到景嚴宮時已是晡時,百里臨之早就在奶娘懷中沉沉睡去,待去除一身繁瑣,她側(cè)躺在貴妃榻上任由清桃為她揉肩捏腿。
“娘娘,您這個月小日子還沒來,要不找太醫(yī)來請個脈?”,清桃望著她滿臉疲憊,終是按捺不住的開口。
“哥哥那邊有消息嗎?”,戚榮語答非所問,閉著眼睛靜靜聽著自己的心跳聲。
“還沒呢,奴婢聽說南疆人狡猾,好幾次都差點破了大公子的防守,現(xiàn)下戰(zhàn)事尚未有結(jié)束預(yù)期”,清桃不明白請?zhí)t(yī)和邊境戰(zhàn)事有什么關(guān)系,只得如實稟告。
戚榮語微蹙起眉頭,緩緩睜開雙眼,心中浮躁更甚,“你去敬事房知會一聲,就說我這幾日身子不爽,讓他們先撤了我的牌子”。
清桃暗下思索一番,喏諾應(yīng)下。
大和四年,六月二十五
戚榮銳派暗兵燒了南疆的糧草,南疆拼全力做最后一擊,兩國兵馬在地勢險要的南門關(guān)糾纏了五天五夜,釜底抽薪的車輪戰(zhàn)最終讓南疆士兵體力不支,戚榮銳趁機一箭射穿南疆副將軍的喉嚨,士氣大振,后天朝以壓倒性勝利大敗敵國。
戚榮銳整理好軍隊,帶著南疆降書凱旋回京時,已經(jīng)是半個月后。
銀灰色的鎧甲泛著冰冷的暗光,戚榮銳一身凜然的正氣,邁著有力的步伐越過鼎安殿宮門。
戚榮語一早得到了消息,隨即喚容臣速去太醫(yī)院傳趙千方診脈。
不染一絲熏香的內(nèi)室此時一片靜謐,戚榮語氣定神閑的看著正在為自己把脈的趙千方,心下有了打算。
“微臣恭喜娘娘,這是喜脈,已經(jīng)三個月余了”,趙千方跪在地上,拱手道。
“清歡,賞”
戚榮語平靜的近乎可怕,她臉上沒有想象中的喜悅,語氣亦不帶波瀾。
清歡掏出一包沉甸甸的銀子,塞進趙千方手中,而后隨容臣一起去鼎安殿等候還在陪皇帝說話的戚榮銳。
戚榮語忘了眼窗外天氣,手不自覺的護住仍舊平坦的小腹,感嘆又是一年梅雨季,只是不知這一年她能否平安度過,能否長出更豐滿的羽翼來保護她至親的家人…
戚榮銳自幼便極疼愛胞妹戚榮語,所以面對她的召見,立馬點頭應(yīng)下。
雖說外臣不能出入后宮,更不能隨意見后妃,但戚榮語畢竟是他親妹妹,只需相約在聚采殿,由宮人陪同著即可免去流言蜚語。
“阿語怎么瘦了”
戚榮銳見到妹妹,一臉疼惜的說道。
“還說我呢,此去邊境大半載,哥哥也消瘦不少”,戚榮語強裝鎮(zhèn)定的跟他嘮著家常,“可是回去看過父親母親還有嫂子他們了?”。
“來去匆忙,皇上召見得又急促,想著傍晚能回府便是快的了”,戚榮銳常年行軍打仗,嗓音早已偏沙啞,說話間帶著從前未有的威嚴。
戚榮語低頭一笑,從身后扯出了穿著錦袍,手握她裙擺的小胖子,說道,“這是你的外甥,臨兒”。
“臣參見恪王”
戚榮銳盯著不足兩歲的小娃娃深深看了一眼,鄭重抱拳道。
“哥哥何須多禮”,戚榮語忍下心中酸澀,將百里臨之拉到身前,對他說,“臨兒,快叫舅父”。
百里臨之烏溜的大眼睛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眼前的男人,小心翼翼的用手摸了下他身上冰涼的鎧甲,眼中閃出異彩,“舅父…威風”。
戚榮銳伏低身子,伸手拍了拍百里臨之的小腦袋。戚榮語看著他的舉動,眼眶中竟泛起了一層熱氣,她忍著情緒,溫潤道,“哥哥,我在宮中如履薄冰,不得不借用您大敗南疆的聲望來成全我自己,讓您受鎮(zhèn)守邊疆的苦楚,望您海涵”。
對于幫著皇帝將自己兄長送進戰(zhàn)場這件事戚榮語始終過不去這道坎,直到看見許久不見的戚榮銳,這才將心中壓著的大石頭釋放出來。
“這怎么能怪你,我本身就欲主動請纓,能這樣順利你還幫了我大忙呢”
“哥哥…”
面對戚榮銳的安慰,她愧疚更深。
戚家大公子戰(zhàn)勝歸來,百里豐旻按例當晚過去景嚴宮以表榮寵。
戚榮語端著如常的微笑,沒有一點自視甚高的架子,將皇帝恭敬迎進正殿。
“皇上今日來的正巧”
“怎么說?”,有了上次的烏龍,百里豐旻再也不敢隨意揣測她話中深意,生怕再次出糗。
“妾這些日子一直都覺得胃口淡淡的,還以為是苦夏,結(jié)果今日趙太醫(yī)過來請脈,說妾已經(jīng)有三個多月身孕了”,她拉過百里豐旻灼熱的手掌,覆在自己微凸的小腹上。
百里豐旻呆呆的愣了一瞬,旋即大喜過望,“這孩子來的太是時候了,南疆投降,戚將軍功不可沒,你又在此時查出身孕,你們兄妹兩個真是朕的福星啊”。
“承蒙皇上厚愛,妾還指望您能庇佑妾腹中孩兒呢”
百里豐旻最喜歡的就是戚榮語每次都能將自己擺在恰如其分位置的這份心性,如現(xiàn)在她說的這番話,聽了心里舒坦許多。
“臨兒馬上兩歲了,是該再為他添置一個弟弟妹妹了”
戚榮語側(cè)身坐到皇帝腿上,輕輕轉(zhuǎn)身,攬上男人脖頸,“皇上喜歡皇子還是公主?”。
“只要是愛妃生的,朕都喜歡…”
她彎起水波似的桃花眼,淡淡笑開,都喜歡啊…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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