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將至
自從戚榮語和韓淑妃談過話之后,她就使人處處留意景嚴宮各方動靜,皇天不負有心人總算是讓她找出了把柄。
景嚴宮現(xiàn)在被戚榮語看管的密不透風(fēng),當事人還在床榻上躺著悠閑看戲文,清歡端來小半碗安胎藥吹拂開熱氣,端到她面前。
“娘娘,安胎藥煮好了,您趁熱用了吧”
戚榮語不情愿的接過,放在鼻尖上聞了一下立即皺眉,天知道她最厭惡喝藥。
“外頭怎么樣了?”,這話是對容臣問的。
“皇上已經(jīng)派人守著各宮各院了,除了咱們這和延福宮,其他宮殿皆不許宮人往來進出”,容臣向前兩步,在紗簾前停住,面帶笑意的答道。
戚榮語緊皺的眉頭總算松動幾分,當下捏住鼻尖將碗中的藥汁一飲而盡。
相較淡定自若的景嚴宮,鳳儀宮更像是死氣沉沉。李后強裝沉靜的坐在正殿上方,周身伺候的人只剩浮香和李懷安二人,浮萍早就叫人押走送進了大理寺審問,其他人則是在殿外被侍衛(wèi)看管著。
李懷安猶豫了一下,上前低聲說道,“娘娘,景嚴宮那邊傳出來的消息說蕙昭儀動了胎氣,已經(jīng)在保胎靜養(yǎng)了”。
李后慢慢抬起頭,對上李懷安那雙細長的眼睛,語氣低沉而陰森,“想辦法通知那個小宮女,讓她務(wù)必保證讓蕙昭儀滑胎”。
李懷安得令,壓低身子匆匆往后殿方向跑。
李后自戚榮語被診出胎象不穩(wěn)似有小產(chǎn)跡象那日起便被困在了鳳儀宮,她的心腹浮萍被送去用了刑,至今生死未卜。而浮香又被降了食碌,如今只是個粗使宮女的身份,打探消息的事只能落在李懷安一人身上,她自然焦慮不安。
浮香看穿了主子的心事,抿了抿唇,“娘娘,大局未定,況且嘉慎郡主已經(jīng)在宮外開府,也算是了卻了您的太半心思。如今那蕙昭儀索性已經(jīng)不成氣候,您不如就此收手,將事請推脫給正禧宮,也好保全您自己呀”。
李后緩緩閉緊雙眼,腦中想起那日在瀚云山時玄宗皇帝跟她說的那句話,‘皇后讓朕失望的,從不是因你生下皇女’。
是啊,皇上從未因她生下皇女而冷落半分,但皇帝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再將全部關(guān)注點都傾注于她身上的呢?是從還在東宮時商昭媛有孕?還是聿妃頭一次有孕時?她記不大清,只是隱約還模糊能想起那種苦澀的辛酸。
當年太后還未仙逝,依舊是權(quán)傾后宮的良貴妃。那會兒良貴妃并看不上她一個昌平侯府的小小庶女,畢竟她要做的是太子正妻,庶女的身份的確不夠看,可拗不過百里豐旻喜歡,也只得作罷?;蛟S是她太貪心,做了人家妻子還不夠,還妄想能得到丈夫一生一世的寵愛。
后來她為玄宗皇帝生下唯一的掌上明珠,良貴妃對她的態(tài)度也緩和許多??墒沁@些還不夠,她時常在想,若是明英是個皇子該有多好,這樣她就有一點把握讓后宮不再誕出皇嗣,她的孩子就是名正言順的儲君……天不遂人愿,她終究是沒有那只手遮天的本事。
再睜開眼睛時,天色已經(jīng)逐漸明亮,李后攏了攏手肘的淡色披帛,起身走到內(nèi)室放著妝奩的桌案前,對浮香喚道,“為本宮梳妝吧”。
……
景嚴宮
容臣站在正殿門口守著,瓊溪瓊玉則端立在外室兩旁。戚榮語此時此刻全然不似生病的模樣,只是相較于前些日子臉龐消瘦了半圈罷了。她側(cè)躺在貴妃榻上,將兩粒褐色顆粒放在手中碾碎,起身打開香爐蓋子,直接將那兩粒香粒粉末撒了進去。
秋天的涼風(fēng)隨著半敞的窗戶吹進內(nèi)室,戚榮語不由跟著打了個寒顫。抬眼瞧外頭時辰差不多了,扶著肚子重新躺到了床上,順便差人去傳太醫(yī)。
皇帝大概跟趙千方真的有什么不可描述的緣分,這廂他剛被人簇擁著踏進景嚴宮,那廂便正面碰上了剛剛為戚榮語診完脈的趙千方。
百里豐旻看了一眼匍匐在地上行禮的老者,讓人將他扶了起來,冷聲道,“蕙昭儀的胎如何?”。
“回皇上,蕙昭儀玉體被藥所傷,精氣神雖還好,但龍?zhí)ト孕韬煤脤B(yǎng),不若會有滑胎風(fēng)險”,趙千方低眉順眼的如實答道。
百里豐旻大概是真的著急,趙千方話音剛落,便大步流星的往正殿走去。景嚴宮如今縱然允許宮人進出,但仍有許多守衛(wèi)看著,他腳步停留在其中一名著赤紅御前侍衛(wèi)衣裳的守衛(wèi)面前,問道,“朕叫你留意的事,辦的怎么樣?”。
“皇上放心,已經(jīng)將人送去大理寺了”
百里豐旻微微頷首,又道,“待會兒帶著人,跟朕走一遭”。
戚榮語雖然在內(nèi)室聽不真切外頭的動靜,但還是提前將三千青絲散落下來,渾身上下除了一只碧玉鐲子再無其他首飾,內(nèi)襯的褻衣早就被她換上了嬌嫩的桃粉色,裹著外頭罩著的淺色寬袖云錦襦裙外袍。她將領(lǐng)口松散幾分,被子提到胸口上蓋好,才滿意的躺下等待百里豐旻的到來。
皇帝剛踏及內(nèi)室,就察覺到屋內(nèi)氣息的不尋常。屏退左右之后,側(cè)坐在戚榮語床邊,寬厚的手掌撫上她蒼白的小臉上。
戚榮語緩緩張開眼皮,盡力裝出一副病嬌的模樣,觸及百里豐旻面部輪廓堅毅的線條時,她嘴一扁,竟就這么落下幾珠滾燙的眼淚,“皇上,皇上…您是來看望妾了嗎”。
百里豐旻被她這么一哭,也跟著揪心,想到她還懷著孩子,只得替她擦了擦臉頰上的水漬。
戚榮語順勢‘掙扎’起身,撲進皇帝懷中,雖然說此刻場景是十足的做戲成分,但她不得不承認,皇帝身上的龍涎香聞起來確實讓人安心。
“好了,朕在這,愛妃什么都不用怕,嗯?”,百里豐旻感受著脖頸間傳來的溫熱氣息,語氣不免柔軟下來,伸手攬過美人肩膀拍了拍。
戚榮語垂懸著睫羽,側(cè)頭輕靠在男人肩上,淺粉的褻衣隨著她的動作展現(xiàn)在百里豐旻面前,余光探及皇帝眸中的微光,她嘴角扯出一抹耐人尋味的笑意。
“皇上…”
軟軟的聲音幾乎擊潰了百里豐旻最后一步防線,他低頭噙住戚榮語軟嫩的粉唇,狠狠蹂躪片刻才肯將人放開。想到她腹中孩兒還未穩(wěn)定,只得深呼一口氣,喑啞著嗓音說道,“朕會為你做主,愛妃放心便是”。
戚榮語總算喜笑顏開,主動捧著男人沾染上情緒的面容,蜻蜓點水般獻上一吻。
在戚榮語撲進皇帝懷中的時候清歡就已經(jīng)深深的低下頭,不讓自己看見主子們羞人的互動,她是戚府的家生子,很早就聽過有些碎嘴的嬤嬤提過戚夫人已過芳華年紀還能得戚大人的寵愛,極大一部分原因的是因著戚夫人某方面馭夫有術(shù)。沒想到,戚夫人也將這些事傳授給了自己唯一的女兒。
推開溫暖的懷抱,戚榮語端著慘白的面容,眼珠一轉(zhuǎn)想出個氣人的好法子,只聽她面上浮起一層紅暈,小聲道,“皇上,妾在屋里悶了幾天,想出去轉(zhuǎn)轉(zhuǎn),您…您能陪著妾走走嗎”。
百里豐旻也知道孕婦不宜悶太久,當即點頭應(yīng)下。
景嚴宮也沒什么別致的景色,頂多是正殿后方的那處小石潭還算清秀,皇帝攬著戚榮語的腰身陪著她沿著小石潭邊鋪的卵石路上慢慢走著。戚榮語眼尖的對上后院的異動,更加貼近身邊男人的身軀。
“皇上,您希望妾腹中懷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百里豐旻一怔,手掌中傳來的觸感讓他心神蕩漾,微笑道,“只要是愛妃生的,自然是男女都好”。
戚榮語紅著臉,任由皇帝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與自己膩歪,不仔細看還真是難發(fā)覺她此時眼底的清冷,只聽她嬌嗔道,“有皇上做主,妾什么都不怕”。
……
李后著一身明黃九鳳還朝朝服,頭頂九鳳銜珠冠,一身渾然天成的威嚴之氣端坐于正殿上方,聽著李懷安的描述,眼中唯一一點希冀的星光都漸暗了下去。
“皇上果真是要…來鳳儀宮興師問罪了么”
李懷安額頭冷汗涔涔,捏著拂塵柄的手都微顫。想到這許多年跟在李后身邊做下的事,他心有余悸的嘆了口氣,該來的終究會來,害人終害己??!
不一會兒,天邊渡上一層銀灰色的云光,細雨綿綿的飄下。
威巒宮正殿處,宮裝女子佇立在長廊一端冷眼環(huán)視周圍一切熟悉的景物,對身邊宮女喃喃道,“走吧,是時候去鳳儀宮了”。
沉煙裊裊
虐皇后之前,先來點甜膩膩的墊墊胃吧~ 別懷疑,百里豐旻就是一個種馬渣渣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