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奪子①（二更）

　　趙千方大半夜被人從暖榻上叫起來，一聽是三公主的事，腳下生風(fēng)不一會兒就出現(xiàn)在了斑斕殿。

　　冷貴嬪見著趙千方，也顧不得什么體面，趕緊將女兒抱到他面前。

　　“這…敢問貴嬪娘娘可是給三公主吃了什么用了什么？”，趙千方一看紅疹的如此嚴(yán)重，頓時也有點驚訝，畢竟宮中飲食規(guī)制處處嚴(yán)格，照理說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這樣嚴(yán)重的人為失誤。

　　“哪里敢呢，只是由奶娘喂奶，旁的物件更是碰都不敢讓公主碰著”，冷貴嬪此時也略略止住了眼淚，仔細(xì)回答著趙千方的問題。

　　“依照微臣的經(jīng)驗，三公主似乎比起普通的蕁麻疹還要嚴(yán)重一些，不像是自然引起的”，趙千方犯了嘀咕，捧起嬰兒的小臉仔細(xì)觀察。

　　冷貴嬪瞬也不瞬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直到看趙千方沉重的蹙起眉，才焦急的開口問道，“可是知道病因了？”。

　　“三公主這情況和當(dāng)初明英郡主幼時的花粉過敏有幾分相似”，趙千方拱手說道，“三公主臥房可是養(yǎng)了什么花草？”。

　　“并未”，蓮玉和冷貴嬪疑惑的眼神交匯一瞬，開口答道。

　　“公主們的臥房一向是由奴婢親手盯著宮里人收拾的，不可能會放進(jìn)種東西的，娘娘明鑒”，蓮玉也有點害怕，她一直在兩個奶娘身邊充當(dāng)冷貴嬪的眼線，萬一出了什么紕漏，怕是冷貴嬪也保不住她。

　　冷貴嬪視線移到蓮玉身上，馬上錯開，聲音冰冷了幾分，“本宮相信不是你做的，你跟在本宮身邊這么多年，不可能會犯這樣的糊涂事”。

　　蓮玉忙感激的磕了一個頭，而后擦了擦臉上未干的淚水。

　　“微臣開一個外用的方子給娘娘，每日按時涂抹，只要不再讓公主接觸使其過敏的物質(zhì)，過幾日便可恢復(fù)”，趙千方檢查完畢，和蓮碧要來了筆墨，提筆寫著。

　　“說道花草，奴婢想起來一件事”，就在蓮碧去準(zhǔn)備筆墨的功夫，蓮玉突然想起來那天的事，說道，“娘娘還記得前天，盧才人又來斑斕殿看望小公主們，說是不若讓娘娘帶著出去透透氣，說不定更有益公主身子”。

　　這么一提醒，冷貴嬪倒是想起來。本來盧才人剛進(jìn)宮那會兒兩人沒什么交集，只是隨駕去避暑行宮時盧才人經(jīng)常去陪她說話解悶，這一來一往的就漸漸的比其他后妃熟悉一些。前幾次盧才人邀她出去逛園，都因為她身子未恢復(fù)妥當(dāng)不宜進(jìn)出作罷，就在前幾天她身上輕快了許多，又趕上盧才人再一次勸她，所以她就帶著女兒們在離斑斕殿幾步路遠(yuǎn)的御花園轉(zhuǎn)了幾圈，但也并未多停留。

　　“是這樣沒錯，但是那天并未在涼亭逗留，走了幾步我覺得乏了就回來了，怎么會這樣快的就染上了？”，冷貴嬪疑惑，況且這都過去多少日子了，就算是蕁麻疹也不會現(xiàn)在才顯現(xiàn)癥狀吧。

　　趙千方思索片刻，放下手中的筆，走到冷貴嬪身邊掀開襁褓，輕輕拍打幾下，瞬間抖落出一點點黃色粉末。

　　冷貴嬪登時怔住，驚道，“這是何物，竟然在公主的襁褓中”。

　　“若微臣猜測沒錯，這應(yīng)該是百合花的花粉”，趙千方用手指捻了捻，又放在鼻尖上聞了一下，做出判斷。

　　冷貴嬪啞然，沒錯她一向喜歡百合，那天的確是在百合園停留了片刻。想到因著自己的失誤導(dǎo)致幼小的女兒遭罪，心下一陣?yán)⒕?，淡淡對趙千方說道，“多謝趙太醫(yī)了”。

　　蓮碧掏出一只準(zhǔn)備好的荷包塞在趙千方帶來的醫(yī)藥箱中，客氣的將他送到宮門口才折回來。

　　要說這皇宮發(fā)生的事最瞞不過誰的眼睛，那非玄宗皇帝莫屬。下了早朝，百里豐旻悠哉的順著鵝石路往承乾宮趕，順便聽著宋淵的消息。

　　“皇上，昨晚二更時，斑斕殿傳了趙太醫(yī)，據(jù)說是三公主得了蕁麻疹”

　　“嗯？怎么回事？”，雖然百里豐旻不是特別喜愛這兩個女兒，可也是他正統(tǒng)的皇室公主，對待自己的孩子再怎么有失偏頗也是他自己的事，但要是別人來差別對待，作為父親心里是極為膈應(yīng)的。

　　“是冷貴嬪前些日子待公主們?nèi)ビ▓@轉(zhuǎn)了幾圈，百合花過敏”，宋淵低下頭，應(yīng)道。

　　“她身子恢復(fù)好了？”，作為皇宮真正的主人，冷貴嬪難產(chǎn)血崩這樣大的動靜，他就算堵上耳朵也會有人知會他。

　　“近日恢復(fù)的是不錯，奴才看冷貴嬪已經(jīng)可以到處走動了”

　　“派人給她送一株人參去，再找一些有趣的物件給婉兒和嫣兒把玩”，百里豐旻吩咐完，抬腿加快腳步往前走著，宋淵連忙跟著上去。

　　兩日后，三公主的蕁麻疹不但沒有好轉(zhuǎn)，反而更加嚴(yán)重了。這下可把冷貴嬪愁壞了，只得再傳趙千方前來看診。

　　這次不但把趙千方請來了，連帶百里豐旻都聞聲趕了過來。

　　“這就是你們精心伺候的結(jié)果？”

　　百里豐旻坐在斑斕殿主臥的扶榻上，懷中抱著小女兒，盯著她也不知是哭紅的還是蕁麻疹本來的顏色的小臉，面上陰鷙更重幾分。

　　冷貴嬪眼眶中還噙著淚花，此時也不敢隨意哭鬧，抽抽噎噎的說道，“皇上，是妾不好，沒能好好照看公主起居”。

　　“自然是你這個當(dāng)娘的不好，若你再顧及一下女兒，就不會在她們還未滿月的時候帶著去御花園瞎逛，那兒四面毫無遮擋的墻壁，她們還這樣小怎么受得住夏天一陣?yán)湟魂嚐岬娘L(fēng)”，百里豐旻可以說是非常生氣了，雖然才見過這兩個只出世一個月的女兒幾面，但血脈相連，看著女兒在襁褓中因難受而掙扎揮舞的小手，他心里隱隱難受。

　　冷貴嬪一聽，心中自責(zé)與委屈交織蔓延，眼淚瞬間涌出，拿起帕子擦拭著眼角。

　　商淑媛靠在門外停了一會兒，待里頭聲音漸停，她才帶著蝶蘭跨進(jìn)去。不多久，陳修儀也姍姍來遲。

　　蓮碧已經(jīng)將三公主抱下去擦藥，二公主還在奶娘那里喂奶。商淑媛沉下眼眸，說道，“冷貴嬪是第一次生育，照顧孩子手生也是正常，好歹有奶娘帶著想來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陳修儀聽到她提奶娘，面色稍有動容，回道，“周氏和張氏是妾從少祠監(jiān)（掌管皇嗣生活起居的部門）選出來的最有經(jīng)驗的奶娘嬤嬤，她們想必是不會犯這樣的錯”。

　　商淑媛和陳修儀三言兩語，就這么把外力因素和自己摘的干干凈凈。冷貴嬪心思一轉(zhuǎn)，這不就是明擺著告訴皇上，都是她這個親娘照顧不周，連她們這些外人都比親娘上心嗎？

　　“皇上，不是…”

　　“皇上，冷貴嬪不但是第一次生產(chǎn)，更是生下雙生胎，同時照顧兩個這樣幼小的嬰孩，想必冷貴嬪也是分身乏術(shù)，不若效仿先祖皇帝的慧修儀那樣，將其中一個孩子讓別的娘娘來照看，您覺得如何？”

　　商淑媛勾了勾唇，眼底一片清明，將自己心中積壓已久的想法娓娓道來。

　　冷貴嬪渾身冰冷，倏然抬頭望著皇帝，撲通一聲跪下說道，“都是妾的錯，一切都是妾思慮不周，可是婉兒和嫣兒是妾的親生孩子，妾求您不要將她們帶走”。

　　“是奴婢，是奴婢沒有看好公主，皇上要罰就罰奴婢，跟娘娘沒有關(guān)系”，蓮玉不忍冷貴嬪如此傷心，也一并跪下說道。

　　“商淑媛說的也不無道理，叫別人幫你照看一個，也算是減輕你的負(fù)擔(dān)，你身子虧損的厲害，趁這時候好好將養(yǎng)也沒有錯”，百里豐旻默了許久，才嘆道。

　　“皇上！那是臣妾的親生孩子啊皇上！”，冷貴嬪神如死灰，一聲叫喊讓眾人紛紛動了惻隱之心。

　　“皇上，妾也曾有過孩子，自然懂得母女連心。您要是信得過妾，不若就將公主交由妾照顧如何？”商淑媛看準(zhǔn)時機(jī)，在皇帝猶豫不定時，加一把火。

　　陳修儀在一旁看戲看了半天，也大概知道商淑媛的意圖，冷冷說道，“商淑媛果真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看來妾聽到的那些傳言也不全是空穴來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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