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心的胳肢窩又一次被搔癢,第二天上午,幾個在曬場上揀棉花的女人議論開了。
“莊富生這回子訪親能成功了。那姑娘個子蠻高,都跟季芳差不多了。”
“嗯,不僅長得高,還蠻壯實的,將來做活計是把好手?!?p> “人家可是文化人噢,聽說上過高中呢,能說會唱,在學校就是文體活躍分子,是搞文娛的骨干。”
“哦?那看不出。這丫頭好像不會打扮,第一次來訪親,怎么穿成那個怪樣呢?”
“倒也是的,穿那身衣服不相稱,深藍工作服,肩上都磨白了,還裝洋,好像在哪里做工作似的,其實也就是個種田的?!?p> “她姓什么啊,可是姓包?”會饒舌的齊二娘遲來一步,聽到議論,貌不愣登地插一了句。
“你這沒頭沒腦的話,什么意思?”有人聽不懂,問。
“你還聽不懂?包黑子——長得黑唄!”善聽弦外之音的得意地解釋。
其余人私下里哧哧地笑。
齊二娘像是受到鼓勵,高聲道:“又黑又高又壯,就是個‘黑大壯’!聽說,她老子還是——”她用手在脖子前抹了一下,“這下倒好,黑對黑,黑到一起去……”
“你嘴上積點德,少說點好不好?”有人聽不下去,打斷她的話,“人家談對象找媳婦,這樣腌臜人家做什么,又不想去當官做干部,身體好,有力氣,能干活,能找個這樣的媳婦回來也不錯?。】偛荒懿蛔屓思一畎桑俊?p> “你什么感情,幫地富反壞說話?這樣的人家就該斷子絕孫!”齊二娘憤憤地說。
“好,都不說了!為人家的事吵了不值得。”有人打勸,“富生同意不同意這樁婚事還不知道呢,我們到爭得這樣?!?p> 大家不再做聲,默默專注在手上揀棉花。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曬場上的談論不久就傳到母親那里。母親極為生氣,想再找齊二娘理論,莊富生勸母親:“媽,別再跟她生氣了,她這種人沒說頭?,F(xiàn)在還不知女方到底什么態(tài)度呢,如果女方真愿意談,我們處我們的,她齊二娘說什么也沒辦法的?!?p> 母親嘆一口氣,說:“兒子能這樣想自然很好,我只是怕你受委屈噢!本來成分不好,找個對象被人家說得那樣難聽。這齊二娘就像要跟我們家對著干似的,以后不知會怎樣呢?”
“這也正是我心里矛盾的。”莊富生苦笑著說,“以前我不想找,也就是為省得這些啰嗦事。現(xiàn)在既然決定談,想成個家,那就不在乎別人唧唧喳喳了?!?p> “那好,兒子能這樣想,我就很高興?!蹦赣H很輕松似的撈起圍腰擦擦手,說,“我感覺,你真的變成熟了。人生就是這樣,認定了的就不要遲疑向前走。路是人走出來的,自己的日子自己過,我看好這姑娘呢,相信你們會有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