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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風(fēng)來

第五章 沖突

信風(fēng)來 劉方一 8795 2020-02-20 14:40:48

  出乎意料的是沈誠幾天后到咖啡館是不是友好訪問,而是興師問罪的。二話沒說,進(jìn)了咖啡館直接沖上二樓揪著顏文的耳朵就了下樓。“誒誒誒誒,放手。什么毛病,一個蜜月把自己活成了個女人是咋滴。又是揪頭發(fā),又是揪耳朵的。這是干啥?。窟@還有人呢,給我留點面子?!鳖佄谋簧蛘\揪著耳朵,彎著腰。姿勢滑稽。

  沈誠大發(fā)慈悲放手,說:“瞿哲電話打不通,微信發(fā)了不回。昨天晚上睡覺之前的最后一個電話是打給你的,你說他去哪里了?我已經(jīng)等了他一上午了?!?p>  顏文揉著耳朵,不住感嘆沈誠見色忘友。沈誠見狀蓄勢待發(fā),要給顏文整容,卻給后面一個人抱住了。

  “瞿哲!你去哪里了?我打了一下午電話,你都沒有回。急死我了?!鄙蛘\關(guān)注點一瞬間被轉(zhuǎn)移。留下顏文一個人待在一旁揉著耳朵嘖嘖感慨,感覺眼睛亮瞎了。

  “我去看一個在這里的老師。談話時間長了點,我手機(jī)又是靜音,所以沒有聽到。后來才發(fā)現(xiàn)有幾個你的未接來電。給你打回去,你沒有接。猜你來了這里。就過來了。顏文,又見面了。”瞿哲安慰好沈誠,向顏文打招呼。

  顏文招呼兩人坐下,趙瑞澤早就準(zhǔn)備好清茶和茶點。瞿哲看了對顏文笑了笑。安顏也被顏文從角落里揪出來坐在顏文旁邊幫顏文撐撐門面,好顯得顏文不是孤家寡人。

  “誒呀。怎么還是這么丑。真是看不下去。”沈誠說完特意捂著臉,表示顏文的容貌對于自己不堪入目。

  “嘿!再丑還不是你婚禮的主持人?!?p>  “切。那絕對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嘿。不知道是誰婚禮的時候被我寫的祝詞感動的一塌糊涂。誒呀呀,哭了老半天。”

  “你還會頂嘴了!”沈誠照顏文胳膊就是一巴掌。

  “哎哎哎,家屬還在呢。注意點,別暴露本性?!?p>  沈誠扭頭看瞿哲,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瞿哲笑了笑,摸了摸沈誠的頭。沈誠朝瞿哲吐了吐舌頭。

  顏文看著兩個人,笑了。笑容就像即將到來的春日的暖陽。

  安顏落座時和瞿哲兩個人簡單寒暄過。偶爾看著那兩個“幼稚兒童”拌嘴,不由得一同笑了。

  好不容易顏文和沈誠兩個人的斗嘴告一段落。沈誠這才抬頭看著安顏問:“你是什么時候回來的。我記得你是去了南京的?!?p>  “回來時間不長。我兒子大學(xué)考的這里,我來陪讀。沒想到我是從這里走出去的,我兒子又回來了這里。我也很長時間沒有回來過了。這次回來是為了照顧我兒子,也是時候回來陪陪我父母了?!?p>  “哦,那挺好。咱們最后一次見面還是高考結(jié)束之后。真是,時間過去的好快。誒,我怎么悲春傷秋起來了。都是你?!鄙蛘\扭頭瞪著顏文“一天天有點什么寫完的小說就發(fā)給我看。把我看成現(xiàn)在這個悲春傷秋的樣子,你賠的起嗎?”

  “不是?這怎么又怪在我頭上。”

  “安顏我告訴你啊。這家伙還把你們兩個的事改成……”瞿哲看見顏文快要急眼,一把捂住沈誠嘴巴。

  “好了。別說了。你看顏文都快爆發(fā)了?!宾恼苋嗔巳嗌蛘\的頭。

  “他敢!”沈誠瞪了顏文一眼,卻沒有再說什么。

  顏文無暇理會理會白眼,看著安顏,就怕她生氣。安顏卻面色如常,平靜的喝茶。

  瞿哲見狀邀請安顏一起去拿茶點。

  兩個人離開之后沈誠問道:“事情已經(jīng)發(fā)展到什么地步了?老實說,你這次動靜搞的有點大,我在國外都能聽到一些傳聞?!?p>  “對方已經(jīng)入局了?,F(xiàn)在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p>  “真沒想到有一天你會出手如此狠辣。”

  “是啊。你知道,從小到大所有老師和朋友對我的統(tǒng)一評價都是老實。老實就是善良的代名詞。一開始我并沒打算下死手,處處留有余地。可是對方居然得寸進(jìn)尺,不知收斂。將我釋放的善意當(dāng)作沒看見。他們既然給臉不要臉,那我也就不給他們面子了。對于他們,我已經(jīng)徹底感到厭惡。一開始我是為了安顏才出手的??涩F(xiàn)在,我一定要和他們斗到底?!?p>  “你……還是沒有放下嗎?”

  “不至于。這么多年了,該放下的早就放下了。如果說還有什么,不過是對過去的追念。沒有什么意義。但一路走來,故人離散。能夠找回一個來,已經(jīng)讓人很慶幸了。要是再貪圖些什么,那就是貪得無厭了。再說我現(xiàn)在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很多事情已經(jīng)沒有必要了。”

  “你這么些年一直單著。我只當(dāng)是你還放不下?,F(xiàn)在你說了這些話,我倒有點想不明白。為什么不去嘗試戀愛呢?”

  “戀愛,結(jié)婚,的確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經(jīng)歷。不過又不是必須要經(jīng)歷的。有些事已經(jīng)知道了結(jié)局,那么很大程度上這件事就可以避免。所以,戀愛與否對我來說無關(guān)緊要。我常常連看書的時間都覺得不夠,又有什么精力耗在那些沒有意義的事上呢?”

  “話不能這么說。很多事情你沒有經(jīng)歷過又怎么知道其中的滋味。”

  顏文擺擺手,看了一下瞿哲與安顏?!捌鋵嵨乙恢睕]有和你深聊過。有些事情想找人說,但是環(huán)顧四周,竟是黑蒙蒙的一片。所幸還有你。只是我又不愿意和你說。怕我的話給你造成煩憂。而且……我自己也可以過得來。雖然難點。我很清楚自己究竟怎么回事,也清楚自己的底線在哪里。其實朋友重在陪伴,而不是傾聽。是知道全世界都拋棄我,你還在我身邊的那種感受。倒不必事事都要與朋友說。畢竟沒有人會真正的對他人的經(jīng)歷感同身受。和朋友說了,不過徒增朋友的的煩惱。這是一道加法題,而不是減法。現(xiàn)在有瞿哲陪著你,我自然要退居二線。很多話已經(jīng)不適合與你去說。這是很正常。有些話從前沒有說過,現(xiàn)在也沒必要說。只要我們都知道我們兩個的過的很好,都把對方當(dāng)做朋友,這就夠了?!?p>  “你……罷了。我和瞿哲馬上會搬回來。到時候我非得給你安排相親。”

  “得,得,得。不說我了。你和瞿哲搬回來是下定決心了嗎?青島那么好的工作,說要就不要了?再說了,你媽那里恐怕不太好應(yīng)付啊?!?p>  “在青島呆了二十多年,早就厭煩了。瞿哲也討厭大城市?;貋硪埠?。畢竟是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我媽那里已經(jīng)勸住了,但把握不是很大。就怕她突然反悔。頭疼啊?!?p>  “要不我給你當(dāng)當(dāng)說客。”

  “免了吧。我媽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只要我過得好,瞿哲不在她眼前晃悠,日子應(yīng)該可以過的安穩(wěn)。”

  “好。如果有用到我的時候,隨時聯(lián)系?!?p>  “嗯?!?p>  兩人剛聊完,瞿哲和安顏回來了。顏文本打算留瞿哲沈誠吃飯。二人卻說連日舟車勞頓,要回旅館休息,改日再約。

  送走瞿哲二人,和安顏一起回到二樓,顏文看安顏平靜的表情,還是沒把心安放回原位。仿佛喉嚨連著一根釣線,直直把顏文的心提到半空。

  “東西呢?”安顏開口問道。

  顏文從書架最底層拿出一個箱子,找尋半天,才把一堆泛黃的稿紙拿出。匆匆整理好交給安顏。

  安顏面色平靜的看完,看著顏文道:“就這。這里女主角什么破名字,還安康,你才安康呢。還有這兒,男主角怎么知道女主角要被他男朋友求婚,還去蹲點放煙花。福爾摩斯呀他。你這瑪麗蘇的劇情我也就不說什么了,那些為賦新詞強(qiáng)說愁的旁白和內(nèi)心描寫也是無敵了。你怎么想的呀?”

  顏文難得的老臉一紅。“寫那個時候還是大學(xué)。年輕嘛,難免情感豐富了點。而且我實在不會起名字。想著安康這個名字也是含有祝福的意思,就用了。別介意。嘿嘿?!闭f完顏文局促的撓了撓頭發(fā)。

  安顏輕笑出聲。她對顏文寫的小說沒有什么感覺。只是覺得好玩。如今這個年紀(jì),對年少輕狂想起不過付之一笑。

  “沒有發(fā)表吧?”

  “沒有,沒有。我自己都知道自己寫的有多爛。不過這是當(dāng)初第一次動筆寫些東西,不舍得扔了。所以一直留著。我保證絕對沒有發(fā)表。”

  安顏放下手里的稿紙,突然想吃馬卡龍。看著低頭認(rèn)錯的顏文說道:“我想吃馬卡龍。”

  顏文如獲大赦,跑去一樓做了。安顏笑了笑,又搖了搖頭。如今的顏文與二十年前別無二致。真不知道該為他高興,還是為他悲哀。

  顏文回來聽安顏邊吃著馬卡龍邊表達(dá)剛才的想法,低頭眨了眨眼睛,聲音低沉道:“不一樣的?!苯又鴵u了搖頭“其實沒有什么不一樣的?!?p>  安顏突然問道:“你覺得現(xiàn)在我的生活是什么狀態(tài)?!?p>  顏文一挑眉,道:“怎么說呢。用網(wǎng)上的話來說就是‘恭喜生活喜提你的狗命’?!?p>  安顏快被氣瘋了。想自己怎么突然會問這么一個白癡問題。一定是像沈誠說的那樣,自己被身邊這個精神病影響了。而且什么叫“恭喜生活喜提你的狗命”。我喜提你的狗命行不行。

  顏文看安顏生氣,卻不慌不忙,頗為悠閑的喝茶,捎帶從安顏手上搶幾塊馬卡龍?!半m然你現(xiàn)在是‘二十八歲花一樣的年紀(jì)’,也麻煩你像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孩一樣思考問題好嘛。別一天想那些有的沒的?!?p>  安顏被顏文逗笑,反唇相譏道:“是啊。不像你,一個糟老頭子還有那么濃重的少女心?!?p>  “不是,那不是少女心。那是學(xué)習(xí)。知道不。學(xué)習(xí)怎么寫感情線。”顏文忙擺著手矢口否認(rèn)。

  安顏笑了笑,又低下頭,眸光黯淡,道:“其實你說的對。”

  “本以為進(jìn)了心儀的公司,一步一步的奮斗而獲得成功就是人生的最大成就了。我也一直是這樣做的。努力工作,為自己,也為家人打好物質(zhì)基礎(chǔ)。無論多苦多難我都不在乎。只要他們生活的好好的。孩子出生,我一直給他最好的。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生活,最好的社交。不瞞你說,我很自豪。他的美好生活都是我的奮斗努力提供給他的。誰能想到一個小小城市走出來的人可以走到一家跨國公司的那個位置呢??墒乾F(xiàn)在我已經(jīng)從公司離職,孩子也已經(jīng)上了大學(xué)。我卻不知道我應(yīng)該做點什么。有時候不來你這里,我一個人坐在家里就玩一天手機(jī)。其他什么事都不做?,F(xiàn)在回頭想想,我什么都做到了。唯獨沒怎么想過做自己?!?p>  顏文哈哈大笑道;“你這是中年危機(jī)啊。提前到來了?!?p>  安顏瞪了顏文一眼,沒有說話。

  “誒。你有沒有覺得特別有意思。這兩天咱們兩個聊天,不是聊過去,就是聊人生。真有點為賦新詞強(qiáng)說愁的味道啊?!鳖佄男币性谏嘲l(fā)上說道。

  “那你還想聊什么。母豬的產(chǎn)后護(hù)理?”安顏說完這句話自己也笑了。

  “你看,這才是面對生活的態(tài)度。整天愁眉苦臉,陰風(fēng)苦雨的干什么。無聊不無聊?!?p>  “我就是有點害怕?,F(xiàn)在這個社會太快,停一刻都不行。我現(xiàn)在是失業(yè)狀態(tài)。雖說有點積蓄,可是還要供孩子上學(xué)。這中間萬一我父母生病,或者是我生病……我真是想都不敢想?!?p>  “所以就來我這白吃白喝?”

  “這不是還能省下一天飯錢嘛。”

  “你們這些人啊。一天天就想些沒用的。感慨過去有用嗎?沒用。擔(dān)憂現(xiàn)在有用嗎?沒用。一個人有一個人的路。你操心再多,也不能替他人生活。過好自己就行了。”

  “過好?怎么過好?沒錢就過不好?,F(xiàn)在我們母子一年的開支就要幾十萬。我上哪找這么多錢去?難不成我還去強(qiáng)劫銀行?”

  “哦!這就是理由!沒錢去工作啊。你別告訴我你是找不到工作,找不到高薪工作的那一類人。那些學(xué)歷文化低的人,還每天為了生活奔波忙碌。無論他們對現(xiàn)實多不滿,但他們還是拼盡全力。因為他們毫無選擇。你不一樣。你有選擇。你就是不想去罷了。你的資歷很容易就可以找到一份工資合理,待遇良好的工作。只要孩子大學(xué)一畢業(yè),你就減少了一大半的負(fù)擔(dān)。生活是苦。只要是你不好好生活,生活就永遠(yuǎn)是苦的?!?p>  顏文看著窗外人群熙熙攘攘的走過,輕咳了兩聲,說道:“你已經(jīng)很幸運(yùn)了。這個世界比你苦的人多的是。自怨自艾從來都不是改變生活的方式。明明知道抱怨沒有用,那就不要去做了。不然就是害了自己,還帶壞了別人。”

  “你……算了。說了你也不懂。”安顏重重的把杯子放在茶幾上。

  “那可未必。你知道我經(jīng)歷過什么嗎?不知道吧?!鳖佄男表差佉谎??!澳蔷筒灰陆Y(jié)論。”

  “那你又憑什么對我妄下定論呢?”安顏反譏道。

  顏文楞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對對對。確實是我妄下斷論了。我本意是讓你振作。沒有想到成了詭辯了。”

  “好了好了,不說了。還是出去溜達(dá)溜達(dá),放松放松。”顏文將茶幾上的兩杯咖啡端走,打算下樓清洗干凈。

  “誒,我咖啡還沒喝完呢?!?p>  “那你順便把放馬卡龍那個盤子拿下來。”

  “什么人啊你?!卑差仧o奈,拿著已經(jīng)空了的盤子隨著顏文下樓進(jìn)了廚房。

  廚房在一樓柜臺的后面。面積不是很大。一側(cè)用于制作糕點,一側(cè)用于制作飲品。最里面是清洗餐具的地方。顏文匆匆忙忙的把餐具清洗干凈,轉(zhuǎn)過身又把放在桌子上的杏仁粉、糖霜、咖啡豆之類的放回原位。拍了拍手道:“這就是我為什么不想做點心。收拾起來太麻煩。”

  “那你當(dāng)初為什么要學(xué)著做呢?”安顏倚著廚房的門框問。

  “還不是那段時間我騎行去了一趟歐洲。本來是去玩的。誰知道迷戀上了那些小糕點。反正時間充裕,我不著急回國。我就在意大利當(dāng)?shù)乜Х瑞^打工學(xué)習(xí)。后來還去了一趟法國。專門找這方面的大師學(xué)習(xí)過一兩個月。”

  顏文把掛在架子上的毛巾取下擦了擦手。安顏可以清晰的看見顏文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上沾著一下面粉。甚至在顏文的手背上隱約可以看見一兩道傷痕。

  “說實話,我真的是?一時?興起。學(xué)完也就學(xué)完了。之后就又騎行到波蘭。”顏文繞過安顏坐到柜臺里的椅子上。“回國之后還是重操舊業(yè),做我的自由職業(yè)者。誰知道遇上我一個朋友轉(zhuǎn)讓他的店。就是這兒。我一看地理位置這么好,價格我還能承受的起,就買下來了。沒兩年我就覺得麻煩。索性把趙瑞澤那個臭小子拽過來頂我的班。”

  安顏看著走在前面的顏文,眼神有點復(fù)雜。低頭沉思片刻,問道:“去哪?”

  顏文俯身拿起紅色布子包裹的鎖鏈,起身環(huán)顧了四周,確定全都安排妥帖?!叭ゴ髮W(xué)城。離這里沒有幾步路。對了,你該不會還沒去過吧?”顏文俯身鎖了門,問身旁的安顏。

  “沒有?!?p>  “你兒子不是已經(jīng)上大學(xué)了?你還沒有去過他們大學(xué)?”

  “他大學(xué)又不在大學(xué)城里。說起來我都要氣死了。明明可以去BJ、天津那里的985、211。偏偏要回來上咱們這里的大學(xué)。這里面的差距有多大他不是不清楚?!?p>  “不一定吧。我倒覺得他是看清楚了才來的這里?!?p>  “看清楚?算了吧。他就是和我對著干。這個臭小子。”

  顏文伸手摘下一片葉子,慢條斯理的扯成一條一條的。

  “明明可以選個更好的專業(yè),卻選了個歷史學(xué)專業(yè)。以后干嘛?去考古?還是去教書?以后就業(yè)怎么辦啊?!?p>  顏文哼著《馬前潑水》的調(diào)子,腳隨著調(diào)子亂跳。

  “以后還要買房買車。我能幫他一點??墒谴箢^還是他自己承擔(dān)。要是就業(yè)有問題,他能買房買車嗎?沒房沒車,以后結(jié)婚怎么辦。”

  顏文開始學(xué)起京劇老生的動作了。

  安顏抬手給了他一巴掌?!耙吆煤米?。作什么妖呢。我和你說話你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我看啊,你不用擔(dān)心。這孩子每一步都算的很清楚?!鳖佄慕K于有所收斂,乖乖的把雙手放到身后?!叭绻袝r間,你把他帶過來我和他聊聊。你們母子兩個應(yīng)該好長時間沒有談過心了吧?!?p>  “是啊。自從……自從我和他爸爸離婚,這孩子再也沒有和我好好聊過了?!卑差伨o了緊身上的衣服,目光暗淡下來。

  “他理解你的選擇。只是他?一時?之間還不能接受這樣的變故。給他點時間,也給自己一點時間?!鳖佄霓D(zhuǎn)過身面向安顏道。

  “你怎么知道?”

  “孩子是選擇和你一起生活啊。”

  “對啊。”安顏抬頭看著顏文,笑了。

  安寧自從上了大學(xué)以后,就很少再和他母親見面。偶爾回一次家,也是沉默寡言的。

  最近今天他心情越來越煩悶。想和人說些什么,可還是說不出口。自己的學(xué)校也越呆越膩煩。只好每周五、六到大學(xué)城找自己那幾個志趣相投的朋友一起打打籃球。

  劇烈運(yùn)動后坐在微風(fēng)習(xí)習(xí)的操場上,安寧感覺這幾天積攢的煩悶已經(jīng)發(fā)泄出來了不少。用球衣擦了擦頭上的汗。安寧背靠在臺階上,想著這個月底到底要不要和以前一樣回家。要是不回去,用什么理由搪塞呢?學(xué)習(xí)繁忙?不好。這才剛剛開學(xué)一個多月。同學(xué)聚會?不好。同學(xué)聚會就一天。第二天還得回去。?。┧懒?!總不能說是因為她的紅燒肉做的太難吃,所以不回去吧。誰信呢?

  安寧喝了兩口水,從身旁的包里取出一包煙。剛剛把煙叼在嘴里想要點著,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母親已經(jīng)站在觀眾臺下面的跑道上注視著自己。旁邊還有一個不認(rèn)識的人。

  “誒呦我去?!卑矊幖泵Π褵熓掌鸱诺桨铩?p>  “行了。別藏了。我都看見了。快點下來。”安顏在跑道上向安寧喊道。“臭小子。年紀(jì)輕輕不學(xué)好?!卑差佔约亨止局n佄脑谝慌园敌?。

  “媽?!卑矊帍挠^眾臺兩三步跳到安顏旁邊。

  顏文這才看清安寧的相貌。五官周正,眉眼有他母親的影子。一米七八的個頭不算出挑。他的相貌和身材不多不少,像是完美拼湊起來的一樣,使整個人呈現(xiàn)出來一種溫和的氣質(zhì)。

  “這是你顏文叔叔。叫叔叔好。”

  “叔叔好?!?p>  “你好。不用這么拘謹(jǐn)。我本來是和你媽飯后散步,過來轉(zhuǎn)轉(zhuǎn)。你們母子先聊。我一個人去坐會。走了老半天都累了。”

  “嗯。你先去坐會。我們母子聊會。”安顏看著顏文坐在觀眾臺上,轉(zhuǎn)身對安寧說:“走吧。咱們兩個邊走邊聊?!?p>  “好。”

  安寧跟在母親身后,暗暗提了一口氣。

  “什么時候?qū)W會的抽煙?”

  安寧知道必定有次一問。早在和顏文寒暄時就想好了怎么應(yīng)對?!皼]多長時間。就是上個學(xué)期宿舍一起出去玩,他們讓我試試。我也就是累的時候才抽一根?!卑矊帗狭藫项^發(fā)說道。

  “是嗎?這樣啊?!卑差伩粗矊?,眼含笑意。

  “嗯。就是這樣?!卑矊廃c了點頭。

  “這是你的私人事情。我不會干涉。不過抽煙畢竟對身體不好。媽媽還是建議你少抽一點?!卑差伬鸢矊幍氖终f道。這孩子手指修長白皙,和個女孩子似得。明明是個拿筆寫字的手,偏偏學(xué)會抽煙。

  “嗯。我盡量戒?!?p>  “然后堅決保證,死活不改。你是我生的。你怎么想,我能不知道?!?p>  “嘿嘿嘿。還是被您戳穿了。”安寧有些尷尬的笑了。

  “你呀。這個不省心的?!卑差仈Q了一把安寧的臉,笑罵道。

  母子兩人在操場的草地上坐下。安顏開始說起安寧姥姥姥爺最近要去旅游的事。安寧沉默的聽了半晌,舔了舔嘴唇,低頭問道:“媽。你能放過爸爸嗎?”

  “嗯?為什么這么問?”

  “就是揭發(fā)爸爸的事。”安寧額頭的汗?jié)u漸變得豆子大,一滴一滴的滴在尚未干的球衣上。

  “你覺得我不應(yīng)該那樣做嗎?”安顏沒有看這個反對自己的兒子,雙手向后撐著,抬頭仰望星空。

  “那可是爸爸?。 卑矊幖拥恼f。

  “但是是他做錯了?!卑差伷届o的回答。

  “做錯就不能改嗎?”

  “你問問被他傷害過的人愿不愿意讓他有這個改過自新的機(jī)會。我知道你們父子感情好,所以就算你選擇和我一起生活也要為他考慮。但是有一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卑差伵ゎ^直視著自己這個兒子,眼眶中的淚水被不遠(yuǎn)處的燈光照耀的閃閃發(fā)亮“他出軌了。還不止一次。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你不可能知道的。他沒有膽子告訴你。我也覺得告訴你會破壞他在你心里的形象,所以沒說??墒?,兒子。我才是那個受到傷害最多的人。這你沒法否認(rèn)。我知道你夾在我們兩個中間很為難。所以我從來都不奢求你能理解我。但是,至少你要知道全部的真相?!?p>  安顏起身拍了拍安寧的肩膀。她知道自從自己決定孤注一擲之后,兒子內(nèi)心的痛苦與掙扎不必她少。但是既然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她就絕不能放棄。這已經(jīng)不是她一個人的事了。至于兒子對自己的態(tài)度,她已經(jīng)做了最壞打算。

  “媽。你讓我想想好嗎?”安寧雙手捂臉,聲音悶悶的問。

  “當(dāng)然。但是兒子,我也要問你。從你自己判斷,我現(xiàn)在做的事是不是正確的?你只需要告訴我是不是?!?p>  “是??墒恰?p>  “沒有什么可是。既然是對的,就要去做。”

  “嗯。”安寧的聲音疲憊的回答。

  母子兩再也沒有說話,靜靜坐在夜晚起風(fēng)的足球場上。他們?nèi)夹氖轮刂亍H松氖致房诨蛟缁蛲頂[在人們面前,這是沒有其他選項的。面臨僅有的選擇,那種從心底的抗拒而帶來的煩躁不安或是狂怒全都無濟(jì)于事。那種該死的無力感可以把一個人撕得粉碎。

  顏文百無聊賴的哼著小調(diào),琢磨著要不要養(yǎng)只貓。他清楚母子兩個心結(jié)難消。這不是一次談話就可以解決的。反正時間還早,他們可以慢慢和解。倒不如想想自己的生活來到實在。

  正發(fā)著呆,突然注意到遠(yuǎn)處有兩個人影向自己走來。顏文眨了眨眼睛,聚焦了一下視線,發(fā)現(xiàn)是安顏帶著安寧向自己走過來。顏文起身拍了拍身后,走下觀眾臺到跑道上等著安顏他們兩個。

  “回來了?喲。這眼圈紅的??捱^?看來你們聊到不太順利啊?!鳖佄牡馈?p>  安顏低頭沉默不語。后面的安寧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到底還是選擇閉口不言。

  “怎么了?”顏文把安顏拉到自己身邊問道。

  安顏沒有回答。

  “寧寧。媽媽先走了。”安顏說完不再理會身后的兩個人,徑直向前走去。

  “再見?!卑矊幮÷暤馈?p>  顏文凝視了安寧半晌,徐徐開口道:“孩子。做你想做的。”說著拍了拍安寧的肩膀?!拔揖驮诖髮W(xué)城附近的頁彥咖啡。有什么想不通的找我可以過來聊聊。”

  不等安寧說些什么,顏文已經(jīng)快步離開去追安顏了。附近的路燈照射下來,將安寧右側(cè)身體涂染成橘色。而另一側(cè)身體卻沒入了夜色的暗淡。

  “哎!你等等我?!鳖佄淖分懊婵觳郊沧叩陌差?。

  “有什么話說出來不就好了。別老是壓在心里。你和我說說你們兩個到底說了什么?你們兩個到底是怎么了?”顏文一把拉住了安顏的手腕問道。

  “你說……是不是我錯了?就因為,就因為我自己的一個想法,搞得這個好好的家四分五裂的。我的兒子還那么討厭我。我該怎么辦???啊?”

  安顏轉(zhuǎn)過身,低頭不去看顏文。顏文感覺到安顏在顫抖,她的眼神也在顫抖。即使他看不到她的眼神,他也可以感覺到。

  顏文面容嚴(yán)肅低沉,雙手輕輕的捧起安顏的臉。看著她支離破碎的眼神,顏文的心也隨著安顏眼眶中波動的淚水上下起伏。

  “聽著。你并沒有做錯什么。沒有人要求你要為別人的錯誤買單。你不能怪罪自己?!?p>  顏文輕輕地把安顏抱在懷中。

  “放心吧!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這件事告一段落?!?p>  安顏在顏文的懷里悶悶的答了一聲。

  半響,安顏向后一步從顏文懷里退出來,將頭扭向一邊不去看他道:“抱歉啊。讓你見笑了?!?p>  “要紙巾嗎?”顏文從口袋里取出一包紙巾打開遞給安顏。

  “謝謝?!?p>  “沒事。反正你狼狽的樣子我也不是第一次見了?!?p>  顏文整理了一下安顏的衣領(lǐng)。

  “嗯?你什么時候見過?”安顏攥緊手里的紙團(tuán)。

  “記得你生了孩子以后又考研去找工作的時候嗎?那次你去面試趕上暴雨錯過了面試,一個人坐在公司對面的公交站臺哭了。我當(dāng)時就在你們公司。就是那次。我知道你遠(yuǎn)遠(yuǎn)沒有我想的那么堅強(qiáng)?!鳖佄妮p笑一聲。

  “你為什么會在我們公司?”安顏手里的紙團(tuán)越攥越緊。

  “你老總沒有和你說過嗎?我們兩個是朋友。當(dāng)初一起騎行去歐洲的就是我們兩個人一起的。算得上過命的交情。所以才對你那些年的情況有點了解?!?p>  “你......是不是你說了什么。最后我才錄取的?!卑差伨局佄牡男淇趩柕馈?p>  “不是。我干不了那么無聊的事。我了解你的驕傲,更明白我朋友的原則。是你留在公司那份企劃案為你爭取到了機(jī)會。好了,這么晚了。你先和我回咖啡館將就一下。?明天?我再送回去?!?p>  顏文向前走了幾步,回過身對安顏道:“來嗎?”

  安顏看著站在路燈下的顏文,突然覺得冷峻的燈光第一次有了溫度。

  “好。”安顏幾步趕上。“我還有好多問題要問你?!?p>  “隨時恭候?!鳖佄男睦锇蛋档啬畹溃骸拔业年柟?。隨時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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