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第二日早,石小伍專門先去尋了水果兒們,說要求見顧若飛,但因王月月遍體鱗傷,實在可怖,恐污了尊目,所以請水果兒們安排一下。
水果兒們聽了請求便來問顧若飛的意見,顧若飛同意了,讓水果兒們尋了一個寬敞的屋子,搭上屏風(fēng),兩方相隔,才是最好。
午膳后,顧若飛先行去了要見面的屋子里坐著等他們。
王月月癱坐在椅子中,是石小伍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去尋了青羽和青嚴一起將椅子抬進來的。
石小伍安置好王月月便要向著屏風(fēng)內(nèi)跪拜,顧若飛直接道:“你照顧著病人,行禮免了,坐。”
石小伍聞言,雖未跪,卻還是恭敬一拜,然后才坐下。
此時那宛若游絲的聲音傳出,沒有哭音,卻更顯得堅強,“民女王月月,見過翊王妃娘娘,民女身子不好,實在不便行禮,還請王妃娘娘恕罪?!?p> *
要說這是一個怎樣的事情,聽者心驚,不過如此。
顧若飛轉(zhuǎn)述給蕭瀝時,他亦是如此。
顧若飛見過蕭瀝的各種模樣,但即使是在邊關(guān)殺敵,還是遇刺中毒,又或是被自己這個師姐可勁兒的欺負,他不是一笑了之,就是孩子般的默默幽怨,從不見他如此暴跳如雷,直言道:“這他媽什么狗屁王八羔子的郭英!殺害無辜強搶民女又動輒毒打!他爹郭和泰更不是個好東西!身處京都巡衛(wèi)司副指揮使之職卻知法犯法包庇甚至縱容其子罪行!罪無可?。∥乙スト耍鼐┍睉?zhàn)場時我定要讓這對狗屁父子給我站在軍隊之前!任由敵國萬人欺!”
顧若飛掩下眼中的寒意,勸慰道:“你先冷靜些,前日夜里,我讓青衣衛(wèi)去解救出來的女子共有近一百人之多,當時我曾讓青衣衛(wèi)暗中引導(dǎo)她們在京都一處偏僻之地藏身,兩名青衣衛(wèi)守在暗處保護,目前郭和泰和巡衛(wèi)司并未查到,明日我便讓青羽護著石小伍和王月月去尋她們,拿口供。”
蕭瀝一轉(zhuǎn)身,強忍乍現(xiàn)的殺意,“行,總之這對狗屁父子的命我要定了!”
*
隔日夜晚,只石小伍一人回來見顧若飛,還帶回來了厚厚的一沓口供,顧若飛只看一眼,眉目又凝重幾分,將口供又還給石小伍,說:“這口供你拿好,明日有一事,我且問你敢不敢去放手一搏?”
石小伍一跪,“王妃娘娘如此大恩,上刀山下火海屬下都必定以命相賠。”
顧若飛扶他站起,回道:“我不要你的命,明日之事也是為了你和王月月還有其他受害的姑娘。明日上街,攔圣駕,告御狀,可敢?”
“屬下敢?!笔∥閳远ǖ?。
顧若飛一笑,勸慰說,“此舉不是讓你赴死,而是我派人去郭府和郭府別院都查過,并無你母親弟妹的蹤跡,再加之王月月雙親身死一事,怕是郭和泰早已和刑部之人私下勾結(jié),所以要你御前狀告,是為了天子親審,將他打入天牢,解救你母親弟妹。你既有告御狀的勇氣,我自會給你撐著,千萬莫懼?!?p> 石小伍聞言,朝著顧若飛一拜,轉(zhuǎn)身出門,只看背影一眼,顧若飛就知曉,他不怕,更是一身硬氣,似刀槍不懼。
夜間,蕭瀝得了傳話來尋顧若飛時,顧若飛前正站著顧大張和蕭墨,蕭墨按著一人跪在地上,那人一身刑部大牢里的獄卒裝扮,渾身酒氣沖天,而蕭墨似乎正在對他刑訊。
見蕭瀝來,顧若飛道:“你也一起聽聽罷?!?p> *
翌日。
早朝時,當今天子居于上首忽然道:“素聞我朝先祖有御駕巡游之例,自朕登基,為守父孝,侍奉親母,從不敢妄言逾矩。而迄今為止,三年孝期,太后壽辰,皆已過往,朕理應(yīng)身入民間,體世間百態(tài)?!?p> 此言出,眾臣驚。
唯有翊王蕭瀝,聽聞此言,一步上前,于殿中振臂高呼,“陛下英明,吾皇萬歲——”
瞬時間,眾臣或許還未曾仔細思慮此事是否妥當,但高呼之聲已經(jīng)響徹皇宮。
御駕于午時二刻自皇宮正門而出,百官相隨,御林軍護駕,浩浩湯湯,不著邊際。
御駕行至城中最寬闊繁華的街巷時,百姓自發(fā)跪于路邊,高呼:“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偶有百姓抬首,于御駕微晃的縫隙間得見天顏,深沉而睥睨,不怒卻自威,恍惚間被攝心神,忙又俯首高呼:“陛下龍威!請佑我此生相安——!”
突然一聲傳來,大聲喝道:“草民,京都人士石小伍,在此,攔御駕,告御狀!還請陛下為草民做主!”
只這突兀的一聲,竟然也沖破了群呼“萬歲”的聲音,昂揚于所有聲音之上,霎時鎮(zhèn)定了全場。
在場者,無一不張大了嘴巴,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
可直到那告御狀之人從百姓人堆兒里高舉御狀而出,一步一頓,行進于帝駕之前的正街上時,御林軍不曾相阻,而御駕也穩(wěn)穩(wěn)落地。
相隨百官不見天顏,忽聞御狀,各自顏汗淋漓,神色百態(tài),不敢阻,也不敢躲,卻唯恐禍事降臨。
百姓抬首看去,見那人手捧狀紙,字字鏗鏘,從街邊步入大道,一步一移,步步堅定,渾身有力,縱使面前是世間酷刑、地域萬死,他,也無所畏懼。
不過片刻之時,告狀之人就已跪于御駕之前,而他,那人又道:“草民斗膽!攔御駕,告御狀!還請陛下為草民做主!”
眾人皆屏息以待,只為看當今陛下如何圣裁。
是接,還是怒。
忽聞二字從御駕中傳出,“呈來?!?p> 聞得此二字,有人心定,有人不安。
唯有御駕旁的公公大聲應(yīng)到:“陛下口諭,狀紙呈來——”
口諭下,只見一胄甲滿身、渾身正氣之人上前,雙手接過狀紙,向御駕走去,遞給御駕旁的公公,“臣,御林軍都尉趙偵,奉旨遞上御狀,請陛下一觀?!?p> 如此而來,眾目睽睽之下,御狀入攆。
整個長街的周遭安靜的連御攆中的紙張聲也聽聞的一清二楚。
此刻,告御狀之人又言:“草民,狀告京都巡衛(wèi)司副指揮使郭和泰濫用職權(quán),包庇其子罪行,草菅人命,為子脫罪;草民,狀告京都巡衛(wèi)司副指揮使郭和泰之子郭英為一己私欲草菅人命,強搶民女,僅從郭府別院發(fā)現(xiàn)無辜被囚禁的良家姑娘就有近一百多人,并且動輒毆打,還試圖與其父郭和泰瞞天過海!”
此言一出,眾人大驚,尤其周遭百姓,他們不敢想象前日里還拿來當做談資私下議論紛紛之事今日卻公然又聞,竟還是于御駕面前狀告的御狀!
而百官之中的顧和泰,聞言,轟然跪下,“啟奏陛下,臣冤枉,還請陛下明察!”
狀告之人聽到狡辯,不服,又一拜:“草民所言,以性命起誓,句句屬實,若有不實,愿受十世輪回之苦!還望陛下明察!”
周遭一片安靜,只聽得兩人言語相爭,竟都在索要“清白?!?p> 尤其百姓們大驚,十世輪回之路,乃是世間萬苦中的最苦,那告狀之人以此起誓,那就必定是事無虛假。
此時,攆中天子言:“御狀已閱,此狀朕接,御前親審。”
聞言,狀告之人再一拜,“草民,謝陛下恩典!”
而有眼尖之人則看到御駕后跪著的郭和泰聽見陛下親審時,忽然顫抖了身子。
御攆擺駕京都刑部府衙,天子上座,翊王側(cè)坐,刑部尚書孔巖華相陪側(cè)坐,還有一人也御賜側(cè)坐——翊王妃,只因天子道:“翊王與翊王妃統(tǒng)領(lǐng)相查太后宴會刺殺案,理應(yīng)上座,一同旁觀聽審?!?p> 官員中雖有不滿,但今日早朝后所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早已超出他們的承受與認知,遂沉默不言。
此時,自保為上。
百官與四周相觀,空留府衙中間之地。
御林軍都尉趙偵親自維持府衙內(nèi)外的一切秩序,且并未阻止四處涌來的百姓。
府衙之內(nèi),若有空余,百姓也可進得。
府衙由內(nèi)向外,御林軍相守,百姓延綿七八十里,望不到盡頭。似乎所有京都城中的百姓都來旁聽御審。
府衙內(nèi),上首,天子道:“傳?!?p> 陛下身側(cè)的公公上前一步,拂塵一擺,昂首高呼:“傳,狀告之人京都人士石小伍——傳,被告之人京都巡衛(wèi)司副指揮使郭和泰——傳被告之人京都人士郭英——”
御林軍胄甲滿身,親自押人入公堂。
三人齊跪,一拜,高呼萬歲,謹謝皇恩。
與眾不同的是,唯有石小伍一人即使是跪下也似高山坐落,眼中剛直堅定。
上首,天子言:“狀告之人,細細道來。”
石小伍一跪,一字一字,鏗鏘答曰:“啟稟陛下,草民石小伍,京都人士,自幼參軍,駐守邊關(guān),后伴行翊王殿下回歸京都,深感榮幸。回京后,兵部侍郎謝元輝大人將草民一干人等安置于京都城外安營扎寨,草民自知軍令如山,無令不可妄動,但經(jīng)年未歸,心中思念家中,于是草民便于除月二十三日晚偷入京都城中,草民自知違反軍令,故此,草民自請除去軍籍,剝奪戰(zhàn)功,請陛下懲處重罰?!闭f完,一跪拜,頭重重的落于地上,這一磕,也重重地砸在眾人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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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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